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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章——名士的盛会


杨滤的声音有些苍老,但是字字句句都能够进入每个人的耳中。

  而他的话语,也让很多人感觉到惊讶,不过却没有人敢去打断他。

  “老夫其实一直都觉得,那一年的孔夫子本想在仕途上能够成就一番事业来着.....

  但是苍天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当他在鲁国站稳脚跟之后,鲁国出现了内乱,无奈之下他舍弃了鲁国的一切,跟随鲁王逃入了齐国之中,投奔了齐景公。“”

  然后在晏婴的阻止之下,他没有得到封地也没有成功地当上大夫,他再一次的一无所有。

  不过他却有自己的阅历,他可以和齐景公坐而论道,可以对世间的诸多消息品头论足,并且得到许多人的认可。

  他说,自己在四十岁的时候终于做到了,四十不惑!

  在这个时候,孔夫子随着名气的增大,他再一次的迎来了自己的崛起,鲁国权臣阳虎就是曾经将孔夫子驱赶出季氏宴请的家臣,是第一个对他嘲讽,让他屈辱的人。

  孔夫子对阳虎不喜,但是阳虎却在见到孔夫子之后诚恳请他再次去鲁国出仕,这一次孔夫子犹豫了。

  他并没有严词拒绝,因为他真的不死心,他想要证明自己,真正的在官场上,在仕途上,在天下证明自己的才华!

  孔夫子没有让自己失望,先是为小司空,四年之后成功一举成为鲁国大司寇,摄相事,七日而诛少正卯,曝尸三日,鲁国大治。

  这一年孔子成功地成为了自己想要成为的人,他发出了自己的又一次感慨,五十而知天命。

  并且为了进一步证明自己,他削弱三桓,要辅佐鲁国称霸天下。

  然后,他被鲁国削....放弃了,孔晨你别瞪着两只牛眼睛,这是你祖宗自己说的。

  孔夫子五十五岁的时候他彻底地放弃了自己在鲁国的一切,第二次离开鲁国,这一次他开始了自己的游历。

  周游列国期间,孔夫子算是真正开始了自己的噩梦,小子其实很想知道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经历能够让一个五十五岁的老人在五年的时间看淡一切。

  便是被人嘲讽辱骂成丧家之犬也毫无干系。

  那是孔夫子,那是为了完成自己的理想,不再被人所嘲讽而一路逆行而成的孔夫子。

  当他看淡世间的时候,他便完成了自己的六十而耳顺。

  这一刻开始,他才真的看清了这人世间的一切污浊,或许在这一刻,他回想自己三十岁和四十岁的时候,也会发出会心的一笑。

  孔夫子的末年,他的爱子孔鲤,爱徒颜回,子路等人先后在他之前死去,当年跟在他身边的那些弟子也大多数已经各奔东西,不再身边。

  这个时候的孔夫子已经看淡了一切,只有齐国陈恒弑齐简公,正式完成了陈式代齐的时候,他请命鲁国出兵,却再三得到了拒绝!

  陈家此举....陈家干的这事情就是不地道,叔父你瞪我也没用!

  孔夫子在七十三岁的时候,终于溘然长逝,他最终到底有没有释然,还有没有遗憾这并不为人所知,当然小子也不知道。

  但是小子知道,儒家在孔夫子这一脉中,他从来未曾说过仁德。

  他说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一生,自己的一生!

  所谓儒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按理来说这玩意是周的贵族技能,但是孔子却将它发扬光大了。

  礼乐是为了树立一个基础,射是为了防身,御是为了行走,书和礼乐一样,基础之上要有进步,最后一个数,你得生活。

  这是一个从心开始,自我,行走,开阔,沉淀最后融入生活的一个学问。

  儒家从一开始就从来没有说过,这条路你应该如何走,你要如何走,他只是告诉了你。

  你得走,多么难你都得走,压制自己的天性,克制自己的欲望,你还是要走下去。

  一代代要做得比上一代更好,一个朝代要做得比上一个朝代更好。

  这样虽然缓慢,但是稳妥,这就是所谓王道。”

