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军功爵制
听了穆栩和许贯忠的话,闻焕章立即建言,“既然朝廷此番北伐,有失利之险,那我等就必须早做准备,最好可以提前拿下居庸关,为之后进兵扫清障碍。”
许贯忠也道,“闻先生说的不错,只要居庸关在手,那主动权便握在我方这里,再加上飞狐口要塞,咱们随时都可两面夹击幽州。”
对居庸关的重要性,穆栩当然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在听到二人之话后,他深以为然道,
“二位先生所言甚是,只是目前时机尚不成熟。我方与朝廷有着协议,必须同时举兵,因此还得再等一段日子。”
乐和提议道,“待朝廷大军北上之时,或可集结一支大军于飞狐口,作出要配合朝廷共击幽州之势,待将幽蓟方向的辽军主力吸引到南方,再出其不意,从儒州出兵,一举夺下妫州与居庸关。”
穆栩赞许道,“不错,此声东击西之策甚妙!辽国在南京道本就只有五万人马左右,前番辽主亲征女真,又抽调了两万,目下不过三万余人。
面对宋军大举来犯,辽人不知其虚实,必须要谨慎应对,如此一来,就给了咱们可趁之机。”
闻焕章则皱眉道,“使君和乐兄弟之言虽然不错,可辽国要是从关外调兵来援,又当如何?”
穆栩笑着回道,“先生休得担心,此事必不会发生。至于原因嘛,可让许军师说给你听。”
闻焕章听得这话,便知其中定有他不知道的内情,当即望向许贯忠,拱手说道,“还请许兄指教!”
许贯忠急忙抱拳回了一礼,道,“闻兄客气,且听小生仔细道来。如今的辽国南京留守,乃是耶律淳,此人之前曾是辽主耶律延禧次子晋王耶律敖鲁斡的支持者。
问题就出在耶律敖鲁斡身上,前番辽主亲征之时,辽国大将耶律余睹想发动兵变,废黜辽主耶律延禧,拥立耶律敖鲁斡继位。不想耶律余睹谋事不密,反被辽主发现,最终投降了金国。
其后辽主就听信枢密使萧奉先谗言,将次子耶律敖鲁斡赐死,又追责其同党,南京留守耶律淳便位列其中。所以,辽主巴不得耶律淳身死族灭,是不会发兵来援的。”
闻焕章听后叹道,“自耶律阿保机建国,再到耶律德光改国号为大辽。这百余年来,辽国国势何等昌盛,压的我中原王朝抬不起头来。
不想今朝出了耶律延禧这等昏君,如此倒行逆施,怪不得被女真人以少胜多,已有亡国之相。”
许贯忠与乐和皆出言附和,谁知穆栩却突然冷笑道,“难道单就耶律延禧是昏君吗,赵佶又能好到哪里去?”
许贯忠、乐和二人跟随穆栩日久,早从他日常言行看出,其对目前在位的赵官家极不满意,多有不敬之言,反倒是闻焕章吃了一惊。
其实闻焕章在心底,未尝没有察觉,穆栩怕是有不臣之心,但只要其不亲口揭破此事,闻焕章也乐的装傻。
毕竟作为一个传统的士大夫,不言君过是最基本的操守。因此,即便往昔私下没少抱怨,赵官家识人不明,对自家怀才不遇忿忿不平。
但到了最后,闻焕章总会将过错归咎于那些奸臣身上,会不自觉为赵官家开脱,认为其是受了小人蒙蔽。
归根到底,还是天地君亲师之念,太过深入人心之故,不光闻焕章会如此想,像宋江等人也都是抱有同样想法。
不是说没有人敢直言君上之过,像魏征那等诤臣也是有的,但他们最多不过劝诫一番君王,又哪敢似穆栩这样,会毫无顾忌的以昏君称之。
因而穆栩话音刚落,闻焕章下意识就道,“使君慎言…”
话只脱口而出半句,他就反应过来,穆栩可算不得真正的宋朝臣民,自不用循规蹈矩,便讪讪道,“再怎么说,官家也是使君未来岳父,还是口下留情些好!”
