第21章 学长，睡了吗？
洛屿就这么被他拽着，来到了林钺所在的小方桌前。
“导演——我把洛屿给您找来了！”小丁说。
同桌吃饭的摄影组组长把盒饭一盖，站了起来，“小洛啊，你坐这儿。我去检查下摄像机。”
洛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然地坐下。
他的对面是表情温和但是很严肃认真的林钺，左边是华星云，右边是不紧不慢吃着盒饭的顾萧惟。
“林导，是有什么事吗？”洛屿问。
“这个，听说你很着急明天杀青了去演一个历史剧……角色是宦官？”林钺问。
“也没有很着急啊。而且只是想去试镜而已，能不能被选上还两说呢。”洛屿看了一眼顾萧惟，心想难不成这家伙打了小报告？
但明天他杀青之后爱干啥就干啥，他就是去演杨贵妃，也是他的自由啊。
“你别拘束，我们就交流交流。”林钺的手背靠了靠洛屿，又拍了拍自己，“你看中的这个宦官的角色是有什么特别吗？”
洛屿心想，难道林钺是想跟他探讨角色？
那倒是可以理解，因为上辈子洛屿也经常跟林钺彻夜长谈，聊剧情、聊角色、聊观众心理。
“哦，因为宦官在大多数人心目中的印象就是因为身体上的缺陷所以心理也有扭曲，躲在皇权背后玩弄权术，靠谗言讨好来蒙蔽圣听等等。”
“嗯嗯。”林钺点了点头。
“但是这个剧本里的宦官呢，是陪小皇帝一起长大的内侍，他也是从小在宫里长大。后宫那些事儿，他门儿清。但是人间疾苦，他多少也懂。即便这样，他也有自己的赤子之心。宫廷沦陷，他带着小皇帝从秘道逃走，马车里的珠宝都是他这辈子的积蓄，想着就算没了王位，侍奉小皇帝当个地主过完这辈子也行。但是一出城就被起事的百姓捉到，珠宝马车被洗劫一空。百姓们当他们是出逃的官宦人家，狠揍了一顿。这位宦官抱着小皇帝替他挡下了所有的百姓们的愤怒和拳头，等小皇帝把他拖到一处塌了一半的茅草屋里，才发现他已经死了。死之前手里还捏着最后的一块玉佩，叫小皇帝拿去当了省着花销。”
林导听过之后点了点头，“你是觉得这个角色有层次和深度。他有谄媚权贵的一面，也有忠心不二的一面。有扭曲，也有人性，让人唏嘘。”
“是的。”洛屿留意了一下其他人的表情。
华编剧欲言又止好像有点着急，顾萧惟端着一次性的塑料碗正在喝汤。
温热的水蒸气缭绕而上，让他的睫毛也沾上了微微的水汽，显得柔和了许多。
“我本来还以为你是要去迎合现在流行的审美才去接这样的角色，但听到你有自己对角色的理解，我可以放心了。”林导点头道。
“那感谢林导对我的关心。您放心，我会认真对待每一个角色的。”
洛屿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自己在这部剧里就是个十八线配角，林导怎么会来关心他的下一步试镜计划？
一旁的华编剧终于沉不住气了，“行了！行了！因为小丁的疏失没有及时通知你，白颖的戏份明天还杀青不了！你如果接了别的角色，也不是你的错！林导脸皮薄，本来想给你分析分析你想要接的那个宦官，如果角色不适合你，正好说服你放弃，然后继续留在我们的剧组里！但你说的头头是道，林钺不知道怎么留你！”
“白颖明天杀青不了？”洛屿惊了。
他记得上辈子看电视剧的时候，白颖戏份不重啊。他因为阿岚背叛而死，严野绑了阿岚去投诚白颖的父亲，也就是本剧的最大反派白仲行，从而留在了白仲行的身边，最后找到了证据、配合警方行动把白仲行绳之以法。
杀青不了的意思是……明天不拍白颖之死，得向后延期吗？
林钺点了点头道：“确实杀青不了。剧本里本来有个角色，是个在白家潜伏了许久的线人。然后演这个线人的演员罗昊……腰椎间盘突出发作了，来势汹汹，人站都站不起来，还耳鸣头晕，已经进医院了。”
洛屿愣住了，不对啊，上辈子罗昊是因为腰椎的问题进医院了，但也是在线人那个角色杀青之后啊。
这怎么提前就住院了呢？
林钺接着说：“因为看了你跟小顾的表演之后，我们觉得应该让严野和白颖之间的纽带更深，让白颖死的时候给予严野更大的冲击力，要让他心怀必须把白仲行绳之以法的信念。正好这个线人的角色又空置了，临时找演员来演吧……也很麻烦。我跟华编剧一商量，觉得白颖这个角色呢，第三集死了就没意思了，不如干脆跟这个线人的角色合并，这样就不用调整剧本结构了。白颖大概得多活……八集……”