  杨滤说道这里的时候,已经是有些胸膛剧烈起伏,已经是有些大口的喘息。

  虽然他被很多人称之为年纪小岁数大,但...他毕竟也已经是上一个时代的人了。

  早就不属于如今的这个时代,早就已经没有了什么时间。

  纵然没有去过战场,纵然没有受过什么创伤,杨滤的身体也早早的就坚持不住了。

  借助那内侍郑恢为倚靠,好生休憩的一番之后,他才再次挺直了自己的腰板,朝着众人继续说了起来。

  “既然说了儒家的孔夫子的一生,那么就不难明白孔夫子的举动如何。

  他将自己的一言一行记录下来,他将自己和弟子们的问对记录了下来,他用了春秋记录自己的所见所闻,记录自己的见解经义。

  太史公言,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绝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者也。……故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夫礼禁未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后;法之所为用者易见,而礼之所为禁者难知。

  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却也不算过。

  因为老夫窃以为,春秋从来不是史书可比,他是孔夫子自己的见解经义,他有着大量的孔夫子自己的言论和想法。

  可这不妨碍春秋的地位。

  因为如果换一个角度,春秋不是一本史书,而是一本单纯的经验之谈。

  那边能够领悟孔夫子的意思,他到死都在坚持着自己的初心,他知道自己所能做的不多,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时代。

  他也知道自己就算是建立了学堂,也改变不了时代的无奈。

  天下想要求学之人何其艰难,礼法崩殂之下,百姓何其无辜。

  在没有礼法限制之下,平民百姓,纵然有雄心壮志也无法在层层压迫之下得以成长。

  所以儒家讲究克己守礼,同时告诉天下,仓禀足方可知礼仪。

  填饱肚子才是一切的根源!

  同时无论是记载言行还是创造春秋,亦或者是创造儒家一道,说到底只不过是孔夫子将自己所见所闻所观所想告知天下。

  他也说了,他有他的经历从而有他的想法,春秋笔法讲究以管窥豹,个人经历不同,所以见解同样不同,所以才会有注解之事。

  不同人经历了不同事,将自己的一生记录下来,交给后人,这就是他唯一能够做到的。

  只不过这条路慢慢地走歪了。

  孔夫子称之为圣,那孟子为何称之为亚圣?

  因为孟子同样懂了孔夫子,同样知道了,孔夫子的意思,同样为孔夫子的道路弥补了后续的诸多问题。

  孔夫子讲究的乃是德行,是个人的德行,是个人的行为,个人的方式。

  而孟子讲究的是,在这条道路上,你不可以损人而利己,他将天下的目光放在了民的上面。

  不可与民争利出自太史公,食禄者不得与下民争利,受大者不得取小。

  但孟子也曾言,夫上位者,一言一行举天下而动,不可轻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此乃何为?

  难道不应该是朝廷用力,百姓安稳乎?

  难不成我父子为百姓一口活命之饭乃是大错,这争权夺利,夺走天下就是大仁大义?

  遂,老夫一直崇尚仁德二字!

  荀子曾言人性本恶,有韩非子与李斯二法家大能为其膝下弟子。

  便扬言这荀子才是天下之儒家集大成者,此言却是,但荀氏为何不说出荀子的后半段话?

  人性本恶,遂要以律法约束,以礼法仁德教化,而非任其随波逐流!

  商君有御民术,尔等精通此道,可为何不说商君还有治民术!

  商君重农抑商,宁可削弱世家豪族,朝中权贵也要扶持农事,以防天田尽归豪门,尔等怎的不同样学来?

  重刑而连其罪,则褊急之民不斗,很刚之民不讼,怠惰之民不游,费资之民不作,巧谀恶心之民无变也。五民者不生于境内,则草必垦矣。

  虽然商君焚烧儒家经典,宁可国强民弱也不肯松口半分但即便是他,也不肯像某些人做的那般的不堪入目。

  怂恿懒惰,阿谀,徒逞口舌之利,教唆民间私斗!

  尔等所作所为也配称之为人乎!”