穆栩可不会给那位丈人面子,就听他道,“非是我口不择言,而是有感而发罢了。先生才智过人,不妨试想一下,若没有我今日在幽云横插一手,异日待金人灭了辽国,大宋可能阻其兵锋?”
闻焕章仔细琢磨片刻,苦笑着回道,“是小可着相了,诚如使君所言,若真有那么一日,以大宋君臣的德行,怕是只会割地求和。”
“割地求和?那也得金国答应才是,换了我是金主,既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灭了大宋国祚,又何必看重那三瓜两枣?”
穆栩忍不住讥讽了几句,等说完之后,他猛然意识到,不知不觉之间,话题已然歪了,当即就道,
“瞧我,说着说着竟说到了这里,咱们还是说正事要紧,我今日请三位先生前来,是想和你们商议一下,治下官制改革之事。”
三人皆是一愣,许贯忠当先发问道,“使君是想稍作调整,还是想自下而上推倒彻底更改?”
穆栩想都没想的答道,“自然是全部推翻,重新建立一套新的制度。”
闻焕章立即出言劝道,“使君,依小可之见,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先生的理由呢?”
“目下我等正与大宋合作,此时一动不如一静,若因官制改革之事,触动朝廷敏感神经,岂非得不偿失?”
穆栩起身在书房走了几圈,看到乐和一副欲言又止之色,便道,“乐兄弟有话但说无妨,无需藏着掖着。”
乐和起身行了一礼,说道,“敢问使君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此等想法?”
穆栩回道,“非是一时起意,而是我早有此等念头。想来尔等也能理解我的想法,实在是大宋这套官制太过复杂,不止下辖官员职权难分,更重要的是会造成冗官、冗费等现象,使得朝廷做事效率极低。”
关于穆栩说的这点,作为土生土长的大宋子民,三人自是深有体会,不过乐和还是说道,
“使君考虑的是长远之事,但闻先生的顾虑却是眼下之疾,不如折中处置,官制不改,只改动军制如何?”
穆栩思量一番,又与许贯忠、闻焕章交换了意见,最终决定采纳乐和的提议。
至于该如何改革,穆栩事先自是想过,官制他比较倾向于明朝,这个暂且按下不表。
还是先谈下军制,在将历代王朝对比一番,又剔除有色眼光,穆栩得出了一个极为意外的答案,竟然是宋、清二朝的军制最为先进,只因它们实行的皆是募兵制。
说实话,在初次得到这个结论时,穆栩还以为是哪里出了问题,急忙又重新做了比较,才发觉是他想差了,并非是宋、清二代的制度不行,而是在执行过程中出了问题。
先说宋朝,宋朝的募兵制在建国初期发挥了重要作用,它一方面为北宋提供了较好的兵源,另一方面限制了将领的军权,防止五代十国藩镇割据的局面再次发生。
到了宋真宗以后,每逢遇到灾年,为了防止百姓造反,宋朝政府便大肆扩充军力。可募来的兵不是老弱病残,就是泼皮无赖,他们训练松弛,无组织无纪律,战斗力很差,且对北宋的财政负担极重。
这种行为严重违反了募兵制的初衷,再加上宋朝对武将的防备太过矫枉过正,经常用文臣统御武将,外行领导内行,其军队战斗力可想而知。
最后果然自食恶果,在面对辽、金、元时败多胜少,最终灭亡。
再说清朝,清朝的募兵制本来没有问题,但偏偏清朝的统治者乃异族出身,为了能更好的统治汉人,他们便将八旗制度凌驾于募兵制之上,对外征战使用八旗兵,对内镇压百姓使用绿营。
因而可以这样说,清朝的募兵制天然就是畸形的,这般做的后果,往往是两头都不讨好。八旗军战力下滑时,绿营也不堪大用。
所以当太平天国起义时,清政府能依靠的,只有地方汉人组建的各种团练。到了近代,与外敌作战,更是屡战屡败,以至丧权辱国。
当然,募兵制在封建时代,也并不是完美无缺,这个制度的弊端在于,若没有一个很好的监察体系,比较容易出现吃空饷等行为,严重影响军队的战斗力。
但不管怎么说,相较于府兵制、军户制等制度,募兵制还是比较先进的,又比较合事宜,可以在最大程度上,使得普通百姓基本上没有兵役负担,保证了农业生产,同时促进了经济的发展。
穆栩现在考量的问题,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尽量激发军队的战斗力,二是建立一套军中监察体系。
前者,他准备作出严格规定,实行文武分制,提高士卒待遇,并在此基础上,在募兵制之中,加入秦时的军功爵制。
通过明确划分出,各级爵位在军队和地方所能享受的待遇,以此来激发士卒的战斗之心。
而后者,目前倒不是太过紧迫,他的初步打算是,以后慢慢引入后世的宪兵、政委制度,用此来确保军队的纯洁性和纪律性。
当穆栩就军功爵制,征询许贯忠三人意见时,三人反应各不相同,许贯忠持观望态度,闻焕章反对,乐和表示赞同。
闻焕章的意思是,“使君,非是小生不知军功爵制的好处,可若想施行此制,就必须面临一个难题,土地哪里来?
