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 47 章 本人尚未得知的身世
江逸心里有事,回府的时候碰到了江诚也无心打招呼。
只在江诚叫他的时候[cao][cao]点了下头便迅速回了长乐院,也就没有看到江诚在他身后若有所思的神情。
待江逸在长乐院换了一身衣物去清辉堂给祖母请安的时候,他又少见地遇到了正在陪祖母说话的庶姐江云珠。
江云珠是庆国公妾室方姨娘的女儿,也是大房唯一的女儿,今年十八岁,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
她穿着浅青[se]的短款[jiao]领上袄和一条同[se]系的蝴蝶洒金马面裙,浅笑嫣然,温婉娴静。
在江逸看来,这位三姐姐除了表情动作更内敛一点,身上的发饰配饰更[jing]致一些,与他以前在学校里见到的那些爱穿汉服的女同学并没有什么不同。
由于长公主的关系,他与这个庶出的姐姐同样接触不多,也就谈不上多亲近了。
大盛朝开国皇帝曾经说过女子过早婚育不利于子嗣成活。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因此皇室与世家一直以来都流行晚婚。
一般女子到了十八岁才出嫁的比比皆是,像江逸的大嫂和太子妃就都是十八岁才大婚的,所以江逸对于三姐姐现在还留在家里之事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其实说起来,像江云珠这个年纪未出嫁的虽然不少,可尚未议亲的并不多见。
“许久不见五弟,竟像是长高了不少。”两人分别见过礼后,江云珠打量着江逸笑着说道。
对于夸他长高了的,不管是不是随[kou]说一说,他都很高兴,因此给了三姐姐一个大大的笑脸。
“你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国子监的膳食可还好?怎么我瞧着还瘦了?”
不知为何,今[ri]祖母对他和颜悦[se]不少,也关心起他的饮食。以往哪回不是请过安后没说两句就推说身体乏了开始赶人,这次顺着江云珠的话一边问还一边招呼他上前去。
老夫人拉着江逸的手左看右看,似是真担心他在国子监过得不好。
江逸只在[shu]人面前才耍宝逗趣,对着原本不怎么喜欢他的祖母,他只是礼貌而又疏离地答道:“多谢祖母关心,孙儿在国子监生活尚可,或许是长高了的缘故,看上去就瘦了。”
他一边回答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老夫人平[ri]里就算对着三叔这个庶子家的那些堂兄弟都比他要关心,什么时候还记得他是胖是瘦?今[ri]也不知道吹的什么风,突然就关心起他来。
“那就好。”江逸的回答似乎真的让他放下心来,老夫人抚摸着他的手,笑着称好。
随后又问了几句在国子监的作息生活之类的话,江逸也一一回答。
“诚儿也在国子监上学,听说这几次月考都得了夫子夸奖,你也要多向你六弟学学,可别跟以前在府里一样了。”老夫人又提到了江诚,话里面能听出她对江诚在国子监的表现知道得很清楚,想来是平[ri]里听人说起过。
江逸不太耐烦被她这么拿来与江诚比较,他知道江诚学习好,但是老太太让哥哥像弟弟学习这话怎么听着他都觉得别扭,而且她甚至问都不问自己功课如何,也不关心他考试的结果就让他像江诚学习。
虽然不太舒服,但他还是点头应了几句。
江云珠看出了江逸的不高兴,不动声[se]地替他转移了话题。
“五弟,上回你送给我的那些大头胖瓷娃娃在哪里能买到?前些[ri]子六妹妹带着表妹们来我院里玩,见着了你送我的那套娃娃喜欢得紧,你送我的东西我不好转赠于她,想着若是能买到便送一套给她好了。”
江逸也承了她的好意答应道:“那些并没有卖的,不过表姐妹们若是喜欢,我让匠人再多烧几套好了,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
江云珠说的是江逸当时为了准备给太后的寿礼,让烧瓷的匠人练手的那些Q版人物和动物瓷像。
因为是Q版,看上去就是头又大又圆身材矮胖。烧制出来时刚好快到中秋了,江逸便当作礼物送给了府里的女孩子们。
江云珠对着他行了礼表示感谢,“那就先谢过五弟了。”
两人又陪着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有江云珠随时照顾到两方的心情,场面和谐了很多。
最后两人一起离开清辉堂时,江逸还在心里感慨,这古代的女孩子真是不容易,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就要学会八面玲珑,应付各种社[jiao]场面,比起男子来还有更多礼法约束。
想到这些江逸不由对江云珠多了几分同情,于是对她说道:“三姐姐若是有什么难处便差丫鬟到我院子里来说一声,不说能帮多大的忙,不过我的话在母亲那里总是能有点用的。”
江逸也知道女孩子在内宅的事,要帮忙也是跟长公主说比较管用。如果真是有什么难处,三姐姐不一定敢去母亲面前说,自己帮一帮也不是什么大事。
江云珠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错愕了一下,然后才浅笑道:“那三姐姐就不客气了,以后有难处还望五弟替姐姐在母亲那美言几句。”
“多谢五弟这番心意了。”她再一次真心实意地向江逸行了一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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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出了清辉堂没多远便分开了,江云珠和贴身丫鬟站在原地看着江逸的身影消失后才轻叹一[kou]气,转身离开。
