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心灵相通

　　那日萧肃送了钱，之后也打听过，确认他们搬去了邻县，也找了大夫看治。

　　原本胎已经稳住了。到足月时，西施见红发痛。大夫说是胎不稳，开了两剂药。谁知西施喝完之后，不仅没有缓解，腹痛更加厉害。

　　有经验的老人家说这是要生了，帮着找了接生婆。

　　可接生婆看了说，西施肚子里的孩子胎位不正，屁股朝下，本就是难产。西施又力道不足，生不下来。大人小孩都有危险。

　　大家没辙，大夫也没办法。

　　屋里的西施已经筋疲力尽，叫不出声。萧三郎心急如焚，跪求大夫救人。不要孩子了，一定要救回大人的命。可已经迟了，西施已经断了气，一尸两命。谁都没能活下来。

　　萧三郎想随他们去了，又想起对萧肃的承诺。想着就算死，也得把罪孽还完，干干净净的死。这才来了衙门。

　　“四弟，你知道吗。西施很好。她事事依着我，鼓励我。我手痒赌钱，她旁敲侧击的劝我。我输了钱，她说了我一顿，还是死心塌地跟着我。让我以后好好过日子。

　　哪怕艰难到住在破庙，她也会鼓励我，从不埋怨。

　　不是她让我去家里要钱，是我们实在没有钱，我担心她有事，才想回去借点钱，度过难关。”

　　“可她越对我好，我心里越愧疚，越不踏实。我做的错事太多。二嫂说得对，我就是晦气鬼、扫把星。是我害死了西施，害死了还没出生的孩子。”

　　“我后悔所有事，但我不后悔和她私奔。那段时间，是我们彼此过的最幸福的时候。等我赎完罪，我就去找她，不会让她和孩子孤苦伶仃。”

　　这是萧三郎入狱前同萧肃说的一段话。因为这段肺腑之言，萧肃一夜未睡，坐在窗下，手里捧着萧娥留下的那幅画。那是他唯一的念想。

　　萧三郎以偷盗入狱，关了三个月。

　　入狱后，他拜别萧肃，请萧肃代问萧老太好，独自走了。

　　直到三天后，有人在单县和邻县交界的河中，发现了萧三郎的尸体。

　　萧肃赶过去，将他的尸体打捞出来。并在河旁的树林里发现了西施的墓。

　　萧肃如了萧三郎的愿，将他和西施埋在了一起，一家三口，共用一个墓。

　　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即便萧肃不说，萧老太也听到了风声。萧肃遂将事情本末尽数告诉萧老太。

　　萧老太靠在床头，两眼空洞，只低低的念着：“这下是真的走了。走了好，一了百了。”

　　萧老太没哭，外头的吴氏哭的稀里哗啦。她对三郎早没有感情，回来也的确是贪图钱。可萧三郎宁愿殉情，也不曾看萧逢年一眼，实在太混账了！

　　谁不想找个有情人、好相公过一辈子。

　　吴氏二十岁不到就嫁给萧三郎，正值美貌花季。她想过好日子有什么不对？

　　萧三郎年轻时候混账，现在更混账。他殉情感天感地了。可萧逢年彻底没了爹。她找谁说理去！她的青春又是谁来赔？

　　“萧三郎，你个王八蛋！”

　　吴氏仰天大骂，抱着萧逢年哭的更凶。

　　“逢年啊，我们母子俩讨人嫌啊！”

　　赵氏进门就听见吴氏哭的抓心挠肺，萧逢年一脸懵懂的看着吴氏，跟着瘪嘴。

　　“行了，别哭了，别把孩子吓到了。”

　　赵氏心疼萧逢年，也同情吴氏。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吴氏也不容易。

　　“你不就是担心没根么。这样，你只要安心留下，好好伺候娘，抚养逢年，我把家里这边的作坊交给你管。每月给你二十两银子的工钱。你做不做？”

　　吴氏眼泪停在了眼眶，难以置信的看她，“真的给我管？”

　　她一直都在打小作坊的主意，想占为己有，偏偏钱一郎是个硬石头，撬不动。别看他对萧逢年好，但做事一丝不苟，怎么哄骗都不行。没想到赵氏卖人情了。

　　吴氏怀疑赵氏有其他目的，不放心的问：“作坊给我管，钱一郎怎么办？”

　　“他跑货太忙，管不过来。这边给你管，他轻松些。事先说好，作坊是小娥一手做出来的，是大家的心血。你想好，想逢年好，就踏踏实实过日子。”

　　“你要是耐不住寂寞，想找人另过，可以。干干净净的离开，皆大欢喜，没人说你什么。要是让我发现你手脚不干净，别怪我不客气。我素来不讲理。”

　　赵氏说的不大好听，但句句在理。吴氏搂紧萧逢年，满口答应，“你放心，只要逢年好，我没别的想法。”

　　屋里，萧肃听着两人的对话，轻声安慰萧老太：“娘，您别太伤心。逢年还小，需要你照顾。”

　　萧老太哀怨的盯着萧肃脸庞，“逢年小，不懂事。你不小了，怎么就把人弄丢了呢？”

　　前言不搭后语，问的萧肃直叹气。

　　“娘，我说过多少次了。小娥只是暂时离开，她会回来，您别老惦记。您把心放肚子里，开开心心的过日子，身体健康的等她不好么。”

　　“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你都不敢给我个时间，让我怎么信你？”

　　萧肃沉默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在等啊。

　　“你看看你，又不说话了。你们要是彻底掰了，大大方方的说出来，叫我老婆子死心。你想娶妻生子，我也不管。支支吾吾算怎么回事？”

　　萧肃垂着头，双手纂成拳，隐隐有些激动，“娘，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把她找回来好不好？”

　　他无时无刻不想冲去那个铁笼一般的边关，冲过去，找萧娥。可他现在没有办法，冲不过去啊！

　　南国一道、北凌一道、南凌一道，这三道关，是一条历史的鸿沟。他想打破它，但不是现在。

　　萧肃失魂落魄的走出院子，往山里去。只有这座山，才能让他放松。只有那个山洞，才能让他心灵得以安宁。

　　他将残留的颜料加上水搅匀，拿画笔，一点点的在石壁上作画。随心所欲的画，直到墙壁上满是鲜艳的色彩。

　　一片星空，一片竹林。

　　“哇，萱萱，你画的好漂亮。好像不是咱们这儿的竹林呢。”凤舞欣赏石壁上的画，赞不绝口。

　　萧娥拿着画笔，站在一处岩石洞壁前，满意的欣赏自己心血来潮的佳作，浅浅笑道：“还没画完呢。”

　　还差两个看星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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