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


中午十一点。

  和父母通完电话后,夏苏溢收拾好东西,拎着布袋包,深深吸一[kou]气,前往了历史教派的第八号基点。

  某家私人俱乐部。

  位于市中心的一家居民楼里。

  楼层里很安静,抵达三楼,敲了三下门后,有人打开了门。

  开门的人很年轻,看起来也才二十岁左右,画着很淡的妆,见夏苏溢时,有些惊喜地说:“你就是小新人吗?太好了,我终于不是最小的那个了!”

  她招呼着夏苏溢进来,堪称殷勤地介绍,“我们这个基点里只有五人,你可以喊我安安姐,坐在沙发那边的是洪哥。”

  坐在沙发上刷手机的寸头男抬头看来,大概三十岁上下,有健身的痕迹,朝夏苏溢友好地点点头。

  “那边的是双生子,林亮和林光。”

  坐在墙角边的两个女孩同时抬手挥了挥,笑容很灿烂,其中一位说:“下午喝[nai]茶嘛?提问,用绿茶泡的[nai]茶好喝还是用红茶泡的[nai]茶好喝?回答,都好喝!”

  紧贴在一旁,长相一模一样的另一个女孩嘻嘻笑道:“果茶也不错哦。”

  “少喝点,会长胖的!”安安叉着腰气鼓鼓地说,左右张望,“还有一个,阿泽好像出去了......”

  “找我?”

  身后一道声音响起。

  夏苏溢扭头一看,是上午来找她的那个年轻人,依旧把领[kou]拉得高高的,投下来的目光带着隐晦的打量。

  安安高兴地说:“阿泽!”

  “这位叫陆维泽,是我未来的男朋友哦。”她抱住年轻人的手臂,以一种亲密的姿态靠近他,窃窃笑道:“今天的小新人有点傻乎乎的。”

  陆维泽看了眼夏苏溢,“你居然真的敢来。”

  夏苏溢看了看安安,又看看陆维泽,道:“我还没告诉我的老师。”

  陆维泽挑眉,“胆子挺大。”

  现在人都齐了。

  “那我们开始吧。”

  双生子中的姐姐林亮捧着一桶散发腥臭味的血放在客厅中间,擦着不存在的汗水,气喘吁吁道:“黑狗血准备好啦!”

  妹妹林光叹气,“真的不能用[nai]茶刻画仪式吗?”

  姐姐林亮吐槽:“那也太[lang]费了。”

  “不可以的。”

  陆维泽撸起袖子,摸了摸她们的头,“不过还是谢谢你们了。”

  安安捧着羞红的脸颊,像个小尾巴似得跟在陆维泽身后,痴痴地笑。

  寸头男洪哥依旧坐在沙发上,没去看陆维泽一眼。

  陆维泽开始用画笔在地上涂描仪式纹路。

  双生子捧着平板在刷剧。

  站在门[kou]的夏苏溢注意到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门没有关紧,她看到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双手拉着两个年幼的小孩下楼,小孩一男一女,看起来才五六岁左右。

  其中一个小女孩注意到夏苏溢的目光,眼睛微亮,从[kou]袋里掏出一颗糖纸很漂亮的软糖,伸向夏苏溢的方向,开心地说:“姐姐,我糖吃不完啦,送给你呀,帮乐乐一起吃吧!”

  女子被女孩的动作吸引注意,她看了眼站在屋子另一侧的夏苏溢,眉头皱起,“乐乐,别打扰姐姐办事,走吧。”

  乐乐甩开女人的手,小步跑向夏苏溢,以一种很轻的声音说:“姐姐,我要去找神明大人啦,但妈妈说神明大人不需要糖果,妈妈也不喜欢糖果,所以就送给姐姐了。一定,一定要帮乐乐吃完哦,不然就太[lang]费啦。”

  夏苏溢的手里被塞进三颗小小的糖果,每一颗的糖纸都闪烁着七彩的光芒。

  小女孩被女子拉走了,小男孩朝夏苏溢看了一眼,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他们很快消失在楼道里。

  夏苏溢把那三颗糖果放进[kou]袋里,悄悄地,捏紧了拳头,塑料糖纸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是圣子和圣女,都是自愿奉献自身一切的孩子。”

  陆维泽不知何时走近,轻声说道。

  “五六岁的孩子,能懂什么自愿奉献?”

  夏苏溢冷声说道。

  陆维泽耸肩,“我现在倒是确定你不属于历史教派了,虽然你是哪边的人我都不在意,但起码这时候,不要给人添麻烦好吗?开启八号基点之后,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管你。”

  夏苏溢闭了闭眼,问:“开启基点,需要孩子作为祭品?”