  杨滤说道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开始有些克制不住,也不知道是哪里出现的力气,就这么开始了自己最后的咆哮。

  杨滤的声音苍老,但却能够振聋发聩。

  但是当刘程看到这周围的场景之后,他的心中...却是生出来了一种极为不好的感觉。

  “没听进去!”

  刘程并不想打击杨滤,毕竟他的身体如今已经是这么一副模样了。

  但是...这却的确就是事实。

  他们就是没有听进去!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是有着小半甚至是大半的人,脸色虽然严肃,看着那杨滤的目光虽然郑重深邃,但是刘程仍然能够感受的到。

  他们或许认可,但是并没有放在自己的心中。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杨滤的怒吼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努力了好久好久,终于促成了这一场大会,他拼尽了全力终于拉拢到了不少的学子。

  但是当杨滤最后带着略显空洞的眼神看向周围的时候,他看着那一双双严肃但是却并不认可的眼神。

  杨滤终于还是一口鲜血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

  见此,这所谓的辩学终于还是叫停了,杨滤的生命也在这豫州之地走向了末路。

  在那杨滤相邻的房间之中,刘程也看到了那位传奇的后人,诸葛丞相的儿子,年纪并不算大的诸葛瞻。

  “太孙!”

  “多年不见...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

  当年你离开朝堂,离开京师,本以为你是无心仕途,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副面容。

  这些年...你在为陛下做事?”

  刘程虽然不是很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当他看到了今日这名士圈里面的如此动静儿。

  再看看那诸葛瞻,他要是还不知道,那才是真正的蠢货呢。

  而诸葛瞻也未曾继续哄骗刘程,直接朝着他躬身行礼,然后朝着刘程继续说道。

  “太孙,这朝中自然有兄长在,瞻....自觉才疏学浅,不想恩荫父辈,所以才决定在这大汉十三州历练...”

  “你就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程再次打断了他的话语,他直接垂着眼眸,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的非常清楚。

  你说的那些废话,孤不想听!

  果然,这诸葛瞻虽然天赋不如乃父,但是眼力还是有的,看到刘程如此模样,他自然也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最后只能无奈的叹息了起来。

  “太孙...可曾听过玄?”

  “嗯...嗯?”刘程此时眉头更加的紧蹙了,“什么东西?”

  “玄!这些年在天下...盛行的一种风气!

  或者说...是一门很高深,也很厉害的学问!”

  “什么?”刘程看着面前的诸葛瞻,再次确定...他没有听懂对方说的是什么!

  “太孙没有听过这个倒也正常,毕竟如今太孙受教的乃是儒道...”

  “不是,玄...玄到底是什么!”

  “太孙,今日可听到了何为儒?”

  “...听到了!”

  “太孙觉得如何?”

  “有些无聊!”

  刘程说完之后也是有些无奈的看了另外的房间一眼,虽然这么说有些尴尬,也有些对不起那位杨滤大儒。

  但...这就是事实。

  而诸葛瞻对此也是直接点了点头。

  “其实不仅仅是无聊,而且这些年过去了,这所谓的儒道...早就已经走偏了!

  当年先帝在的时候就曾经说过,这儒道有缺,日后恐怕会出大事。

  这些年...天下分崩离析,然后哪怕先帝力挽狂澜,最终得以三兴大汉,可实际上...这儒道还是出现了问题。

  最开始我等谁都没有在意,但是...等到如今这件事情终于还是有些掌控不住了。”

  “这...”

  “太孙还请听小人说完吧。”

  “.....额...你说!”

  “不瞒殿下,当年可谓是真正的天下大乱,那连年的战乱使我华夏大地进入了先秦以来的四百余年统一大业分崩离析。

  各路诸侯纷纷登场,同时割据一方也让天下的战乱似乎永远看不到一个安稳和结束。

  但那个时候我大汉的土地上还是有许多能人志士。

  甚至从一些老人口中,那曾经被称之为三姓家奴的鸠虎吕布,也曾经是戍守并州边疆,保境安民的好儿郎。

  那屠夫曹孟德,也曾经在朝堂上怒斥宦官,在洛阳树立五色杀威棒,在济南横扫那贪官污吏,保卫一方安宁。

  但他们的所有行为,在乱世之中都是一文不值。

  最终现实就是那般残酷,他们也都有了属于自己的改变,变得面目全非!

