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五章殇
大道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的布局出现了纰漏,这个纰漏便是他未化大道前的人性。
他沉寂于无尽的虚空中,等待着自己布局生效的一天。
而他相信,那一天终会到来。
这一等,便是几十次的轮回。
……
洪荒北海,一座孤零零的海岛飘在海面上。
海水汹涌,浊浪排天,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将这座海岛淹没。
茫茫的海面上却无半点光亮,天海接际之处是无尽的黑暗,瞧上去令人恐惧。
然而这座漂浮在海上的小岛却充满了光明,若是进入岛内,甚至会发现岛上风和日丽,无一点风雨。
此时此刻,小岛上一个妙龄少女懒洋洋地躺在藤木编织成的摇椅上。
她身上穿着素色的宽松长裙,看上去就像居家的长裙,颇为清凉,她神态悠闲,桃腮带晕,美目微眯,流盼生情。
她并不是那种绝美的妹子,然而这种悠闲、温柔、慵懒的神情却更加让男儿动心。
她身上有着少女的清纯可爱,也有着少妇的妩媚多情,偏偏又生出几分素雅的气质。
与她相处过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个念头:这是一个温柔可亲的大姐姐。
就算是她身后的绝美女子,也会产生一种和她在一起很舒服的感觉。
素衣少女的面前站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这女子容貌妩媚,眸中有着倾倒众生的光采。
但在素衣女子面前,红衣女子却跟犯了错的小孩一样,不敢直视她的脸。
素衣少女双目看着她,柔声道:“你终于肯做这个决定啦?”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似乎做出了决定,抬起头来,愧疚道:“我害了他的布局,让他痛苦了万年,我……我……我真是对不住他……”
素衣少女从藤椅上起来,轻轻揉了揉她的长发,说道:“没事的,苏媚。”
苏媚眼睛已经蓄满了泪水,说道:“每一次轮回的重新开始,都是因为我打破了他的布局……都是我……我明明知道这样会让他痛苦,却每次都那样做……我不是怕死……我不是……”
素衣少女轻轻地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我知道,虽然是刹那的温柔,你却也愿意为之苦等亿万年……每一次的轮回,熬上亿万年,便是为了与他相依相恋那么一段时间,哪怕是重复的过程,你却也愿意……你受的苦,远比死亡还要多得多。”
后方之人心情剧震,一切谜团缓缓展开。
她不知重复了几辈子,每一辈子苦等数亿年,只为在某个时间段遇上对的人,享受那一段短暂的时光。
而为此,她竟不惜忍受数亿年的寂寞和孤独。
这般煎熬和等待,她竟不知过了多久。
后方无形的少女想到一个故事,有一种人每三日便会重复一次生活,每一次重复都会做相同的事。
看似达到了永生,而实则却是被永久地困在了某个时间段里。
无形的少女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竟然能够感同身受,倘若换作是她,只怕也愿意经历这种轮回。
哪怕重复的轮回会持续千百遍,上万遍,但只因旅途当中所见到的美丽风景,便足以让她去忍受无尽的循环和孤独。
“哪怕是饮鸩止渴,我却也甘之如饴……”
晴烟轻轻拍着苏媚的后背,说道:“这一次,你终于想清楚了吗?”
苏媚抬起头来,咬着银牙,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经历的重复轮回太多啦,我倦了。”
晴烟“嗯”了一声,说道:“倦了,那便休息吧,总要停下来休息的。”
苏媚微笑道:“阿烟,送我过去。”
晴烟轻轻道:“好,苏媚,这一次,咱们就结束这个轮回吧!”
……
鸿蒙界中。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执尸,斩!”一人高声喝道,随即剑光一闪,便有一个面相苍老的男子出现在鸿蒙界中。
这一剑不仅斩下这个执尸,更是斩去束缚他已久的桎梏。
子受看着这个面相苍老的男子,说道:“执尸为圣道剑所斩,欲辟黑暗而破晓,便唤之姬问晓。”
“执尸姬问晓,见过本尊。”执尸来到他的跟着,朗声道。
轰!
