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誓言
繁星点点，夜色如水。
某座山巅。
罗阎坐在一块山岩上，正仰望星空。
他眼神深邃，一只手撑着膝盖，另一只置于膝盖上，手掌心上玉玺滴溜溜旋转。
这些年来。
随着他不断祭炼玉玺，他对玉玺的了解也越来越深。
以前。
他觉得脱离大庆体系, 自身气运超越庆帝后，便能击败庆帝，击败玉玺的持有者。
但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
不管是大庆体系。
还是脱离大庆体系，一个个自封的教主、皇帝。
始终都处于气运体系当中。
而气运体系，便来自这枚玉玺。
玉玺可以收束一切的气运攻击。
当初庄青眉面对庆帝, 不是她的攻击不够凶猛，而是她的攻击被玉玺收束，威力削减大半, 所以才不是庆帝对手，被庆帝随手打杀。
也就是说。
持有玉玺，面对处于气运体系当中的敌人，先天便立于不败之地。
罗阎此刻持有玉玺。
不管庆元等人在如何成长，也不可能是他对手。
所以，他才能心安理得，在这山巅吹风赏景。
罗阎把玩着玉玺。
玩了一阵后，他腾空而起，朝星空激射而去。
空气渐渐稀薄。
罡风越来越猛烈。
某时刻，罗阎看到了一轮金色大日，与他肩并肩，在遥远之处绽放光辉。
他眼睛眯了眯，继续向上。
然而下一秒，一声剧烈的碰撞声便轰然响起。
“嗡！”
这是结界。
宛如乌龟壳一般，锁死了此界。
“又是如此……”
“到底如何才能离开此界？”
罗阎怅然叹息。
他已经尝试过无数次。
但每一次, 都被结界阻拦。
纵然他使尽全力，纵然他催动玉玺, 依旧无法撼动这覆盖整个天阙的结界。
他知道。
这是天帝塔这件大道兵器自我保护所构建出的结界。
他也尝试利用天帝塔和手中的玉玺突破结界。
可无一例外，全都失败。
罗阎仰着头，望着满天星斗。
静默许久后，再次叹了口气。
“罢了，去问问庄青眉。”
他本将离开的希望放在天帝塔和玉玺上。
但十年过去，依旧没有半点突破。
他等不及了。
纵然心中抗拒，也只能去问庄青眉。
庄青眉带他们过来，应该会有办法，带他们离开。
下定决心后。
罗阎辨别一下方向，便化作金虹，掠空而去。
一个时辰后。
罗阎降临某座山头。
十年前留下的孔洞中，已经长出了藤蔓。
他来到孔洞前，念头一动，藏在其中的佛骨舍利便飞出，落入他掌心。
他望着佛骨舍利。
一丝神念探了进去，轻轻一勾，一缕萤火般的残念飘了出来，出现在他面前。
萤火般的残念，摇摇欲坠，被罗阎以气运裹着，仿佛随时都将黯灭。
这是庄青眉的残念。
意识已经混沌。
陷入沉寂当中。
但现在，罗阎要唤醒她。
罗阎眼中露出一丝迟疑。
想了想，勾动念头，在残念中埋下几万个‘炸弹’。
只需他念头一动，这些‘炸弹’就会爆炸，将残念炸的灰飞烟灭。
这不是罗阎谨慎。
而是征伐型大修士太可怕了。
而一件大道兵器的诱惑力又太惊人了。
为了些许小利，父子都能反目成仇。
现在一件大道兵器当前，庄青眉为了得到大道兵器，为了不让大道兵器的消息暴露，很有可能会抹除他和屠飞等人的记忆。
甚至，直接抹除他和屠飞等人！
庄青眉可是征伐型大修士。
哪怕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她一个。
天元界中，也没人敢说她半点不是。
虽然。
这一切只是可能，只是罗阎的揣测。
但罗阎不能将自己的生死，放在他人的仁慈上。
“庄前辈，得罪了。”
罗阎诚恳的说了一句。
想了想，又在庄青眉残念中留下一些后手。
待一切准备妥当。
他才洞开眉心，以气运浇灌这缕残念。
在气运的浇灌下，残念飞速壮大。
不过片刻。
随着嘤咛一声，庄青眉苏醒了。
“庄前辈。”罗阎神情恭敬，朝庄青眉拱了拱手。