  有权有势之人,在这乱世之中图一个宏图霸业,但是更多的名士,更多的儒道大家们却是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了。

  他们所学的学问,让他们在这乱世之中生存不下去。

  甚至成为了他们治理地方的桎梏,成为了他们的绊脚石。

  用先帝当年留下来的话说就是....理想与现实的激烈冲突总是让他们彻底迷了心智。

  因此便开始有些人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到底为什么而活!”

  “....这怎么听着有些怪异...孤到是听懂了,但是这个...孤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臣解释的略微有些...简短粗鄙,并不敢太过于深入,殿下大可以理解为...嗯...

  一群不愁吃喝的家伙,闲得没事做在思考人生!”

  “嗯..你这么说就对...这是你总结的?”

  “这...是家父当年临终前总结的!”

  “....丞相,天人也!”

  之后这诸葛瞻向刘程详细的解释了那玄学到底是如何兴起来的,可以说用了足足大半日的时间才让刘程勉强听懂。

  而刘程听下来也是大致有了一个理解。

  按照他曾祖父的话,说得稍微文雅一些就是....

  一群吃饱了没事...一群大汉的仁人志士!

  心怀天下的壮志被打压成了狗...被这现实无情地击垮了!

  然后这天下也断灭了天下的士人的矫情..断灭了那无数世家子弟和清流名士在儒学正统熏陶下的斗志!

  简单来说,他们已经对这诸侯也好,大汉的朝廷也好,对他们不在抱有所谓的幻想了。

  当然,他们那以天下为己任的斗志和想法,也都慢慢消散了。

  然后没有了天下之后,这群人就开始反思自己人生的意义了,比如...他们为什么活在这个世道。

  比如他们活在这个世道是为了做些什么,能够做些什么,想要做些什么。

  他们在这里,到底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

  诸如此类...

  而最重要的是,在大汉的朝廷之中,不管是那太祖高皇帝这一脉,还是后面世祖光武帝那一脉,这都是以以外在的功业、品德、学识为价值标准。

  简单来说,孝道,德行,然后是学识,当然...这些都和家世也有关系,不过最起码从表面上看都是这些。

  但当他们放弃了对天下的追求之后,他们觉得这些要让外人看的东西,都已经不重要了已经。

  转而他们开始思考那些东西的时候,突然就变成了...对自己“内在”的一种东西。

  而且按照诸葛瞻的说法,或者说按照先帝的说法。

  在先帝出生的时候,这天下的儒道就已经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也就是先帝所说的有缺!

  用儒家自己的话来说,杨滤为何要重新说儒?

  因为当初的儒道已经不是杨滤所说的那样步步为营,步步前进了。

  转而因为董仲舒当年为了提升儒家所开始的天人合一,逐渐演变成了其天命观、谶纬迷信、名物训诂!

  用刘协的话来说就是,假大虚空也就算了,还愣是把儒家弄得和算命的一样。

  你们就真不怕哪天下去了,孔夫子给你们把屎打出来么?

  而且这一套说辞本身就很值得怀疑,他们自己都无法自圆其说,更不要说真正弄出来什么东西了。

  所以随着当年天下大乱,儒学已日薄西山,于是,一种可以重建各家学说的东西也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诸葛瞻知道这刘程的年纪小,加上学识...着实是一般,所以不敢讲的太过于深入。

  只能是非常浅薄的朝着刘程解释了一下,算是勉强帮助他理解了。

  “太孙,这所谓的玄风倒也不是那么的不好理解。

  据说这"玄"取《老子》之中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而最开始,这所谓的玄风还真的不至于如此。

  那最开始的玄学以崇尚自然恬淡、虚静的老子与庄子的两位先贤学问为他们的一切道理之根基。

  当然,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似乎也的确是兼收了儒家的许多想法,可谓是取其精华。

  那时候,很多第一次听到这些东西的时候。

  那都认为这是是一种颇有意思的东西。

  最起码比曾经的儒道也是丝毫不差的,所以很多人也都顺势加入了其中。

  与其说这玄风是一种神秘莫测的玄虚之学,其实太孙不如说它是一种窥视人生或者说每个人生而为人的意义的这么一个不俗的学问。

  最起码...随着小人的深入了解,小人也确实是有这种想法。

  其实小人还认为....”

