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二章——曹孟德的反击
司马懿非常清楚自己的计策优缺点在哪里。
所以司马懿也很清楚，如果曹孟德没有其他的想法的话，他是断然不会用自己的这种办法。
因为他危险，而且没有必要！
此时的曹孟德有着绝对的优势，耗也足够将其他人耗死的那种优势...
如果说用自己的办法，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曹孟德担心那刘协会继续壮大，不得不加以压制！
这当然是可能的，否则郭嘉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要和那刘协死战一场从而将他拉下来的这个计划。
但如果是这样，那就应该启用郭嘉的计策而不是他的。
除非在这个前提下，曹孟德担心自己折损过重，会动摇自己的根基，或者心疼死去的将士们会太多....
这就是胡扯了！
就算是司马懿加入曹孟德麾下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他也知道荀彧是个什么人！
别说动用个十万人死战一场，就算是十万人让夏侯惇一战送出去了，有他荀彧在，三五年的时间他也能够给曹孟德再拉出来一支十万人的兵马。
而且还得是精锐的那种！
所以，曹孟德怎么会担心动摇自己的根基？
至于联系将士们的性命.....
暂且不说什么慈不掌兵这种话，就说他曹孟德也不可能会怜惜自己麾下将士们的性命。
也不是说他冷血无情，而是在这天下大事上面，他要是这点事情都看不明白，那怎么能够走到这一步？
他可是宦官之后，大汉丞相曹孟德啊！
所以在确定了不是这个可能之后，那司马懿大概也就明白了这个家伙的想法...
“这位，明显的是想要借助这件事情来完成另一件事啊....董昭那老家伙还真猜对了！”
司马懿似乎已经明白了曹孟德的想法，但是...他不敢多说。
而眼角的余光也看向了满脸平静的郭嘉已经刚刚陷入沉寂之中的荀彧。
这一刻，司马突然觉得自己被扔出去也很好，虽然会被那校事府一天十二个时辰监视着。
可是这洛阳之地，摆明了是要有一场大乱子的。
而这位曹丞相，摆明了...就是打算寻找个接替之人了。
这可...了不得啊！
想明白这些事情的司马懿二话不说赶紧躬身领命，然后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至于那荀彧和郭嘉，两人似乎都想要说点什么，可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而曹孟德，也未曾打算和他们多说什么....
而在今天的这些事情之后，这洛阳城之中，这洛阳的朝堂之上，也的确是掀起来了一阵阵的波澜。
先是司马懿和逃难一样跑了，紧跟着众人还没明白这司马懿到底是什么一个情况呢。
那朝堂之上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不知道是从谁开始的，突然就有一群人开始朝着那刘和没完没了的上奏疏，非要给这位功勋卓越的曹孟德曹丞相请功！
“丞相平定贼寇，安定地方有功，我等请命，效仿五等公爵之法，请为丞相封公！”
“丞相功勋卓越，不封公不足以赏！”
“丞相与陛下，休戚与共，当重赏为公，方可帮助陛下江山稳固...”
建安十九年，就在这洛阳朝堂的纷纷扰扰之中开始了！
同时，在这洛阳朝堂之上，这“曹公”二字，似乎终于是按捺不住了。
一群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家伙，一个两个的都和疯了一样开始诉说着那曹孟德的功绩。
之前的，闲杂的，甚至还有“未来”的。
这一个个的是真的疯了一样，仿佛这曹孟德如今已经帮助刘和统一天下了一样。
而这种疯狂的请功模式，也真正开始让有心之人陷入了一阵阵的疑惑之中，他们感觉这件事情充满了诡异。
而且，大部分的人，似乎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只不过他们的地位，不足以让他们参与进去罢了.....
而作为大汉的尚书令，荀彧当然对这些不会是毫无察觉，甚至可以说，在他们还没有完全开始的时候。
他就已经有所了解了！
但是...他并没有多说。
可是当这件事情真的开始喧嚣起来之后，荀彧却也不会是继续无动于衷下去。
无论是作为这天下的智者，还是作为曹孟德的心腹，亦或者是作为的洛阳大汉朝廷的大汉尚书令....他都非常明白如今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
可是当他明白了这些事情之后，他仍然选择了在这个最不该站出来的时候站出来了。
就在董昭引领群臣请求为曹孟德进爵国公、加封九锡的时候，荀彧第一次无比坚定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在满朝文武震惊的眼神之中，荀文若怒斥了董昭等人，甚至怒斥了曹孟德...