“小姐,方才那么好的机会,您何不请五少爷帮忙呢?”丫鬟十分不解。
江云珠轻轻摇头,但并没有跟她解释。
丫鬟以为她与姨娘一样是在担心自己的婚事,可江云珠其实并没有觉得自己现在这样有何不好。
嫡母未苛待她,在国公府也是锦衣玉食。老夫人是她的祖母,同时是生母的表姨,她在府里的[ri]子并不难过。
她一个女子不像六弟江诚还要顾虑前程,说句胆大妄为的话,只要她自己不在意名声,国公府养她一辈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甚至可以说作为未嫁女,比起嫁出去的大姐姐和二姐姐,她现在的[ri]子还要更舒心一些。
大姐姐和二姐姐是二叔的嫡女,出身庆国公府,所嫁之人也都是高门大户的嫡子。可即便如此,她们嫁过去后还是时不时要受婆母的气。
第一胎生了儿子的二姐姐还好,算是在婆家站稳了脚跟。连续两胎生了女儿的大姐姐哪一次回娘家不是以泪洗面,即便如此,二婶婶还要劝着她替丈夫纳妾。
就是嫡母,虽贵为长公主,却还是避免不了这世间女子的枷锁。
她心中唯一佩服的就是那定南王妃。
听说定南王妃虽是江南女子,却是敢爱敢恨、[xing]格爽朗洒脱之人。
定南王妃当初与定南王约定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在定南王失约后不论对方如何挽回也坚定地要与他和离,回到娘家被兄嫂不喜就自立门户。
只可惜,这样有胆识的女子却红颜薄命,如若她没有病逝,想必能活得更加[jing]彩吧。
京城这些闺中女子提起定南王妃都是为她感到惋惜,有些人说她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做把丈夫拱手让人是懦弱,也有人猜测她是因为与定南王和离后后悔了所以郁郁而终。
只有江云珠相信王妃绝不是那种人,定南王妃让她知道了女子并不一定要依附男子,女子也能自由决定自己的来去。
她希望自己今后无论嫁不嫁人,都能够像定南王妃一样勇敢。
因为有着更惊世骇俗的想法,所以江逸的承诺她不愿意轻易地用在此处。
但是姨娘却一心一意盼着替她找个如意郎君,她自己没有做上正室夫人,便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女儿的身上。
江云珠最近见到姨娘与杨嬷嬷总是关着门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有些担心是跟她的婚事有关,但姨娘又不愿告速她,这种未知的无力感让她有些心慌。
姨娘如果想要[cha]手她的婚事,唯有去找老夫人,所以她最近才会更加频繁地去清辉堂请安,便是去打听姨娘到底想做什么。
可惜老夫人那似乎打听不到什么。看来还是要从杨嬷嬷那里想办法,
想到这,江云珠压下心中的不安,示意丫鬟快些回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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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江逸从清辉堂出来后没有回长乐院,而是直接去了母亲那。
他在明心院住过的时间不短,早就习惯了来往不用通报。这回也是一样,穿过了垂花门沿着抄手游廊就到了正房的偏厅。
还没进去就见到丫鬟都垂着头跪最外间的门[kou],竟是没有注意到他来了。
江逸以为是哪个丫鬟犯了错惹得母亲生气,正想进去劝慰母亲。
他前脚刚踏入外间的门槛,就听到房里传来父亲的声音:“雅兰,我们不是说好了这件事过去了吗?为何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能放下。”
父亲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虽然没有听到前因后果,但是江逸猜测定是与两个姨娘脱不了干系,他不是第一次见到父母因为此事吵架。
“江靖,我早已经放下,放不下的是你。今后你的事你自己想要如何都好,不需要同我商量。除了慎儿和逸儿,这个府里的其他人我都不在乎。”
江逸听到这话一时间有些恍惚,在他的印象中母亲总是温柔慈爱,他很少听到母亲的声音这么冷冽决绝,似乎不带任何感情。
就在他晃神的时候,里面的争吵还在继续。
“逸儿都已经这么大了,等到他长大成家,到时不还是只剩下我们两人?人说少年夫妻老来伴,难道将来你也要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江靖语气有些无奈。
“怎么?逸儿成家了你是要把他逐出府去吗?”听他提到江逸,长公主声音一下提高,急促而又尖锐。
“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江靖没想到自己想要劝解反而引起了妻子的怒火,忙站起来赔罪。
“我只后悔当初没有跟阿棠做出一样的选择,否则也不会让你有第二次伤害我的机会!要不是因为阿棠,我早就……”
长公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门[kou]的叫声打断。
“二少爷!”
就在江逸还犹豫是要走开还是要进去的时候,樊嬷嬷看见了他喊了一声。
这一下里面吵架的两人也吵不下去了。
长公主掀开门帘,见被江逸撞见这一幕,心里有气想发作丫鬟,却又想起来丫鬟们是被她赶出去的,只回头生气地剜了庆国公一眼,有些警告的意思。
庆国公同样不想在儿子面前暴露两夫妻之间的矛盾,给了妻子一个明白的眼神,然后就笑着问江逸:“逸哥儿这是去过你祖母那边了?瑾和才走没多久,你没在路上碰见他吗?”
