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 30 章 司马防细细看过……
司马防细细看过所有人的讯问简牍,才招韩珏过来亲自问话。
韩珏根本没有同牛金说上话,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被司马防招过来,她知道自己得尽力把案件往有利的方向引导。
之前郭嘉赠送的整卷《小杜律》她粗略的翻阅过,虽然没有仔细研读,也知道想要撇清干系肯定得钉死说是对方先有的动机先动的手,自己这边只是为了自保被迫反击。
规规矩矩的坐正,韩珏没有套近乎,问候过后低眉垂目的等待被问话。
摊开牛金的这卷简牍,司马防看着她问道:“牛金是你的表亲,今早他来张力家一事你可知情?”
韩珏直接回道:“因着前些[ri]子发生了赵栓子他们[yu]买面包方子一事,碰巧家里的婢女又无故走丢,我就让表兄他们去找寻一番。若是能寻到人,便报官。果然,那两名婢女是被张力所掳,而且还被折磨的惨不忍睹。”
而牛金的说辞却是家里的婢女走丢,自己想着前些[ri]子的事情,怀疑是赵栓子和张力所为。所以就自行前去探查,打算找到人之后就报官来救人。
他是把所有一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不过牛同的说辞与韩珏一致。
韩珏不会把所有责任都推卸到牛金身上,她不会让牛金出事。
司马防自然能判断出来牛金是想揽责,而韩珏居然实话实话,他微抬眼皮,表情严肃语气冷厉的问道:“你可知指使他人擅闯民宅亦是触犯律例?”
这个案件关键在于定[xing],而定[xing]当然要以本心来定才最有利。韩珏先是抛出来这句话,“君子论心不论迹。”
而后开始强辩,“若赵栓子、张力没有包藏祸心图谋不轨,不至于此。那两名婢女尚且年幼便因遭灾而被亲人卖掉,又遭此大祸几乎丧命,我的表兄牛金本是心善之人,若非被[bi]迫断不会轻易动手反击。”
她主打的就是一个感情牌,司马防既然能躬身救灾,无论是真善还是假仁,他都应该维护自己的仁德形象。
司马防合上简牍,这对表亲各自在为对方开脱,明显是读书多的更为能言善辩。他心道颍川韩氏子弟之中,这个年龄如此机敏的应该也不多见。
看过卷宗之后,再听这么一说,就更会认为死者张力死有余辜。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赵栓子[kou]述的是,张力看中了面包店的方子,指使让自己去买,对方不肯卖。于是才决定掳走婢女[bi]问方子,然而婢女死活都不肯吐[kou],张力恼怒打算杀人灭[kou]之时,牛金突然踹门而入。
后来的事情就变成张力命令奴仆击杀牛金结果自己被反杀,还死伤了一众奴仆。
身为士人,出身名门,为官多年。
司马防深知大汉的舆情风向,这对表兄弟在雪灾时积德行善还是前不久的事情,就这种案情要是敢胡乱判,他的名声在雒阳绝对会崩塌的比崔烈还彻底。
他本就不会因为牵扯到十常侍就罔顾国法,不过是张让的一个无关紧要的族人,还入不得他的眼。他担心的是下判之后,张让再另行报复。
既然要做,就做的彻底。司马防听韩珏的重点在对比强调善恶,心里已然有了决断,善恶是非曲直自然是需要有人来评判的不是吗?
“你且下去吧,本案本官会秉公执法。”
他没有再多言语,料想以韩珏的聪慧必定是死咬“微言大义”。本朝决狱一贯秉承的是“以心定罪”,考究犯案者的本心,她一上来就站在仁善的大义上,言简意赅的表明了态度,已无需再多费[kou]舌。
从县廷独自离开后,韩珏拿不太准司马防的态度,但十常侍名声那么臭,又跟士人几乎是死对头,没道理司马防会太过于偏向十常侍。
事已至此,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看看情况再说。另外韩馥那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也得派人先去知会一声。
她没有凭借与司马朗的私[jiao]就立刻去找他打探消息,如果两人之间的私[jiao]到位,司马朗必定会主动前来关心。但若仅仅只是流于表面,找了也是白费功夫,胡乱求人于事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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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力的妻子此时已经跑到张让家里正在哭诉,一直哭到了张让回家。
张让听闻此事,第一反应是先问了一句,“无缘无故的会有人跑进你家杀人?”
而后呵斥道:“到底为何,你如实说来!”
