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摊牌了,不装了
黄昏。
江卿虞与白浔两人坐在主峰石阶上吹着晚风。
平整的草地上,宋舞与汤沅扭打在一块,两个人都没使用灵力和武器,就肉搏。
拳拳到肉,看谁的拳头大,谁的拳头硬!
江卿虞抱着腿,好奇的问白浔:“师兄师姐他们一直都这样吗?”
白浔轻笑一声:“你觉得他们关系如何?”
江卿虞只想了一息,立马回答:“极好!”
“怎么说?”
江卿虞指着两个人分析道:“三师姐与四师兄虽然在打架,但其实都收着力道。
师兄你看,如果真要打的话,刚刚师姐这一拳完全可以照着汤圆师兄的肚子来,她却偏偏往师兄鼻子上呼!”
白浔惊讶,点点头:“你继续说!”
“师兄你再看,刚刚汤圆师兄这一拳也是,他不去攻击师姐的后脑勺,反而绕了一大圈,直勾勾打在师姐的眼睛上,这明显就是两只小猫在一起猫打爪呀!”
白浔看了看,确实如此,小朋友分析的头头是道,一点错也没有。
江卿虞顿了顿,笑嘻嘻的说:“况且,这不是还有师兄你在?师兄师姐他们再怎么打,等会一颗丹药下肚不就好了?都是皮外伤,顶多辣眼睛而已啦!”
白浔被逗笑:“你啊,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拍马屁的功夫?”偏偏他还挺受用!
江卿虞只笑不语,这可都是秘密。
“其实他们两个刚开始关系并没有这般好。”
江卿虞意外的看了看白浔。
“别不信,你可还记得我之前说小沅刚进宗时,小舞回来看新师弟被五毒吓到睡不着觉的事儿?”
“自然记得,难道,他们是因为这个吵过架?”
“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当年小沅刚进宗门,两个可是谁也看不上谁!”
“怎么说?”江卿虞嗅到了故事的气息。
“其实小沅就比小舞晚进宗一年,但是年龄上,小沅还比小舞大十岁!”
江卿虞有点不相信,汤沅那张娃娃脸可太显小了,再加上幼稚率真的性格,说是十六岁她都信,因为三师姐比他看起来,实在稳重太多。
“从进宗起,我就没见小沅叫小舞一声师姐,估计小舞也是见小沅对他爱搭不理,再加上她又被五毒原型吓到,下意识以为是小沅指使的五毒他们,就是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
“然后两人就互相看不上?”
“没错,那段时间,两人几乎是见面就掐,见面就掐,师父不管,我又管不住,索性由着他们去,反正又打不死,只要打不死,我就能救回来!”白浔语气略带骄傲,他对他的医术非常自信。
江卿虞对他竖起大拇指:“厉害!那后来呢?”
“后来小沅出门历练被邪修重伤,是小隐,也就是你二师兄把他带回来的,那会儿人已经就剩一口气儿了,他本来就是个鬼修,如果再死一次可就真死透透的了。
我花了大功夫将他的魂儿吊住,但也仅仅如此,别的,我也做不到,是小舞,她亲手熔炼了师父送她的灵器霜寒鞭,从里面萃取出凤凰血喂给小沅,这才让他捡回一条命。”
有的炼器师会用神兽和妖兽的血液,骨骼或者翎羽炼器,这样会让炼制出的灵器带上灵性,想来师姐熔炼时一定很不舍。
“小沅醒后,听到梅娘说是小舞融了自己心爱的鞭子,取了凤凰血救他,又听到小舞躲在观云峰闭门不出,整天以泪洗面,哭的水肿成被蜜蜂蛰了脸的小狗。
伤还没好利索,就立刻闯了冥府九狱,和冥凤打了三天三夜,抱着冥凤血和翎羽请师父打了一条和寒霜一模一样的鞭子还给小舞,他居然还贴心的问我要了消肿的药膏!
至那以后,两人也算成了过命的交情,虽然还是互相看不惯,但实际上,都护着对方的很!”
“哈哈,这算是另一种‘不打不相识’吗?可怜小鱼我没文化,想不出更合适的话来形容他们了。”
“怎么不算呢?”白浔笑着,不打不相识,这么好的形容,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江卿虞看向宋舞和汤沅,两人身上都挂了彩。
一个一只眼睛周围乌青,一个鼻子嘴角流血,两个人四斤八两,偏偏还都倔的像头驴。
“你下次再敢掐我,我就把你揍成食铁兽!”
“你下次再敢嘲讽我,我就把你打成傻狍子!”