  “你还认为什么?”刘程看着面前的诸葛瞻也是忍不住揉了揉脑袋,“你直说吧,孤觉得自己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太孙说笑了...”

  “孤还真没说笑,你继续!”

  “诺!”那诸葛瞻听到这话之后也是直接朝着对方笑了起来,“其实小人一直觉得如今这玄风的出现或许并不是完全的坏事。

  玄风之所以出现,或许也表示着在我大汉学问之中,一直占统治地位的儒家算是真正开始走向没落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不好,毕竟从最开始的诸子百家争鸣开始,各家都是你来我往的状态。

  当年大秦靠着法家一统天下,太祖高皇帝靠着道家无为而治夺下了四百年的开端。

  孝武皇帝靠着董公的天人合一,用儒家统合法道百家,从而开阔四方。

  但时过境迁,这儒家也早就不是当年的儒家了。

  而这突然刮起来的玄风...便是紧随其后的!

  小人坚信,不管是盛世还是乱世,只要有人开始发现儒家已经无法早走下去的时候,这众将会有新的东西出现。

  只不过这一次是那玄风逐渐占据了天下的主流罢了。

  但其实最开始的玄风还是很不错的,因为这并不是单纯的改变了儒家,而是将儒家成体推翻了之后,再重新开始。

  所以,在当年对于这天下的玄风而言,那绝对...那真的完全可以与先秦媲美的。

  人们争相效仿的同时,也有大量的名士冲破了儒家为争得功名而克己复礼的束缚,用他们的话来说。

  他们感觉自己的神魂似乎都已经得到了空前的救赎。

  更有一些同样也在修习佛家的名士感觉自己仿佛见到了极乐世界....

  在玄学之风盛行和这些年天下变迁的时候。

  这无数名士也都寻找到了自己的作用。

  而在这里面...其实有一个人的作用同样很大!”

  “你是说先帝?”

  “这自然不是!”诸葛瞻赶紧练练摆手,“虽然当年先帝在的时候也同样有了些许苗头。

  但先帝对于这种事情是最为厌恶的。

  臣说的....乃是那曹孟德!”

  “屠夫曹孟德?”刘程此时再次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看着面前的诸葛瞻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哆嗦,“这怎么可能...”

  “殿下,这并非不可能啊....”诸葛瞻此时也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当年可是有着天下大乱的这个大前提的,各家其实都有自己的想法。

  其中曹家最为得意,尤其是自曹操提出全新的用人之法后。

  想来当年曹孟德的招贤令....”

  “孤知晓,不就是用人唯能么?”

  “正是如此!

  在曹孟德此举之前,我大汉用人都是以道德为先。

  而曹孟德当初乃是天下第一诸侯,所以他选择了这种办法则是将用人的标准从道德的上面拿开。

  也就是自从那个时候开始,这天下的名士们似乎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了。

  一时间他们给自己规划的诸多未来全都成为了泡影。

  而他们却又不是那种吃不起饭,没有办法保证温饱之人。

  所以这群不被战乱打扰,然后又无所谓的家伙们便凑在了一起。

  他们高谈老庄,谈玄析理、评论时事、臧否人物,引发了了一些列的故事。

  简单来说,当初仕途上不需要他们的德行,但是他们自己开始给自己做出更高的推崇。”

  “....好家伙!”

  “不知道殿下可知道《人物志》?”

  “人物志?”

  “正是,想来殿下还未曾看过,那刘劭殿下可曾听过?”

  “这自然是听过的,这家伙还负责为朝廷选才...嘶!”这一刻刘程终于长吸一口冷气,整个人都有些发愣了,“你说的那《人物志》乃是...”

