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私人医院,顶级vip病房。

  昏迷多[ri]的沈悬,悠悠转醒,秋[ri]和煦阳光照在他脸上,又暖又[yang]。

  他眯起刺痛的眼睛,笑了。

  调点滴的护士,察觉他微小动作,又惊又喜,奔向房外:“醒了、醒了!快、沈先生醒了!”

  高级病房是个套间,外面是会客厅,有两个人,分别霸占一组沙发,百无聊赖。

  一个翘着腿,聚[jing]会神打游戏。

  另一个嗑瓜子,声音外放,看短视频。

  听见护士的声音,两人先是一愣,随即争先恐后奔进病房。

  里面立刻传出撕心裂肺的喊声。

  “小悬、小悬!你终于醒了,婶婶快要活不成了!”

  “宝贝我在这里呢,你看看我啊。”

  紧接着,医生和大批人挤进病房,将病床围得水泄不通。

  太阳没了,沈悬眼前昏暗不明,十分不爽。

  他好像一只待产的大熊猫,还是只公的,被围观创造世界奇迹。

  沈悬心烦意乱,偏头看见一男的,抓着他的手腕,悲喜[jiao]加,涕泪横流。

  真怕他下一句话是:“宝贝,儿女双全啊。”

  都是什么玩意儿?死了都这么难!

  沈悬脑子像一盆儿大拌菜,被芝麻酱糊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医生检查完毕:“大家不要担心,沈先生醒过来,问题就不大了,只是身体虚弱,需要好好休养。”

  晕眩中,沈悬嗅到空气里,一大片遗憾的味道。

  这具身体没死成,看起来还挺碍事的。

  医生、护士,劝说众人离去,第一次苏醒都是短暂的,病人需要休息。

  黑影们不甘心,像剥落的洋葱皮,一层一层退去。

  阳光回归,沈悬久违地深呼吸,肺泡膨胀,颈动脉起伏跳动。

  原来真的还活着啊。

  他原是死亡游戏《白手起家》的前十选手,副本失败,队友背刺,惨遭抹杀。

  沈悬是亡命之徒,自当愿赌服输。

  而他再度找回意识,已经在这具同名同姓的身体里。

  他穿书了,穿进一本全员恶人的耽美小说《最后赢家》,讲的是主角通过各种卑劣手段,登顶商界的过程。

  三观炸裂程度,连他这个敛财败类都咋舌,并感到恶心。

  来不及问候作者,他就发现,他穿成了这本书中的头号炮灰,沈家长子——沈悬!

  沈悬[xing]格懦弱胆小,耳根软,身体也不好,常年与药为伴。

  父母车祸身亡,身边群狼环伺。

  亲戚联合未婚夫、保姆,骗他签下股权投票权、控制权转移文件,之后公然抢夺公司,将他和三个弟弟扫地出门。

  之后,他被未婚夫强占资产,虐身、虐心,重病不治而亡。

  他那三个王八犊子弟弟,早就被亲戚设计掏空,各个下场凄惨。

  大弟,被竹马心机雕算计,夺走股权,最终关进[jing]神病院。

  二弟,被爆料私生活混乱,欠下巨额赌债,最后自缢而亡。

  三弟,不学无术,高中都没毕业,失去哥哥庇护,沦为泊车小弟,一场意外,死于车轮下。

  经典曲目:我们全家都完蛋了!

  沈悬被刺激的,靠在病床上不住咳嗽。

  “宝贝儿,先喝点水,不着急啊。”男人将吸管放到他嘴边,轻柔哄着。

  温水滋润干涩喉咙,沈悬好受许多,再看一眼满脸真诚的男人。

  没错,他的未婚夫,高心远,正是这部小说的人渣主角。

  高心远结婚五次,有男有女,十分乱套,每回都是谋夺家产,敲骨吸髓,是照着刑法创业的pua狂魔!

  他偏爱小白花、小白兔、小白痴。

  而沈悬正是他脚下,第一块垫脚石!

  沈悬抚着胸[kou]叹气,心道:天凉了,先干掉主角吧。

  “宝贝儿,怎么了?不舒服吗?我给你揉揉。”高心远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上手帮他顺气。

  沈悬像只被倒撸毛的猫,生无可恋地闭眼,思索对策。

  “小悬,这是婶婶给你炖的汤,都是好东西。”惠婶穿着布鞋,在地毯上没有一点声音,转瞬来到病床前。

  惠婶是保姆,沈母忙碌,沈悬是她从小带大的,一直留在身边照顾,对她信任有加,比亲生母亲还亲近许多。

  手垫毛巾,她搅动汤水,细细吹着:“医生说你没事,就是太虚。婶婶给你炖的汤都是大补,保管你两三天,就能头脑清醒地处理遗嘱。”

  “惠婶。”高心远佯怒,眼神和她一触即离,“小悬还病着,先不提这事。”

  惠婶被吼,委屈撇嘴,鼻翼[chou]动,眼泪唰就下来了:“我就是心疼小悬,老爷夫人都不在了,偌大家业,管理公司那么辛苦,我们小悬没受过这种苦,我担心啊。”

  “惠婶!不要说这些了!”高心远激动地握住沈悬的手,“沈家又不是没人,大伯、二叔都在帮小悬,你放心小悬有足够的时间休养,公司垮不了!”