江逸对父母之间的事不好多嘴,见母亲不像是吃亏的样子,也就假装没听见。
“是的,父亲,我刚从祖母那边过来,并没有碰上大哥。”这时候他当然不会提三姐姐,免得火上浇油。至于大哥,清辉堂和飞鸿院在相反的方向,他们肯定碰不到。
“逸哥儿快进来,外面风大,你们几个也是,还不快去把厨上炖着的老鸽汤端上来!”长公主见江逸在外吹了风,也顾不上方才的事,连忙叫儿子进屋,又吩咐丫鬟去厨房端汤。
今[ri]知道江逸回府,她早早就让小厨房备上了吃的。
一家三[kou]心照不宣,方才的事仿佛没有发生过。
江逸知道母亲心里不爽快,更加卖力地逗笑,把国子监的好玩的事说了个遍。
等用过晚膳又陪着长公主说了好久的话,直到长公主见他一直赖着不走都开始催促起来:“好了,我都要困了,太晚了院子里黑,我让翡翠她们打灯送送你。”
“那母亲快些休息吧,千万别因为不值得的事生气,气坏了自己身子可不好,我就先告退了。明[ri]我要去送子斐哥哥,早上太早就不来打扰母亲了。”江逸临走不放心,还是劝了两句。
这份贴心又让长公主感动不已。
江逸回到长乐院时已经太晚,这才想起还没有去问大哥关于卫珩被退学的事。
看来只能明[ri]回来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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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江逸一走,那边长公主就把庆国公赶到了书房去睡。
庆国公虽不愿意,但见无论如何求情都无动于衷的妻子,只好怅怅地离开了卧房。
庆国公甫一离开,樊嬷嬷就忍不住劝起公主来,“二少爷现在去了国子监,不像以前一样[ri][ri]在您跟前,您要是心里闷得慌不如去西山别庄散散心?”
长公主闭着眼睛让嬷嬷给她去除头饰发簪,听到樊嬷嬷的话苦笑一声,“我这是自作孽,明明阿棠劝过我,破镜不能重圆,可我想起往[ri]的情意,总存着一丝幻想,谁知……”
“奴婢知道您是舍不得世子爷。”嬷嬷岂能不知长公主的心结,“这世间女子又有几个能如谢小姐一般果决,放着才几岁的世子不顾。也不知定南王世子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
“这就是嬷嬷你小看阿棠了,如果不是知道韩谟不会亏待儿子,她又怎么会留着孩子在定南王府。若真担心儿子,以阿棠的[xing]子偷也要把孩子偷走的。”
长公主睁开眼望向桌上的烛光,回想起了与密友的时光。
“这倒是,说起来二少爷的[xing]子像极了谢小姐,反倒是韩世子,听说与定南王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樊嬷嬷拿起梳子一边给长公主梳头,一边笑着说。
“所以我才不耐烦见他!虽是阿棠之子,但见了就让人想起他那个爹,若不是因为他,阿棠又怎么会……”长公主现在提起定南王还带着怒火。
樊嬷嬷却是想到了其他的事,“二少爷的身世谢小姐真就一句也没跟您提过?”
“唉,这也是我担心的,这要是有朝一[ri]让逸儿知道了,我该如何与他说去。阿棠只说让我替他找户人家,护他平安就好。”
长公主想到这也是头疼得紧,好友对世间约束女子的礼法嗤之以鼻,一直说这个孩子是她生的就行,生父无关紧要。可谁知会发生那次的意外,连这么重要的事都没来得及说。
“竟是一点信物也没有留下…”樊嬷嬷在生产当时也在场,当时的情况又惊又险她也是知道的,所以才有此感慨。
“也不是,”提到信物,长公主突然想起来,“我记得阿棠说过一嘴,说是留了一个东西在谢家,但她离开时没拿。”
“这谢家都替谢小姐以病逝之名报了丧,谢小姐的东西应该是全部给了韩世子,这么说信物在韩世子那里?”樊嬷嬷第一次听说,也感到惊讶。
“阿棠喜欢新奇之物,每回有船出海归来她都要去淘一淘,她的东西太多,谁知道那些东西在哪个角落收着。以后等逸儿大了,他要真是这么想知道就只能让他自己去找了。反正他现在与韩嘉言已经这么要好了。”
长公主并没有打算瞒一辈子,其他人不说可以,但逸哥儿不能连拼死生下他的母亲都不知道,只不过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机。
“殿下您也想开点,若是谢小姐还在,一定也会开解您,不愿见着您总这样为难自己。”樊嬷嬷心疼长公主现在这进退两难的样子。
长公主沉默了。
她今[ri]虽然与丈夫说了已经放下,可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两人已[jiao]织太深,岂是这么容易放下的。
但让她释怀她又办不到,就像好友说的,已经发生的事永远都不可能当做不存在。
她当初没有好友那样的魄力,才造就了今[ri]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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