“嘁!谁怕谁!”两人起身异口同声,互相挑衅,然后一瘸一拐走到江卿虞和白浔两边坐下,今日份冷战宣布开始!
主峰是无涯剑宗最高的一座峰,比凭澜观云起码多多高出一个前头,所以坐在现在的位置,恰好能俯瞰宗门美景。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静默过后。
“小三小四,你们对半妖是什么想法?”
江卿虞扭头,意外的看了眼白浔,难道,今天是摊牌时刻?
“师兄为何突然问这个?”宋舞疑惑。
“因为有点好奇,所以问问。”白浔理直气壮。
宋舞鼓腮,结果不小心扯到刚刚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恶狠狠剜了一眼汤沅,望着天边的红霞,缓缓说道:“此前历练经过北界,我被邪修重伤,幸得到一位半妖朋友救治。
她不过是灵参与人族的混血,胆小怕事,却又可爱善良,是个头发很少的姑娘,昏迷之际,她给了我一根她的参须,说虽然药性不好,但聊胜于无,然后将我带回她家医治。
她经常早出晚归,我不明原因,直到有一次半夜,她拖着一身伤,头发乱成一团,杵着朽木棍回来,她才哭着说是被人打的。
她说,她虽然个混血,但也是根灵参,灵参本就稀有,更何况是成了精的,附近知道她身份的人,只要受伤就会来求她的参须,她把头发一根一根拔下来,分给那些人。
但她是个傻姑娘,傻姑娘哪里知道贪婪两个字,她的头发一天比一天少,那些人却顶着同一张脸,整天带着不同的伤来求药,她开始反抗,不再给那些人参须,所以,她被打了,就像农夫与蛇。
伤好后,我想带她去寻仇,她却不肯,你们知道她说什么都吗?
她说‘我是个身份卑贱的半妖,不值得你替我报仇,况且你打了他们,等你走后,他们还是会回来变本加厉的打我,姐姐,你伤刚好,别去,会流血的,疼’。”
宋舞说到这时,没有淤青的那只眼睛,眼眶红红,鼻头也红,她颤抖着声音继续说道:“她自己都是一身的伤,她却偏偏让我别去,怕我受伤,因为受伤会疼!
我心里揪着,我说‘那你呢?你就不疼?’
她说‘习惯了,就不疼了’。”
宋舞的眼泪再也绷不住,眼泪决堤。
江卿虞刚要将手帕递过去,一只苍白却格外秀气的手更快的伸了过去。
是四师兄,他没有手帕,但有袖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过来的。
“别哭了,丑死了,我告诉啊宋舞,再哭你就给我洗衣服啊!”他恐吓的说道,笨拙的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三师姐,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轻轻拍击三师姐的后背,替她梳理凌乱的气息。
“哇呜呜呜……汤圆儿……我都哭成这样了……呜……你还要我洗衣服……哇啊……”
三师姐也不矫情,逮住那只袖子,眼泪鼻涕全部往上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连着打了两个哭嗝。
“你们不知道我有多心疼她,离开后,我打听了好几个人和妖,终于找到那个经常欺负她的混球狠狠揍了一顿,喂了哑药,剃光他的头发,将他绑在去那姑娘家里的必经之路上,旁边立了个‘我是傻逼,请你们狠狠打我’的牌子。
果然,路过的人都非常热情的教育了他。
等我再一次去找她时,她已经走了,只留下一根参须和一封信,信上说,‘谢谢你替我撑腰’括号,一个笑脸。”
故事讲完,宋舞的情绪也慢慢缓和下来:“反正,对我来说,半妖和大家一样,她们也会开心,也会流泪,也会委屈,也会生气,既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那么我们都是平等的。”
汤沅嫌弃的甩甩袖子:“我自己都是个人人喊打的鬼修,我能有什么看法!当然是坐着看呗!反正地位都差不多!”
说罢,将袖子一卷,往宋舞身上糊去:“宋舞!你看看你,恶不恶心!”。
“略略略!那你打我啊!”宋舞起身,轻巧躲过汤沅的攻击,绕道白浔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衣服,然后——!
“我艹艹艹!!!”四师兄出口成脏,惊魂不定的看着石阶上的狐狸,指着宋舞:“你把大师兄变成狐狸了!?”
宋舞呆呆的摩挲两下手上的衣服,真丝的,很丝滑,不过,她那么大个师兄呢?
是啊,师兄呢?
在场之人只有心知肚明的江卿虞稳如老狗,当然,还有狐某。
宋舞汤沅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低下头,想到刚刚的话题,静静注视着八条尾巴的狐狸。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狐嘴一张,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是的,我是。”
汤沅和宋舞同时:我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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