华编剧直接打断，“什么第八集啊！根据我们讨论出来的剧本大纲，早的话第十集，晚的话第十五集才杀青的了。”
“咳咳咳！”洛屿被呛着了。
如果白颖这个角色还得苟这么多集，那就不是个普通配角了，是重要配角，属于男三、男四的戏份了。
这简直做了火箭上升啊。
“小洛啊，我也支持你去演那个宦官的角色，因为确实挺有意思……哎哟……”林钺看向华编剧，“你踢我做什么，你耐心点等我把话说完。但白颖如果死太早了确实戏剧冲突就不够强了，我相信你对白颖这个角色还是有感情的，我们一起给他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好吗？”
洛屿低着头，还沉浸在自己怎么忽然就被加戏的冲击里。
林钺以为洛屿是心里犹豫还在留恋那个宦官的角色，立刻说：“你那个宦官的角色应该没有那么快开机对吧？那部戏的导演熊赫是我的大学同学，如果有试镜，我帮你跟他说说，把你这个角色的试镜向后挪一下，尽量不耽误你的后续工作。”
林钺和其他说一不二的导演有个不同，他更像是长辈或者朋友，尽量都是和演员商量着来，无论咖位大小。
华星云也拍了一下洛屿的肩膀，“你不就是想演宦官过过瘾吗？这个没了，我跟林导以后给你留意其他的。再……再大不了，我以后专门给你写个这样的角色，我保准给你深挖角色的复杂性和多面性，让你演够本，行吧？”
“不不不，我这就跟我的经纪人商量。能留在林导的剧组是我的荣幸！我会好好研究角色合并后的剧本，不辜负导演和编剧对我的信任！”
洛屿本来就遗憾不能继续跟顾萧惟飙戏，现在机会来了，怎么能错失呢？
“那就好。一会儿呢，华编剧把新写好的剧本给你看，你好好琢磨琢磨。也跟你的经纪人多沟通。”
这时候，下午场戏开始准备的通知响起，大家纷纷站了起来。
林钺意味深长地拍了一下洛屿的肩膀，跟着其他人走了。
顾萧惟跟在林钺的身边，林钺忽然对顾萧惟说：“这下你满意了？”
“满意什么？”
“还演。洛屿就是你入戏的切点，你别以为我没有发现，你每次发挥得最畅快的时候，就是洛屿在旁边看着的时候。如同白颖是严野一切矛盾和情绪爆发的中心点一样。”
顾萧惟愣了一下，没有开口反驳。
因为内心深处，他知道自己享受和洛屿短兵相接的交战，无形的剑刃寒光，却又惺惺相惜。
下午的戏开始了，洛屿没有观戏，而是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给崔姐打电话。
但打了好几遍都没有打通，洛屿坐在路边，抱着手机玩起了斗地主，就在要把对家炸掉的时候，崔姐的电话来了。
“洛屿！你知道刚才谁跟我联系了吗？”崔姐的声音里透着满满的兴奋。
“《反击》的剧组？”
“对！是制片人任婷的助理！”
洛屿摸了摸鼻尖，“瞧这话说的，我还以为联系你的是任婷本人呢。”
“臭小子！任婷的助理都是我能接触到等级最高的人物了！你已经知道了对吧？白颖这个角色要延长戏份！你至少还要三周才能杀青！”
“嗯嗯。”
“片酬也加上去了，非常公道！”
“所以……我那套小房子应该不至于被收走了吧？”洛屿半开玩笑地说。
“嗯！”
能让崔姐振奋起来，洛屿也觉得高兴。
只是，他以为自己最多就待一周，带的衣服好像有点不够，只能赶紧回去把预备好带回家洗的衣服全部洗掉。
当天晚上，洛屿就拿到了后面的剧本，他不得不说，这一版的剧本确实比之前的要精彩许多。
难得洛屿没有九点就睡觉，而是靠着床头研读剧本。
一旁的方秦还不知道洛屿戏份被延长了，还以为他正研究明天怎么让自己的角色死得壮烈。
洛屿也是越看越兴奋，他很想跟林钺还有华星云挑灯夜谈，但可惜他们现在还不熟，而且自己的咖位也远远不够。
就在他热血难疏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上面显示一串陌生的号码。
“喂，您好，请问哪位……”
“学长，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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