子受体中骤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息,这股气息直接超过了圣人,超越了天道!
“破!”
子受低喝一声,体中的桎梏已经不再有,修为从九转圣人直接突破到了大道级别!
大道圣人!
到了这个阶段,已如大道!
再进一步,便能彻底化身为道。
“恭喜你,如今修为不比我低。”老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哪怕是混元道主,想要踏进大道,也非得数亿年不可,你如今修行才多少年?便进入这个行列,实在令人羡慕。”
子受微微一笑,说道:“侥幸而已。”
话一出口,他忽然想到自己这一生修行路上也实在快得很,灵宝武器都有人送上门来,功法剑阵也有人给他,甚至每逢劫难,都会有贵人出手相救,虽然也遇到过一些挫折,但对比机遇却是不值一提。
“走吧,道主给的时间快到了。”老子说道,朝鸿蒙界外踏去,便在这时,鸿蒙界打开,一个少女出现在界内。
老子微微一顿,随即便走了出去,只留下了一句话:“尽快出来,我只能为你再争取一刻钟的时间。”
子受抬起头来,便看到一身红裳的少女走了过来,他下意识道:“女娲,你怎地……不,不是,你不是女娲,你是苏媚。”
他认出来了,面前这个少女虽与女娲极为相似,但却非女娲,而是色欲君主苏媚。
苏媚脸上露出淡淡笑容,右手却已握紧了,指甲插入肉中,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帝主,我有个东西要给你,能助你对付混元道主。”
子受不解道:“什么东西?以后再说吧!你在此等我,不要出去,外面的战斗并非你能接触的。”
话刚说完,苏媚便扑到他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贪婪地吸着他身上的男子气息,低声道:“我想要你抱我。”
子受一愣,微微苦笑,只道她担忧自己会出事,伸出双臂搂紧了她,说道:“苏媚,没事的,道主虽强,我却未必没有取胜的机会。”
苏媚道:“帝主,当年你有件东西放在我这里,我一直没有还给你。”
“是什么东西?以后再说吧!”子受摇了摇头,说道:“眼前这一战关系重大,我……”
苏媚打断他的话,抬起头来,眼神很坚决:“是很重要的东西,我必须取给你。”
子受叹了一口气,将她扶好,道:“好吧,你快拿来,我……”
“帝主……我耽误了你,这一次,绝不能再坏了你的事啦!”苏媚脸上露出微笑,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五指如刀,忽然猛地用力插入胸腔当中,将一颗兀自跳动的心脏取了出来。
“苏媚!”子受骤然间一阵心悸,大吃一惊,抢过去将她搂住。
只见苏媚躺在自己怀里,脸上惨白无色,胸口处多出一个血淋淋的窟窿,素手抓着一颗心脏,鲜血染红了她白嫩的手掌。她已是奄奄一息。
“苏媚,苏媚!”子受不知为何,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压制的惊慌,倘若是混元大罗金仙,即便断首也能重生,但苏媚挖出自己的心脏,他却恐慌难以自制。
他伸手抓住苏媚的右手,想要把心脏放回她的胸腔,苏媚却死死挡住了,低声道:“没用啦……这不是我的心……一旦取出,就……就再也放不回去……我也并非……真正的人……没有元神……死了也便死了……”
子受心中痛如刀割,低声道:“苏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媚平日里一双妩媚生情的眸子却再无光芒,瞳孔散发出一层死气,低声道:“帝主,帝主……从前你有时候看我,眼神充满了柔情……但我知道,那不是在看我……就像那次一样,你,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子受道:“你别说了,我一定救你回来!”