  “正是他用来品评天下能人志士,以及为朝廷选材的东西罢了。

  那里面其实就是讲述的识鉴人才之术、量能用人之方及对人性的...一些说法罢了。

  刘劭以人之筋、骨、血、气、肌与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应,而呈显弘毅、文理、贞固、勇敢、通微等特质。

  书中所言,夫圣贤之所美,莫美乎聪明,聪明之所贵,莫贵乎知人,知人诚智,则众材得其序而庶绩之业兴矣。

  乃是他对于这玄风以及用人的最重要的说法。

  同时也是如今的玄风经典!”

  “这....”

  “这书倒是没有什么,但是他的位置却是非常重要,因为....这《人物志》的出现也的确是有了一些东西。

  有此物,这玄风也就算是和仕途挂上了勾,陛下也开始真正开始接触并且接纳玄风。”

  “嗯...这听着似乎是不错...”

  “但这玄风却是变了啊!”

  此时的诸葛瞻直接带着苦笑的说了起来,“这玄风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一群人无关痛痒的私会罢了。

  但这些年他们已经开始带着玄风进入仕途,也让这玄风愈演愈烈了。

  可...可这仕途毕竟是有数的,而我大汉终归是以仁孝儒道立国。

  所以这玄风并不能满足所有人。

  所以记这些年....这玄风再次有了改变。

  简单来说,从以政治功利为标准已经不是如今的主流了。

  诸如何宴等完全没有机会进入仕途的人开始再次改变玄风。

  然后他们愣是变成了如今到对人,或者说纯粹是开始对其他玄学之士的内心去评头论足。

  甚至是对他们审视品评。

  可以说...如今的大汉玄学一方面继承了当年那道家"自然"即道性本体的观点,一方面又将自然与追求精神自由的生命本真联系起来。

  算起来这倒是也成为了我大汉儒道的一种补充。

  可那玄风肆无忌惮的发展到了如今的这种阶段,玄学之士因其所处的情况。

  还有如今大汉安定,而他周围的环境与他们之前所学的发展为之不同,其最根本的道都没有找到。

  道家有天道自然,儒家有仁者归心。

  但是如今的玄...却是一道而呈百家。

  可以说,他们每个人都有了不同的想法,而且他们所重视的玄学之道也略显不同。

  整个玄风如今看来非没有和儒家一样不管对错,不管如何糅杂成为了一道。

  而是直接乱套了,说的好听点叫各有所长,学问多样。

  可若是说的难听了,那不就是庞杂无比,乱七八糟嘛!”

  “.......”

  那刘程听到这里的时候,总算是对自家的那位皇祖父为何要大兴教化明白了一些。

  这...完全是崩了!

  不是朝堂上崩了,而是这天下崩了!

  这种事情可绝对不是小事!

  别看这所谓的玄风也好,儒家也罢,都和那万千百姓没有任何关系。

  可但凡是个脑子清楚的都知道,这东西百姓们听不懂,但能够听懂的全都是管着百姓的。

  简单来说,如果他们继续在这么闹下去.....谁还管百姓?

  一群大儒....大玄,这要是说得上了头,他们说个十天半个月轻轻松松,甚至探讨半年一年那也是能够成为美谈。

  可这段时间百姓怎么办?

  饿死么?

  出了问题谁负责?自己想办法么?

  一群连史书都读不懂的人,还指望有人将他们的问题写进去么?

  但是他们出问题了,这大汉不就出问题了么!

  想明白这些的刘程,如今脸色也是真的难看起来了。

  “这玄风,现在刮成什么样子了?”

  “回禀殿下!如今那玄学之风可以说是已经彻底成为了天下绝大部分名士具体的人生态度和思想了已经。

  而且在这里面,也出现了许多佼佼者....”

  “佼佼者?什么东西!”

  “论及现在的玄风,其实那就不能不说一下如今的玄风之中最有盛名的竹林七贤了。

  那竹林七贤不但名望极高,更是直接开启了新一轮的玄风思潮。

  竹林七贤中很多人其实也是殿下所熟悉的....”