“是你。”
庄青眉很快反应过来。
她神情淡然，似乎没发觉罗阎留在自己残念中的无数炸弹和后手，平静道：“看来你已经将庆帝解决了。”
“侥幸。”
罗阎谦虚一笑，随即沉声问道：“敢问庄前辈，我们现在该如何离开此界，重回天元界？”
他心中微微凛然。
却是感觉到，庄青眉在苏醒一瞬，对他生出了一丝歹意。
而没有付诸于行动，显然是因为感觉到了自己留在其残念中的炸弹和后手。
他心中庆幸。
幸亏他谨慎。
若不然，只怕现在已经遭了庄青眉的毒手。
这般想着，他望向庄青眉，等待庄青眉回答。
庄青眉没有开口。
而是低下头，陷入沉吟当中。
“庄前辈。”罗阎呼唤。
庄青眉抬眼望向罗阎，冷笑道：“我告诉你重回天元界的办法后，你打算怎么对我？直接杀了我？”
罗阎连忙摇头，诚恳道：“怎么会呢？天元界处于生死存亡之际，而您是我天元界为数不多的征伐型大修士，是对抗神族的主力。我保护您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对您生出歹意？”
“呵。”
庄青眉冷笑，很快收敛笑容，淡漠道：“想要回归，简单。朝永恒天秤发誓，说你不会对我动手。”
永恒天秤？
那是什么？
罗阎心中微动，虽不知道永恒天秤是什么，却也知道一旦发誓，必然会受到约束。
他眉头微皱。
也知道图穷匕见了。
“我一个道基境小修士，回到天元界后，庄青眉会放过我吗？”罗阎摇了摇头，淡淡道：“让我发誓也可以，庄前辈也发个誓，就说永远不会对我动手，也不会使用一切阴谋诡计对付我。”
“对了，再加一句，若我陨落，庄前辈也会陨落。”
“前两句可以，最后一句免谈。”庄青眉很快给出回答。
“最后一句不算，那就再加一句，不会将此界和大道兵器的消息透露出去。”罗阎想了想道。
星盟是一个极其强横的组织。
其中强者如林。
就算是庄青眉这等尊者境的征伐型大修士，在其中都只是炮灰级存在。
而一件大道兵器，价值太惊人。
庄青眉自己收取不了，也可以卖给星盟中的强者，换取其他修炼资源。
所以。
罗阎要阻止。
天帝塔就算要卖，也该由他来卖。
“你想独占大道兵器？”
庄青眉猜到罗阎的意图，当即冷冷一笑。
在她看来，罗阎的胃口未免有点太大了。
“庄前辈真念被收束才此界，若是这缕残念消亡，不知道本体会不会永远无法苏醒。”罗阎平静道。
道途之争，寸步不让。
既然已经图穷匕见，那就没必要再顾及颜面。
“你威胁我？”庄青眉神情浮现一丝愠怒。
“庄前辈觉得是就是吧。”罗阎道。
“你？！”
虽只是残念，但也能看到庄青眉眉眼间一片阴沉。
她死死盯着罗阎。
望了许久，才叹了口气，冷声道：“也罢，我为鱼肉，你是刀俎，你还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形势比人强。
她明白自己没有讨价的权利。
她若不答应，罗阎顶多是被困在此界，而她多半要彻底消亡。
“既然如此。庄前辈，请。”罗阎微微一笑，心中松了口气。
他也怕庄青眉不妥协。
若不妥协，他必然会被困在此地。
虽说随着天帝塔被慢慢修复，以后可能离开此界。
但时间跨度，必然极长极长。
他家中还有娇妻，等不起啊。
“我对永恒天秤起誓，不会对罗阎动手，不会对罗阎使用任何阴谋诡计，也不会对外透露此界和大道兵器的任何消息。如有违背，便让我身死道消，神魂泯灭。”
庄青眉指天发誓。
而后，望向罗阎，漠然道：“我好了，现在该你了。”
罗阎点头。
在庄青眉发誓时，他隐隐感觉到，庄青眉的确被誓约束缚住了。
而誓约内容。
更多的不是文字，而是一种意思。
告诉他庄青眉不会以任何方式针对暗害他，也不会透露此界和大道兵器的任何消息。
得到反馈，罗阎心中顿时安宁。