那一日，朝堂之中的所有朝臣，仿佛都和瞎了一样，满脸震惊地看着面前的荀彧。
他们看向了曹孟德，看向了荀彧，甚至还有人忍不住看向了那并没有任何地位的皇帝刘和。
他们实在是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这位荀令君到底有什么理由竟然会拒绝这件事情。
而且这竟然还这般的坚定....
就在那洛阳的朝堂之上，就在这洛阳的皇宫之中，他荀文若竟然用了自己这辈子都未曾有过的一种坚定态度，反对了曹孟德必然要做成的一件事情。
这一点，着实是让所有人都看不明白了。
荀彧是谁？
那是这位曹丞相最为心腹的心腹了！
从那位曹丞相还一无所有的时候，他就已经和这位有了不小的交情，甚至还未曹丞相举荐了一名不俗的谋士——戏志才！
之后在投入那曹孟德麾下之后，更是屡立奇功，可以说曹孟德能够从一个宦官之后，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大汉第一诸侯，大汉丞相曹孟德！
那荀彧最起码有一半...甚至是以上的功劳！
这么一个一手将曹孟德拉上来的谋主，智者，心腹....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带头将曹孟德给拉下来。
这件事情别说那曹孟德怒了，群臣蒙了，就连那皇帝之位上的刘和，这一刻都傻眼了。
大家都不知道，这荀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是疯了还是昨天晚上喝了假酒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荀彧这一次的举动，都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
甚至可以说....从这之后，荀文若的府邸，便真正变成了门可罗雀...而他荀文若，也真正让所有人都看不懂了。
不仅仅是朝中的臣子，甚至就连那荀彧自己的家人族人都已经看不明白了。
那如今在曹氏麾下如日中天的荀氏在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愣是第一时间就把家族之中所有的智者找了回来。
甚至还有荀彧的长辈也一并请了回来，他们都想要来问一问这荀彧，这到底是怎么了....
甚至就连那刚刚稳定了中原三州防线，代替曹孟德重新整饬好中原三州之地的荀攸，都快马加鞭直接冲了回去。
然后不顾这洛阳的宵禁，连夜奔袭荀彧的府邸之外....
“叔父...”
作为家中子侄，也作为这么多年并肩作战的“同袍至交”，在这等时候或许也就只有荀攸愿意站出来和荀彧见上一面了。
也就只有荀攸，在这个时候，才能够冲开那荀彧府邸之中的无数阻拦，出现在了那荀彧的面前了。
而看到了荀攸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大一些的侄子之后，这荀彧并没有惊讶，当然也没有任何的惊喜。
“公达...你不该此时前来见我！”荀彧微微抬头，看着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大的侄子，却是只能露出来了一个近乎于无奈的苦笑。
而这一个苦笑，扯动了他的嘴角，他的皮肤，让他的面容在那微弱的火光之中显得更加苍老...
而这么一副模样的荀彧，也让那侄子荀攸忍不住心中抽搐了一下...
当年风度翩翩，有着“香君”之称的荀彧荀文若，如今竟然也如同一个垂垂老矣的腐朽之人一般了，白发苍苍，满脸褶皱。
从自己得到消息到现在才过去了多久？
数日，还是半个月？
仿佛是这短短的时间之中，天地就已经夺走了他的一切，也夺走了他所有的精神一般。
就是这么一副模样的荀彧，让作为侄子的荀攸十分无奈。
“叔父这是何苦....”素来沉默寡言的荀攸见到了如此模样的荀彧也是忍不住心中猛然一抽，“叔父乃是这世间智者，如今这天下...”