早已[jiao]代过族人,要收敛一些,近年来以袁隗为首的士大夫之流愈加难以对付。不仅是陛下头疼,他更头疼!
可张力的妻子真的不知道是何缘由,她只知道一大早的自己刚起床还未洗漱。院子里便传来打斗声,吓得她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后来官差就来了……
见她哭哭啼啼个不停也说不出什么详情来,张让心烦的挥挥手,“先回去等,此事自有我做主。”
自从把这些亲族都搬到雒阳以来,隔三差五的就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大事小事要劳心费力。他既是宗族的靠山,同时宗族亦是他的助力。那么多事,总要有人做,不用同族之人能用谁?
居然有人胆敢杀他张氏族人,如此嚣张他倒要问问雒阳令究竟是何缘故。
很快,张让时任太医令的养子张奉亲临县廷,拜访司马防。
张让会派人前来过问案情,本就在意料之中。他开门见山的表明来意后,司马防不带任何感情[se]彩的简略陈述案情,完全就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张奉从这淡漠的语气和态度中听不出什么偏向,但这始末缘由听起来不太妙。
“此案,司马县令当如何下判?”
对于这个问题,他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但不得不问,因为不问一下不死心。
然后司马防就答道:“自然是依律处置。”
他还态度温和的提醒道:“本官会在近[ri]择期公开审办此案。”
张奉一听,脸[se]当即就变得难看起来,他一甩袖子,忍不住的质问,“司马县令此为何意?”
司马防面不改[se]的给了个解释,“律法本为教化黎民,何况本官断案公正与否,亦需听审之人评判。”
自家是什么名声张奉能不清楚吗?张氏族人的名头一亮出来,怕是连案情都不用讲,直接就能招来成堆的烂菜叶子。更何况这个案件,已经横死的族人本就不占理。
尤其是张力的所作所为,这般公开审案无异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迎面泼张氏一脸已经脏了的水,简直是欺人太甚。
张奉不死心的再次问道:“当真要如此不留丝毫情面?”
司马防说的却是意味深长,“张医令须知牛氏兄弟乃京郊小有名望的慈善之人,不仅为教化万民,本官需让那些受其帮助的百姓知道案情始末。”
这样说是想震慑提醒张让要顾及影响不要妄动报复的心思,否则本案还会有后续,没完没了的到时候都是麻烦事。
所谓士大夫尽是会拿舆论压人,不就是借众民之[kou]指指点点?
张奉忍住怒意没有呛声一甩衣袖告辞离开。
张让听完养子打探回来的消息,亦是脸[se]不悦。可他很难拿司马防怎么样,司马防平[ri]里为人处世极为谨慎,只专注于自己职责范围内之事。
最重要的是,司马防不像袁隗之流总是大张旗鼓的跟他针锋相对,不停的找茬。所以,他不愿意轻易的得罪这种人给自己树敌。
“去打听打听牛氏兄弟的来路。”
无关紧要的族人被杀也是脸上无光的事,若是被无名之辈给杀了,等于是赤[luo][luo]的打脸。自己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岂不是告诉世人张氏人尽可欺吗?
张让对此不能容忍,如果对方还算是个人物,那就从长计议,报复之事不急于一时。
韩馥府上,下午收到韩珏的信韩馥频频皱眉,觉得牛金简直是粗莽无知的乡野鄙夫,居然连张让的人都敢砍。不过韩珏还没有开[kou]硬要帮忙,他打算看看再说,实在不行,就找个借[kou]推脱推脱。
然而,夜里宵禁之前袁氏的人匆匆而来,却是告诉他明[ri]朝会要弹劾张让纵容族人行凶。
袁氏的人态度倨傲并没有多解释一句,只是过来通知他要怎么做。韩馥虽然不悦也只得听令行事,谁让他是袁氏的门生,现在依然还得依靠着人家。
既然袁氏[cha]手,他想着算是牛金有运道,至少有人盯着张让应该不会强行乱来,这样一想自己也算是帮了牛氏一把。
韩珏不知道牛金击杀张力一事居然能上达天听,也无法料到像这样的小事还能引得袁氏的注意。她只知道汉末四大势力也就是皇帝、宦官、外戚、世家之间的争斗异常激烈,最终直接导致了王朝覆灭。
但从未想到自己和牛金这样的小人物这么快就会被牵扯其中,她一直都想暗中积蓄实力以求自保,不想参与到权力斗争中来。可身在雒阳这种权力中心之地,处处都是争斗的漩涡,有看得见还有看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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