他运起真元,灌进她的身体中,真元进入后却是转眼消散,难以刺激她体中的生机。
苏媚轻声呼喊:“子受……子受……”
“我在。”子受搂住了她。
苏媚道:“从前你就想问我,为什么我们认识你,为什么叫你帝主……一直以来,我都隐瞒着你……现在我跟你说……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这颗心上面……”
子受吃了一惊,看着那颗心,竟发现有着一种莫名的悸动。
“我已经和你在轮回中相恋那么多次……如今……如今我也足够了……”苏媚眸中忽然焕发出一阵光彩,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似乎已是心满意足。
忽地,她低声道:“帝主……轮回结束啦……”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眸中的光芒逐渐消散,本源也随着散到不知哪儿去。
子受搂住她逐渐变冷的身躯,眼睛慢慢涌出泪水,叫道:“苏媚,苏媚!”
与她在孔雀魔都的那些日常中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往日她的轻笑,她的举动,他都觉得放浪无比,微感憎厌。
如今却忽然发觉她的一举一动皆是充满了单纯良善,所为的不过是取悦他一人而已。
子受只觉得心中缺少了某些东西。
这个缺去的东西将再也补不回来。
“苏媚,苏媚……对不住……对不住……”
子受低声喃喃,以往有多么不在乎,此时便有多么痛苦。
……
无尽虚空当中。
大道坐在时间长河上,突然之间,他的身体在消散,化作点点光芒,往四下散去。
然而大道却一点也不惊慌,反而脸上露出了笑容。
大道知道,自己跨越几十亿年的布局终于成功了。
一旦他的布局成功,便再也没有大道。
他的那些布局也将成为自然大道下酝酿而成的巧合。
他送到过去的人也将永远失去这段记忆,只知道帮助子受只是因为一时兴起。
那些在他安排下让子受得到的灵宝也将变成一个巧合。
大道无情,然而此刻他仍是笑了。
笑声中,他终于消失,再不复存在。
而那颗取代了洪荒的鸿蒙界,却也产生了变化。
……
子受终究还是将那颗心吞进腹中,那颗心迅速地化作大道本源,在他的意识之海中爆发,无尽的记忆出现在他脑海当中,斩去的情绪全都回到身体中。
与此同时,还有一股超脱了大道的力量在他体中苏醒。
“苏媚……原来是我自己的布局……她的命运本就决定一死吗?”
子受心中又是一痛。
始知道她并非修仙者,而是大道结合大道本源与残魂所创造出来的生灵,死了便不复存在。
便在这时,只听混元道主的声音传来:“今日洪荒就此而灭!亿万年后,新洪荒诞生,也不失为一种永恒。”
子受深吸一口气,纵身冲出鸿蒙界。
只见洪荒界被黑暗笼罩,混元道主正以一战平心,通天,云中子,以及老子四人,他实力之强,远胜四人联手。
四人仅是片刻便接连被重创。
过去失败的经历仍然历历在目,子受厉吼一声,叫道:“混元道主!”
猛然纵身而出,伸手一招,一口长剑出现在掌心,朝混元道主斩去。
混元道主吃了一惊,抬手去挡,惨呼一声,一只手臂竟然被斩落,他冷笑道:“你证得大道了?哼!那又如何,我不死不灭,你如何奈得了我?”
子受此时最恨的便是混元道主,道:“区区一个执尸,也敢自称大道!”
混元道主脸色猛地一沉:“你怎么知道?”
子受猛然上前,左手伸出,抓住混元道主脖子。
他动作快得连混元道主也反应过来,便被扼住了咽喉。
子受道:“这里杀不了你,那便到时间长河里杀!”
不见挥手,便有长剑斩开面前虚空。
子受跨出虚空,瞬息间便带着混元道主来到时空长河之上。
混元道主虽然没料到子受修为竟然超过了自己,却仍然不惧,冷笑道:“我身为大道,不死不灭,瞧瞧你如何杀我?”
子受道:“当你的善恶二尸同时被封印,你一尸独大,自然不受克制,谁也奈何不了你,但当你善尸二尸都出来了呢?”
混元道主脸上终于露出惊惶之色:“你……你知道什么?!”
……
PS:这章4000,剩下一个坑填完了,子受的故事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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