  “不用,祭品是最后需要上供的。”

  夏苏溢点头,不再说话了。

  她看了眼手机,楚千尘依旧没有回复消息。

  之前,前往学校解决迷雾的那支特殊小队,还在新阳市吗?去警察局的话,能联系到那支队伍吗?

  各种想法在脑海中闪过。

  这些人……官方真的没注意到吗?还是说注意到了,只是未到出手的时机,准备放长线钓大鱼?

  八号基点的开启仪式即将准备完毕,六人分别站在仪式阵的六个方位,正北正南各一位,东西两侧各两位。

  发黑的鲜血在地板上画出一个诡异的图案,隐隐约约能闻到刺鼻的臭味。

  陆维泽站在正北方,面带微笑,他看向同样站在仪式图案中的几人,说道:“距离十二点还有两分钟,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阿泽我们晚上去约会吧!”安安率先开[kou],眼睛亮亮地看着陆维泽。

  双生子异[kou]同声:“所以下午的[nai]茶喝什么哇?”

  寸头男洪哥:“我选择咖啡。”

  双生子:“呸!楼下就有咖啡店,自己去点吧,傻大个。”

  夏苏溢站在正南方,看着周围一圈打打闹闹的几人,气氛很轻松,开启仪式就像是在玩闹一般。

  但......

  脑海中的危险预感越发强烈。

  夏苏溢意识到自己可能有麻烦了。

  她捏紧藏在袖子里的玻璃碎片,咽了咽唾沫。

  “时间到了,呼唤吧。”

  陆维泽盯着手表,时间一到,便率先念起咒语:“苏醒吧,至高至上的伟大存在,在无人之境,死城宣告到来......”

  夏苏溢没有念咒,她只是张着嘴巴做[kou]型,但另外四人却毫不犹豫地跟着念起咒语,空气中慢慢溢出诡异的气息,[ji]皮疙瘩爬上后背,头皮发麻。

  周围很安静,安静得连那些念咒声都在远去,思维也仿佛被放慢。

  东侧西侧的四人依旧面带微笑,好像只是随[kou]念了几句话。

  从他们的眼里,夏苏溢看不到一点认真紧张的情绪。

  是被欺骗了,还是真的全心全意准备开启仪式?

  很快,夏苏溢看到左边的双生子全身皮肤鼓胀,像吹大的气球,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她们的脸上不再是欢喜,而是诧异与惊恐。

  右边寸头男的肌[rou]一块块掉落在地,深可见骨,鲜血却依旧贴在骨头外,他的眼里满是震惊与恐惧,却被某种力量控制着无法移动。

  安安失去了全部的骨头,却被强行架在空气中,满脸惶恐,她看着陆维泽,忍着剧痛,小心翼翼地问:“阿泽......?”

  陆维泽没有看她,饶有趣味地打量对面毫无变化的夏苏溢,“你的老师应该给你设置了某种隔绝异常影响的防护层,很厉害。原先打算用你填补剩余的代价,没想到最后还是轮到了我。”

  “下次见,可爱的小姑娘。”

  语毕,陆维泽摘下了自己的脑袋,环抱在胸前,笑容依旧在那颗头颅的脸上,直到三秒后,鲜血从脖颈处喷溅而出。

  失去全身骨头的安安不知哪来的力气尖叫,“陆维泽——!!!”

  她在恐惧,也在悲伤,还有愤怒,无数种情绪几乎让她的理智崩溃。

  双生子也是如此,她们挣扎着拉住彼此的手,不安又痛苦地哭泣,“好疼,不想死,还想喝[nai]茶,但是[nai]茶没了......”

  寸头男忍受着浑身血[rou]的掉落,他看向在场唯一不受仪式影响的夏苏溢,嗓音干哑地说:“小姑娘,你是叫夏苏溢是吗?”

  面前的一幕几乎让夏苏溢无法思考,她大脑一片空白,听到寸头男的声音,她下意识点了点头。

  寸头男说:“麻烦你,杀了我们。”

  “我们被骗了,编外人果然只是被当成炮灰。从一开始,历史教派应该就把我们当成任务的一次[xing]用品。这种仪式正在强行把我们的灵魂束缚在这个房间里,把我们当成基点启动的原料。除非我们在仪式真正启动前,先迎来死亡。”

  寸头男苦涩地说:“这下子,女朋友救不回来了,我自己恐怕也得先走一步。”

  双生子的其中一位[chou]泣着说,“等我们死了,能不能带一杯[nai]茶送到墓前啊?”

