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哎哟——你轻点,哎哟——”

  国子监医馆内叫喊声此起彼伏。

  袁文良与他同院子的两个室友,以及隔壁院子的两个跟班一共五人,或趴或躺或坐,在养病的榻上被小僮伺候涂药。

  一眼看过去,躺着的几人都包着纱布,有人裹着头,有人裹着手,还有人裹着脚。看起来伤的地方五花八门。几人当中只看脸面的话,就属袁文良伤势最轻,但他的叫声却是最大。

  这并不是因为章季青对他特别照顾没下狠手,而是因为他深知自己那张脸经不起折腾了,被打的时候全程护着脸,不过这就导致身上其他地方的淤青更多。

  “你说你,非要在上茅房的时候笑话江逸被马吓到的话!说这些就算了,还要把自己做的事全说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咱们把那有问题的箭囊换过去的吗?”

  被裹着手的一人越想这顿揍挨得不值越生气,对着被打得跟个猪头一样的同伴一阵指责。

  说起这件事来,他怄得要死。

  他们几人上课时偶然发现那个箭囊可能会伤到马匹引起马儿受惊,便想让仆僮拿下去修理一下。袁文良刚好发现那堂课江逸他们班也在,于是叫他们偷偷把这个箭囊换了过去。

  原本只想着不管江逸他们班里谁上课之时拿到了,都能引起旁边其他马儿受点惊吓,这样吓唬一下他们几人出出气也好。

  真要查起来,这箭囊本就是意外,也绝查不出什么人为原因。

  谁知江逸那么倒霉,一拿就中。

  他们围观时也是提心吊胆,生怕真出了什么大事。

  好在后面没查出什么问题,他们几人也就放下心来。

  却没料到,有两个同伙去上茅房时随[kou]说起这事用来取笑江逸,甚至还说漏了嘴,洋洋得意称,好在当时自己检查仔细发现了这个隐患,不然现在说不定就是他们几人被笑话了。

  就是怎么不巧,这件事被门外的章季青听到了。

  然后章季青在下学的时候拦住了几人,把他们堵在回号房的路上揍了一顿。这顿揍不像上次还收手了,而是结结实实打得几人哭爹喊娘,然后袁文良几人才被赶来的同伙救起到医馆治疗。

  被打成猪头的同伴怯怯地替自己辩解:“我哪知道章三会在那里偷听,况且也没想到他胆子这么大,下手如此之狠。”

  正在喊痛的袁文良听他提到章季青,越发生气,“这事儿没完!我定饶不了他章季青!”

  话刚说完,就听见伴随着一声怒吼,门被人从外踹开,江逸横眉怒目出现在了门[kou]。

  “原来那天是你这家伙搞的鬼!”

  门外偷听的江逸这才知道好友是为了他打架而受罚。

  他特地绕过来医馆,就是担心章季青家人迫于承恩候府的压力重罚他,想要把水搅浑。

  本打算自己也把袁文良揍一顿,等到侯府的人找来时就把这事揽到自己身上,反正他的顽劣是在宫里挂过号的,打架斗殴这种小事对他来说着实算不上什么。

  现在得知章季青为了替他报仇,而自己那[ri]受的无妄之灾也全是因为袁文良之后,更是新仇旧恨一起,怒上心头。

  他火冒三丈冲了进去,一眼就找到了坐在榻上挽起袖子让小僮擦药的袁文良。

  江逸瞅了眼房间里的各摆设物件,顺手从右手边的桌上拿了个半臂长的木条作为武器,然后才直奔袁文良而去。

  在江逸进来的那一瞬间,其他人都怔住了。刚刚还在指责别人的那人也没料到,做个坏事每提起一次都会被偷听到。

  他们眼睁睁看着江逸抄起木条朝袁文良走去,但奈何其他人全在床上躺着,并且才被章季青修理得不轻,想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袁文良本人倒是反应快,站起来就要跑,还捞了旁边一个晒药的笸箩挡在头上。

  这两人一个是占了身高体型的优势,但才被打过一轮,灵活度和耐力都有所降低。另一个是重量级和气力都不够,但是胜在灵敏。

  因此这场架打起来毫无美感,最后还是江逸凭借着各种随手拿起的板凳药罐等武器占据了上风。

  当他把袁文良[bi]得跌坐在地,拿着凳子冷笑着上前时,站在后面看热闹的陈熙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开了。

  房间内一个摆放制药工具的矮架因为两人这一番追逐摇摇[yu]坠。

  他刚被陈熙拉开,架子就应声倒地。随后众人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声,“啊——”

  江逸躲开后架子正好砸在了袁文良的腿上。

  小僮们手忙脚乱地把架子抬开时,袁文良已经晕倒在地。

  ******

  在绳愆厅罚跪的章季青怎么也没想到,两个好友这么快就来陪他了。

  “你们怎么来了?”章季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好了好了,别跪了,学正都不在了你还跪给谁看呀。”江逸一进绳愆厅就把章季青拉了起来。

  章季青回头一看,果然,方才还在这监督的学正这个时候不知怎么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顺着江逸的力道站了起来,指着门外再次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江逸没回答他的提问,而是抱怨道:“季青你这就不对了,那袁文良在校场害我的事你怎么不等我们回来再动手,要是有你按住他,我不至于揍得这么累,你也不用担心被承恩候府找上门来了。”

  “那么小一个房间,你追打一个伤者竟拖了如此之久,就你这样的也不知是怎么传出那京城恶霸的名声。”陈熙跟在他后面在绳愆厅环视一周,一边找了张椅子坐下,一边嫌弃江逸刚才的动作太慢。

  他们俩说的话云里雾里听不懂,章季青问了两遍也没人回答他,着急死了。

  他一把把陈熙从椅子上扯下来,“先别坐,给我说说怎么了?你们两在打什么哑谜?”

  陈熙屁股还没落稳就被他扯得一个踉跄,赶紧扶住了前面的案桌,“给你说给你说,你手重自己不知道吗,下次轻点!”

  然后才把医馆的事一一道来。

  “……学里的大夫已经替他诊过,说是骨头有点开裂,怕是要修养一阵,人已经送回承恩候府去了。逸哥儿叫嚷着要彻查校场的事,司业已经分别派人去告知庆国公府和承恩候府了。”

  “都怪我那天不该去酒楼。”章季青总觉得是因为自己导致袁文良和江逸结仇,才会让江逸那天在校场遇险。

  “这明明是袁文良的错,季青你犯不着把错全揽在自己身上,况且还是他们害人在先,我们是正当防卫,你就别担心了。”江逸劝慰章季青放宽心。

  架子不是他故意弄倒砸袁文良身上的,袁文良等人还害他差点坠马呢,就算承恩候府找上门来,他也有理可讲。

  最多是他运气好点,对方运气差点,这就叫恶有恶报。

  自信满满的江逸没想到,这样一件不算大的事,最后竟闹到了景元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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