他学着庄青眉，指天发誓：“我对永恒天秤起誓，若庄青眉告诉我安全离开此界的正确方法，我便不会对她动手。”
很快。
他的意思也被庄青眉得知。
虽然其中有些出入，但庄青眉只是哂笑一声，便淡淡道：“离开此界的方法简单，从哪里进来，就从哪里出去。”
“当然，需要带上我。”
“只有我能勾动混元搜星仪，打开回流通道，让我们返回天元界。”
罗阎恍然点头，道：“事不宜迟，那我们现在就走？”
庄青眉有些意外，道：“你没什么后事需要处理？还有，那大道兵器呢？你已经收取了？”
罗阎摇了摇头：“此界没什么需要处理的。”
“至于那大道兵器……”
说到此处，他摇了摇头，叹息道：“那大道兵器无法收取。而且，就算能收取，我也不敢带出去。那是一件滔天大祸……”
他闭口不言，不愿多谈。
“什么滔天大祸？”庄青眉皱眉问道。
“告诉前辈也无妨。”罗阎抓着庄青眉残魂，朝降临时的方向飞去，同时说道：“那大道兵器曾经是一件镇魔之器，镇压恐怖邪魔，如今兵器损毁，邪魔外逃。在此界时，尚有结界封锁气息，若离开此界，大道兵器的气息便会泄露，引来邪魔窥伺。”
“原来如此。”庄青眉闻言了然，看向罗阎，道：“那你就将那大道兵器搁置在此界？”
罗阎道：“一来我无法收取，二来大道兵器损毁严重，威能尽失。暂时搁置在此界，是最好的选择。”
庄青眉眼神微闪，道：“你就不怕我回来，将这件大道兵器收走。”
罗阎笑而不语。
此界规则特殊，庄青眉回来，也会被规则压制，如何收走大道兵器？
不过……
“既然如此，前辈不如再发个誓，就说不会打这件大道兵器的注意。”罗阎想了想道。
“你？”
庄青眉心中愠怒，本不想发誓。
但抬头看见罗阎一脸认真，也只能再度开口。
发完誓，她彻底缄默下来，不再说一句话。
她怕再说，罗阎又让她发誓。
罗阎见状，只笑了笑，加快速度朝降临时的位置飞去。
……
半天后。
罗阎立于苍穹之下，左右打量一番后，沉声道：“前辈，就是这儿了。”
他记得清楚。
当日，他们就是从此地降临。
“嗯。”
庄青眉点头。
也不见她有何动作，周围忽然狂风大作。
而后，一道黑色漩涡凭空浮现。
“传送通道！”
罗阎眼中一喜，同时暗暗惊讶。
此界被封锁。
但混元搜星仪，却能突破封锁，构建传送通道。
这是不是代表，混元搜星仪的品级比大道兵器更高。
又是不是代表，星盟当中，有比大道兵器更恐怖的兵器？
星盟，到底有多强？
“走吧，回去。”庄青眉望着黑色漩涡，轻松了口气。
这趟异界之行，本是惊天大机缘。
但可惜，她终究棋差一着。
她眼神暗淡，便打算飞入漩涡。
但这时候，罗阎拉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吗？”庄青眉皱眉。
“前辈，他们几个……”罗阎朝指间的佛骨舍利望了眼。
佛骨舍利中，还留有屠飞等人的残念。
“你放心，他们有关此界的一切记忆都被删除。若你不放心，可以将佛骨舍利留在此界。”庄青眉语气漠然。
似乎毫不在意屠飞等人的生死。
“我怎会不放心？”罗阎讪讪一笑，将佛骨舍利收入怀中。
屠飞等人的记忆他都看了。
的确已经被删除。
他问问，也只是确认一下而已。
“恭喜你，此行收获丰厚，得大道兵器一件。以后别说界主，就是传说中的永恒不灭境和原始鸿蒙境，都遥遥在望。”在离去前，庄青眉忽然道。
“不敢企及。倒是前辈，舍弃大道兵器的魄力，令晚辈佩服。”罗阎笑道。
“哼！”
庄青眉冷笑，没说什么，飞入漩涡当中。
罗阎见状，同样紧随其后。
两人很快消失在漩涡中。
片刻过后，漩涡凭空消失。
而此方世界，也再度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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