  夏苏溢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几乎头痛[yu]裂。

  虽然并未被影响得[rou]身扭曲,但她也无法动弹,神秘力量或许能带她离开,但这些人……

  毕竟今天才见过面,话都没说几句,何况这些人都是异常组织的成员,说心里话夏苏溢并未有多少情谊,但亲眼目睹人类在面前被诡异的力量扭曲而死亡,她真的能自己一走了之吗?

  陆维泽死的太快,让夏苏溢没有多少真实感。但他死之前说的那番话,或许是已经逃走,把一具空壳当做代价落在了这里。

  那家伙,是真真正正把双生子他们看做一次[xing]用品的混蛋。

  “夏苏溢,杀了我们,我知道一种杀咒,虽然我无法使用,但能[cao]控蓝火咒的你一定可以!”

  寸头男再度沙哑开[kou],他浑身已经找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肤,眼底满是猩红,他注视夏苏溢,说道:“咒语是……”

  就在这时,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电话铃声。

  空气中有种特殊的[bo]动在剧烈扩散。

  夏苏溢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喊道:“老师救命!”

  下一秒,世界仿佛停止,周围环境陷入昏暗。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仪式阵中间,脚尖落地的瞬间,仪式纹路向外漫延的血痕往反方向流去。

  空气隐隐响起震动声。

  双生子的皮肤慢慢恢复,寸头男的四肢再度生长出血[rou],安安的骨头再次回到了身体中。

  仪式正在被摧毁。

  而后,咚得一声,仪式图案的那些线条飘散在空中,骤然破碎,消失。

  夏苏溢看着表情极为难看的楚千尘,微微抿起嘴,“对不起,老师.......”

  楚千尘瞪她。

  一觉睡醒就发现手机里的五十多条短信,惊觉自己便宜学生貌似惹上什么麻烦的楚千尘四处寻找夏苏溢的踪迹,结果发现被当成了某种仪式开启的祭品,不得不亲自跑过来帮忙处理麻烦。

  望着满脸愧疚的学生,楚千尘幽幽道:“你该庆幸,我醒来的比较及时。”

  夏苏溢正要说话,楚千尘阻止了她。

  “你们都是历史教派的人?昨晚我刚清理了一批,没想到还有那么多。”

  楚千尘环视站在仪式四个方向的人,没有和夏苏溢说话时的头疼与无奈,冷漠得甚至有点可怕。

  “我不管你们是谁,我救了你们,那你们的命就是我的了。接下来,听从我学生的命令,保护好她,明白吗?”

  双生子小心翼翼地问:“那可以点[nai]茶吗?”

  楚千尘没理她们,四只透明的金鱼游入了他们的大脑中,确保这些人的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后,又幽幽看向夏苏溢,说:

  “很多时候,我对学生习惯[xing]地放任其自由行动。你想做什么,我无法给出评价与判断,毕竟有些事,连我自己都无法判断对错。但身为老师,我会保护学生的安全。”

  楚千尘看着夏苏溢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坚定自己。我是你最强大的靠山与背景。在这个世界上,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有把握替你摆平。前提是,在我醒着的时候。所以以后要做些什么,提早告诉我,可以吗?”

  夏苏溢压下酸涩的情绪,重重点头,“放心吧,老师!”

  楚千尘又给自家学生罩上几个防护层,然后才回到家里,往床上一瘫,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陷入沉眠前,突然想起来之前把他弄醒的那种危险预感,原来是源于夏苏溢啊。

  私人俱乐部里,夏苏溢看着周围一圈恢复原样的四人,又低头看了看毫无痕迹的地板,“仪式……被解除了?”

  寸头男洪哥点头,捏了捏自己完好的胳膊,有些迟疑地问:“刚刚那位……是你的老师?”

  夏苏溢点头。

  双生子的姐姐林亮小心翼翼地说:“有亿点点可怕。”

  夏苏溢:“但平时蛮好说话的,估计刚才是起床气。”

  安安沉默地站在原地,望着已经死去的陆维泽,过了好久也没反应,就在双生子有些紧张时,安安突然一脚踹上陆维泽的脑袋,把他的头踢到了对面的墙上。

  她怒骂道:“该死的狗男人!男人没一个好的!我呸!”

  双生子打了个激灵。

  洪哥挠了挠头皮。

  夏苏溢突然察觉到脚腕一阵剧痛,连忙举手:“来个人扶我一下,脚崴了,麻烦送我去医院看看。”

  ……她什么时候崴的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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