秦时的军功爵制,除了提高了军人待遇外,最重要一点便是,打破了旧有的土地制度,让士卒可以通过军功,来获取土地。
可如今天下大体承平,又从何处寻来大量无主之地,封与立功将士,总不能没收侵占那些地主豪绅的田地吧?真要这般做的话,怕会引得天下群起反对。”
听了闻焕章的的意见,穆栩不置可否,又看向乐和,乐和试探的说道,“可否将赐予土地,改为赐予财物?”
穆栩大摇其头,“单单赐予财物,怕是有些不妥!从古到今,百姓最看重的始终只有土地,没了土地作为吸引,军功爵制的好处便大打折扣。”
许贯忠也接道,“而且只赐予财物,势必会造成府库空虚,长此以往,哪怕再富庶的国家也吃不消,最好的办法是,二者双管齐下。”
穆栩点头认可道,“我正是这般想的,至于土地哪里来?我的初步计划是,开荒和赐封边塞之土,待以后地盘扩大,便收缴敌对者土地。
与此同时,可再颁布法令,规定不得土地兼并,以及各阶层持有土地数量。任何人一旦超过限额,便强制收归国有。”
闻焕章急忙进言,“使君,小生还是那个意思,如此作为,必然会引得那些土地大户激烈反抗,甚至起兵造反?”
穆栩冷冷的说道,“先生大可放心,此策暂时不会施行,待天下…待大局已定时,我才会推广此策。到那个时候,大势民心军心在我,难道还需要怕那一小撮人不成?”
在场三人都是心思机敏之辈,因而哪怕穆栩及时改口,但他们依旧听出来了,他其实想说的是待天下一统,此话可谓是将其野心彻底显露无疑。
好在对于这一点,三人或多或少已有所猜测,便当没有听到这话,让几人比较在意的是,穆栩后面话里的言外之意。
如果穆栩只单纯说大势民心还则罢了,可他偏偏又提到了军心,那此种含义就很明显了,无非是打定了主意,将来就此事付诸武力。
在想到不久的未来,因为征地一事,可能会杀的人头滚滚的景象,三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别说闻焕章了,便是连许贯忠也觉得这般太过严苛,遂献策道,“使君,此事未必没有折中的办法,到时或许可以通过换地、赎买等方式,将那些人手中的土地收回来。”
不想穆栩却大手一挥,说道,“这件事情暂且搁置,待到了那一日再议不迟。咱们还是先讨论下,采取多少级军功爵,需不需要更改下爵位名称。”
许贯忠三人见状,哪还不知穆栩主意已定,不想继续谈论此事。闻焕章倒是还想再劝,却看到许贯忠轻轻摇了下头,只得将劝说的话咽回肚里。
穆栩自是看到了二人之间的小动作,但他也有不得不如此的苦衷。作为后世来人,他比谁都清楚,不经历流血的改革,是不彻底的,往往很难贯彻到位。
关于这一点,后世的阿三便是个很好的反面教材。正是由于其建国的手段,乃是通过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并没有流血牺牲和自下而上的变革。
以至于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纪,各种陈规陋习仍然比比皆是,修一条路都得扯皮几年,不知给人带来多少笑料。
正是因为有这么个鲜明的例子在,所以此事穆栩绝对不会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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