“如今这天下终归是没有了大汉的活路。”荀彧仍然是一脸的苦笑，声音也格外的平静，“这一点何须你来说，老夫当然明白！”
“既然叔父明白，那又为何要如此？”
荀攸这一点才是真的不明白，他也同样是这天下顶尖儿的智者，甚至可以说他是这天下数得着的存在。
可是这一次面对自家的这位叔父，他也是真的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如果说这荀彧其实是忠心汉室...那也和扯淡没有任何的区别啊！
荀攸是个文雅的人，但是如果有人说荀彧是一个从内心都忠诚于大汉的人，那么荀攸一定会大耳瓜子往死里抽他。
这是寒颤谁呢！
自家的这位叔父是什么人？
先投袁绍，再入曹府，当年跟在那位陛下身边当个贴身小吏的时候，他都没有留恋过半分。
但凡自家的这位叔父是一个汉室之臣，当年董卓也别想那么容易的夺权成功！
就他董卓手底下的那些人，连王允都能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家伙，怎么可能逃得过自家叔父的算计？
如今传得神乎其技的李儒，其实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谋士罢了，如今名震天下的贾诩，当初还在李傕手中当个部下....
再者说了，论起对大汉的忠诚，自己当年也是直接刺杀董卓之人。
自家的叔父...嗯...跑得挺快！
所以荀攸从始至终都不认为荀彧这个当叔父的是一个愿意为了大汉而如何的人。
但凡是，他都不会帮助曹孟德走到这一步，也不会放任那长安的朝廷一步一步走到他们的对立面去。
甚至于....荀攸仔细回想起刚刚自家叔父的意思，好家伙，这完全没把长安朝廷和那刘协当个人啊...
既然如此，那他闹什么呢这是！
“叔父明明这么多年都从来未曾说过半句，明明这么多次都未曾拒绝过半次...
叔父今日怎么突然...突然有了如此想法？
在这说了，当年迎圣驾乃是叔父亲自提议，甚至还辅以迁都许昌之策。
虽然这些事情最终都没有成功，可是这些年如何让丞相和那朝廷，和那伪朝小皇帝打交道也都是出自叔父之手。
甚至于....甚至...甚至这么多年丞相手中死了多少大汉的忠魂怨鬼。
这些事情，叔父你可是都亲眼见到，而且从来未曾阻拦过啊！”
荀攸说到这里的时候还忍不住偷偷看了看那荀彧，生怕这几句话将这位给惹怒了。
或者说让这位叔父一个不留神，给将自己活活气死....
不过好在这些事情并没有发生，那荀彧只是非常无奈的叹息了一生而已。
荀彧似乎明白荀攸想要说什么，他又如何能够不明白此时那荀攸的疑惑。
因此...荀彧还是朝着那荀攸发出来了一声叹息。
“是啊...这些年老夫就和一个聋子，一个哑巴一样做着这些事情。
明知道丞相和那两位陛下之间的矛盾已经一日强于一日，可是却一直装作没有看到一样，就这么对其不管不顾，对其不闻不问...
当年...当年其实那位陛下是给老夫写过一封信帛的，这信帛之中似乎有几分招揽之意。
或许那位陛下还记得老夫，直到老夫曾经是他身边的小吏侍从。
他或许觉得老夫还是那个满怀壮志，想要让大汉得以中兴的臣子。
但是...但是老夫让他失望了！
不仅仅是那位陛下，就连如今的这位陛下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不止一次的暗示过老夫，希望老夫能够和那些人不同，希望老夫能够榜一帮他。
但是老夫也没有，老夫...也让他失望了！”
荀彧说话的时候也是充满了无奈和痛苦之色，似乎他终于可以将自己心中的所有情感都毫无顾忌的发泄出来了一样。
而他的语气，在这一刻也终于慢慢变得激烈了起来。
“这些年，天下人如何说我荀文若？
香君？荀令君？还是古之子房？
到底有多少人说我荀文若功成名就，目光卓绝？
又有多少人说过，我荀文若乃是赢得了生前身后名...
家族视我为荣，天下视我为荣，朋友故交遍布天下，说我子孙绵延，才华不俗...
当真是让人艳羡...公达，你且说这天下有多少人对我艳羡？”
“....”荀攸看着面前的叔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而荀攸不肯回答，荀彧却是没有停下，只见他缓缓站起身来，就这么走到了荀攸的面前，带着一脸的苦涩笑意看着自己的家中子侄。
“老夫荀文若，幼年便已经闻名天下，弱冠就已经出仕于哪位陛下身边，这天下的诸侯...荀彧都已经见过了。
这天下的乱世，荀彧也都已经平定了大半...