  二人润物细无声,为劝说沈悬放弃控制权,做着深入铺垫。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分工明确。

  沈悬脑内闪动血红大字——太恐怖了!这就是奥斯卡演技吗?

  “你们别吵。”沈悬终于睁开眼,虚弱地回握住高心远,“都是小悬不好,不能帮叔叔、伯伯们分担、做事,小悬没本事。”

  说罢他还自责地挤出两滴眼泪,三人一起狂飙演技。

  高心远曲指抹去他半颗泪滴,心疼道:“宝贝,你放心,公司都会好的,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是啊,你是大少爷,哪家大少爷不都是在家享福,累人的事让别人去干,我们小悬是金枝玉叶,享福气来的。”惠婶盛一勺汤水,递到他嘴边。

  沈悬张嘴含了一[kou],小声问:“真的吗?一切都会好起来吗?”

  高心远摸着他睡乱的软毛,安慰道:“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只是……”

  “高先生不好说,这话还是让我来吧。”惠婶举着勺子,一脸凝重,“小悬啊,老爷夫人的遗嘱,不能再拖着不签了。”

  沈悬侧身靠在床头,低头垂目喝汤,看不出表情。

  “小悬,婶婶知道你很痛苦,但也要面对现实,还有一天遗嘱就要自然生效,你也就失去选择机会,这样沈家的千斤重担都会落在你肩头。孩子,我是担心你的身体,真的扛得住吗?”惠婶讲得入情入理,热泪盈眶。

  沈悬接过勺子,在汤碗里轻轻拨弄。

  关键点终于来了!

  父母意外身亡后,作为遗嘱继承人,三个弟弟遗产代理人,沈悬一病不起。

  再加上身边无数人劝说重用叔伯,让他当个甩手掌柜。

  沈悬胆小怕事,三个混球弟弟指望不上,犹豫不决,把自己熬得吃不下、睡不着,病情加重昏迷不醒。

  现在,离遗嘱生效只剩一天,而他又活过来了,于是图穷匕见!

  沈家父母爱子心切,立下可选择遗嘱。

  沈悬可以接手控制权,也可以出让控制权,只取股权分红。

  这份遗嘱,除了沈父的好友律师、沈悬,见过原件,理论上无人知晓。

  而惠婶,一个五十多岁,只会带孩子、做饭,[cao]持家务的保姆,怎么会知道其中奥妙?

  甚至知道自然生效,劝他不要失去机会?

  只能说,遗嘱内容早已泄露,在这仅有的一天里,他们会竭尽全力绞杀!

  沈悬轻掀眼皮,缺乏血[se]的嘴唇抿了抿:“惠婶,谢谢你。”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谢什么谢啊。”惠婶抹一把鳄鱼泪,心里盘算着她的分红。

  干完这票,她就能从一个下人、佣人,翻身成人上人!

  沈悬湿漉漉眼仁,小鹿似的望向她:“我还真不知道,惠婶这么博学,都能分清遗嘱方式,哪里像我脑子晕晕的。”

  惠婶、高心远面[se]发紧,没想到病秧子会注意到这种细节。

  “啊……我、我。”惠婶文化程度有限,张[kou]结舌。

  高心远赶紧救场:“最近大伯、叔叔们总是来看你,谈论也多,惠婶也许是听来的。小悬放心,大家都是为你好。”

  “我知道。”沈悬把汤水喝干净,懒洋洋回答,他必须尽快养好身体。

  他漱完[kou],又用热毛巾擦脸和手,整个人暖洋洋,舒服地靠在床头假寐,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群老鳖,挨个捞上来放血。

  高心远与惠婶迟迟等不到下文,面面相觑。

  他们能感觉到沈悬这次醒来,有些变化,但又说不出到底哪里改变了?

  二人心里像吃了仙人球,随着时间流逝,抓心挠肺。

  惠婶是个乡下女人,沉不住气,率先开[kou]:“小悬呐,老爷夫人的遗嘱,你看……”

  高心远心思诡谲,默不作声。

  “你们说得都对。”苍白手指[jiao]叉落在胸前,沈悬认命般叹气,“叫梁律师,说我要签遗嘱。”

  高心远拍拍他的手背,柔声劝说:“小悬,不用[bi]自己,遵从本心。你不用考虑任何人,只要考虑你的利益就对了。”

  惠婶一胳膊肘子怼他肩膀上,眼睛绷得老大,好容易上钩的鱼,怎么还往跑里劝?

  高心远满腹鄙夷,面上纹丝不动,即便沈悬闭目看不见,也是一片痴心。

  “心远,我有点害怕。”沈悬侧身,含泪靠进他怀中。

  两只戴着订婚戒指的手,紧握在一起。

  沈悬的脸掩在他肩窝里,嘴角微翘:穿越第一刀,先砍意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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