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隐晦思念
温如栖顺着永安的话圆了圆,这个事也不敢再提。
一场说是要看望皇夫的戏码,途中变成了干方百计接近帝王公主的争夺戏,最后在帝王有意的引导下,变成了回忆峥嵘岁月的感慨局。
宴会结束,温如栖还有些朝廷之事需要处理,商云止想出去透透气,她也没太在意,由着他四处看看这几年皇宫的变化。
中德宫内,与三年前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玉棉被任命为宫内总管,见到他后直直地跪下来,既高兴又感慨。宫内当年陛下种的那片牡丹园,被照料得很好。
他在园子里看了很久,玉棉说,陛下每年都会亲自照顾一二,所以这片牡丹园被底下人悄悄打趣称为“望夫园”。
商云止微微眯眼,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玉棉推着他四处走,到了御花园,就见到有人匆匆跑向兰台,神色慌张,观其打扮,应该是宫内的画师。
云止看向兰台方向很久,踌躇半晌,“走吧。”
玉棉看出皇夫的犹疑,他尚且不知道其中弯弯绕绕,可他知晓皇夫与陛下之间不可言传的情谊,于是主动道:“您不想去兰台看看吗?”
“不去了。”
陛下喜爱书法字画,兰台里面存放着大量底下人的娱人之作,他从来没有去过。
以前是不想去看陛下对那些人的赞美,也不想去看陛下对他们的宠爱,更无法坦然面对那写漂亮的字画,而自己手已废的事实。
如今不愿去看,是觉得没必要了。
陛下说,相信她。
他就信她,信她不会因为自己这些缺陷而远离自己,信她对自己的情谊。
玉棉有些遗憾,轻声道:“陛下画了很多牡丹园的画,都被放到了兰台呢。”
“陛下画过?”
“是啊,这几年,陛下画了很多。皇宫里的人都知道的。”
商云止去了兰台。
兰台地势高远开阔,登上兰台,便有种凭虚御风之感。
因为皇夫首次亲临,为避免打扰贵人,只留下了一个画工在旁边适时补充讲解。
多个房间里,都挂着形形色色的作品。不愧是被陛下选中的,一幅幅堪称优良。
在众多画作中,商云止凝睛看去,一片姹紫嫣红中,他看到了一片雪白。
大雪纷飞中,墙角红梅初绽。
红梅之下,一对玉人相携,雪白与艳红交缠,在画中中镌刻下来。
那背影,分明是他与陛下。
“这是?”
跟来的画工见状立刻解释:“回禀皇夫,这幅画是六年前,京都初雪时您与陛下携手赏梅,臣见此画了下来,画中还有诸多瑕疵,臣水平有限,污了皇夫的眼,请皇夫恕罪。”
商云止笑着道:“何罪之有,你该重赏。”
也因此,这副帝后赏雪图,后来被温如栖挂在了书房中。
画工眉开眼笑,他混迹宫中多年,知晓皇夫过来并不是真的想要欣赏下面的人作品,他很有眼色地掠过其他,以并不突兀的方式将商云止带去了另一侧。
里边存放着这些年陛下所画的牡丹图。
商云止仰头细看。
画中的牡丹,有的娇艳欲滴,有的衰败凋残,有的迎骄阳而绽,有的沐浴风雨之下,用笔细腻温柔,但是每一幅画,似乎少了点什么。
商云止相信帝王多年培养的独特审美,可这种明显的,会让画中失衡比例,的确是如他一样的懂得不多的人都能够发现的。
电光石闪间,他突然明白少了什么。
是人。
在每一幅画中,陛下都留了空白。
商云止不知该不该自作多情,但他的确想起那年离京出征前,画工画下牡丹时,陛下不满意,说差了一个他……
云止在里面带了近半个时辰,将那些画作的时间一一记了下来。
大多数的日期非常正常,但是三四个,是在半夜。
安泰五年春五月三日,子时。
安泰六年春四月二十九,丑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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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卯时……
那是,陛下在想他。
商云止忽然有些想哭。
透过画,他仿佛看到了辗转难眠的陛下,执笔勾勒,画上无一字想念,却写满了思念。
那是陛下,内敛到他曾经觉察不出来的陛下,用她独一无二的方式,诉说隐秘的情感。
因为看了陛下的画作之后,商云止对接下来的都兴致缺缺。经过一条挂满书法作品的长廊后,云止正要离开,瞥见长廊尽头处一个房间,与其他房间的开放不同,那间屋子用了一把金锁锁住。
他略微好奇:“那是?”
画工迟疑,正想说他没有那里的钥匙,而且有人守在暗处,是进不去的,结果话没说出口,皇夫就催着轮椅上前。
隐在暗处的人走了出来。
画工上前,“皇夫……”
谁知暗处的人却亲自打开了门,“皇夫请。”
画工:“???”
陛下不是从来不许人靠近的吗?
商云止还是进去了。
画工想借机上前,被人拦住。玉棉很有眼色,乖乖地站在一边。
好吧,他懂了。
但是,这次皇夫在里面呆了很长时间都没出来。
他左顾右盼,几乎担心皇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等到皇夫出来,等来了陛下。
温如栖处理完政事,眼看天色将黑,没料到她的皇夫还没有逛完,于是刚好出来看看。
她踏进房间,商云止坐在轮椅上,盯着挂在堂中央的笫,久久失神,连她进去都未察觉。
“怎么了?”她问道,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商云止指着那熟悉陌生的字,眼眶晶莹闪过,他抬起头看着如栖,嘴唇颤道:“陛下……这字是……”
如栖平静又自然地接道:“是你的,朕知道。”
商云止转动轮椅,正面抱住帝王,不愿意让她看到他那副欣喜又遗憾的样子。
“陛下,怎么会有云止的字?”
温如栖笑着解释:“在恭泉先生那里拿来的。”
“字很漂亮,云止。”
“朕很喜欢。”
温如栖摸了摸男人的头,想起初见这副字的惊艳,她本不欲说的,可是又想起这个人的心思,于是娓娓道来。
“朕当时看到这幅字,就很想认识这个人。想看看,究竟是怎样性格的人,才会写出那般力透纸背,凌厉雄浑的字来。”
“充满了生命力,又行云流水,洋洋洒洒。”
“张扬不失内蕴,狂放又懂收敛,字如其人,朕想,这样的人,该是妙人。”
商云止笑起来,他松开手,“后来陛下见到云止,是不是还挺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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