主公麾下，钟繇、陈群、杜袭、戏志才、郭嘉...甚至是你荀公达等等等等，哪个不是我荀文若举荐进入主公麾下？
建计、密谋、匡弼、举人...我荀文若又有哪里做得不到位，又有哪里做的还不够？”
荀文若语气开始变得有些激动，甚至可以说变得有些惨烈，而在这惨烈之下，是浓浓的无奈。
“这么多年，我荀文若一直在努力的维持着朝堂和丞相，甚至老夫当年还想过。
如果能够将陛下迁到许都之中，或许可以在老夫的回旋之下，早就一段君臣和谐的家伙。
但是老夫现在...现在非常庆幸，当年这件事情并没有成功！
其实你无需劝说老夫什么，你所说的这些道理老夫都是明白的！
老夫为何要投入丞相麾下，为何又要对丞相如此尽心竭力？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老夫觉得，可以救这天下的，只有丞相一人尔，所以陛下不明白老夫的心意。
而老夫也从来不会帮助任何一位陛下。
老夫对丞相的所作所为视若无睹，对于这天下所发生的这些置若罔闻，对于如今的丞相...
也让老夫仍然有着足够的信任！
可为何，丞相就一定要在这等时候做出来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当年...当年我等明明是兴义兵以求匡扶天下，到底是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让这义兵变成这天下最大的不义之师！”
看着荀彧那越发激昂的模样，荀攸知道其实他还有很多话要说。
但是....作为侄子的荀攸直到他不能继续说下去了。
如今继续下去，那么很多事情都会变得非常麻烦。
因此他只是冷静的叹息了一声，然后朝着自家的叔父荀彧微微躬身。
“叔父...侄儿告退。”
荀攸并没有解释，劝说，亦或者是说些其他的什么。
因为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叔父比所有人都明白如今的这个天下是怎么回事，也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丞相是怎么走到了这一步的。
只是叔父自己不明白的是，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荀攸的话让荀彧终于沉默了下来，看着荀攸那缓缓离去的背影，荀彧也是发出来了一阵无力的惨笑。
“呵呵...老夫到底从哪里开始做错了....老夫到底哪一步做错了！”
“难道老夫让这天下快速平定还错了？
难道老夫选择一个老夫认可之人还错了。
如今....又为何走到了这一步！”
荀彧或许是真的被荀攸刺激到了一样，这一次的荀彧不断说着这些略感无奈和满是悲愤的话语。
只可惜，如今夜深人静之下，却是没有人可以给他回答。
就在荀彧在这里当局者迷的时候，同样是洛阳城中，却有人是旁观者清。
曾戏称为“曹孟德膝下最不喜欢的儿子”，此时曹子桓当然没没以后历史上的那么风光，没以后历史上的那么小心翼翼。
如今的曹昂还活着，地位也是务必稳固，所以此时的曹丕虽然也不是没有想过什么不该想的事情。
但是却仍然努力在做好一个简单的儿子！
他作为曹孟德的儿子，在得知这外面的诸多消息之后，其实他也是止不住的心中激荡。
而他身边也是有些心腹的友人的。
此时的他不需要和那曹植相争什么。
但或许是历史的偶然性，曹昂从来不喜欢搞什么自己的心腹。
因此也就导致了这洛阳之中不少人，都和其他曹氏子弟关系不错。
或许也有想要跟着他们一起入了那曹操法眼的想法吧。
而那曹丕的身边...司马懿与陈群吴质等人自然也都聚集在了他的身边。
只不过他们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什么主从之别。
只是单纯的好友罢了，陈群和司马懿等人觉得这曹丕，很对脾气！
如今，他们在府邸之中讨论的也正是最近在朝堂上所发生的那些事情。
“今日荀令君公然反对父亲，倒是让丕为之心惊，实在是不知道那些人到底给了荀令君多大的好处才可以让他做到如此地步...”
听到了曹丕的话语之后，一旁的吴质和陈群都是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世子所言大谬，那荀令君并非是得到了什么好处，这天下也没有人可以用好处打动他。
今日之事，不过就是荀令君这么多年压在心头的那口气发泄出来了罢了。
荀令君自己也很明白，自己若是再不说，那这一生他都没机会再说了...”
在曹丕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同样是颍川豪族，和荀彧所在的荀家有着不小关系的陈群，此时却是已经忍不住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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