  “之前很你辩论,那在高台上大放厥词的何晏?”

  “那何晏倒不是,他的确是想要如此,而且名望不俗。

  和自己的好友王弼都是玄风之中的名士,。

  他们不仅以妙善玄言的谈风获得时人推崇,更主要的是二人在玄学理论上的建树为我大汉的玄学的发展起了开山之功....”

  “孤听着...感觉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殿下由此想法倒也难怪。

  那何晏有着浓厚的文人习性,他本人不但精于《老》《庄》二道,本人也是个才子,虽然无法出仕却也有文集诞生。

  那玄风的浪潮是对我大汉之前"独尊儒术"的这等想法发起的一次十分猛烈的挑战。

  所有这一切都是有所预料的。

  而且先帝也曾经说过,大一统的政治必然会有这等结果,天下在变,这天下的学问自然也是在变的。

  在天下大乱的最后一段时间,先帝也好,还是那当年的洛阳朝廷也好。

  为了能够一统天下,也为了能够稳定局面,的确是做了不少狠辣的事情。

  陛下和丞相在这上面都是狠心的存在。

  所以将与当初儒道名士同期的所谓竹林名士推向了某个危险的境地。

  那所谓的竹林名士本就是有些悲天悯人,而他们的想法又不被丞相和陛下所喜欢,甚至对他们颇为严苛。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难免会出现些许冲突,而他们在那一次次的矛盾中自怨自艾,最终选择避世竹林,甚至是酿成了一场竹林。

  在陛下彻底开始掌控权势的时候,这竹林名士的父祖其实还是依存于我大汉朝廷的。

  而且他们也是明白父祖所教导的那些忠君之念,使他们和我大汉的朝廷也同样有了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感,

  这些年,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进入仕途,可恰逢天下安定,这天下的势力却又不再安定了下来。

  互相争权夺利,甚至是毫不顾忌,可以说是给他们这群刚刚进入仕途的小辈上了生动的一课。

  而他们也是极为有个性的,既不愿意成为父祖口中的逆子,成为这朝堂之中争斗的一枚小小棋子,又不愿意为了所谓的名节而与朝堂之中的那些势力对抗。

  或许他们自己也有自知之明,直到如果他们继续争斗,那么难免会步那些失败人的后尘之中。

  我大汉素来以名教治天下,无论是先帝还是陛下都是利用各种名节、仪礼为工具来达到控制或约束朝臣与世家豪族的目的。

  这就是那些人口中的,所谓能够无形中制约人的真性情,然后让所有人都去遵行礼教的原则,从而做为人的情感就会逐渐被忽视。

  更有甚者,他们甚至提出来了儒家就是以礼抑情,造成人性的惨剧,诸如当年的李充之事就是如此。

  明明是好意,但是却酿成了数人的悲剧,而最终也未曾有好结果。

  因此这也就出现守礼无真情的天下,礼教渐渐丧失其真性,沦为一种表面的形式。

  甚至被人所利用。

  到了这些年,那竹林七贤还有诸多玄学名士开始慢慢醒悟,这情与礼之争也被激化。

  人们也慢慢感觉到,这所谓的人情其实对于自己更加重要。

  甚至可以说是超越了礼,成为人们最希望的事情。

  而那先贤庄子则是以忘情,甚至放弃现实为目的,也慢慢被玄风所抛弃。

  我大汉的玄风学士名士为了达到让自己的情感可以肆意的宣泄与释放自然是对这些有了不同的感悟。

  而这无疑影响到了我大汉朝廷的运转。

  那原本建立在儒家礼仪规矩之下的所有教导与从小受到的规范逐渐被打破时,任情便成为一种全新的风气。

  这和最开始的玄风...又是截然不同的!

  正所谓任情就是以他们自己为中心,不再故意用儒道和规矩来约束自己的情感,让情感自由解放。

  而这就是那竹林七贤一手拉起来的第二道玄风。

  在朝堂争斗之下的竹林玄风,是竹林名士受够了之前的所有压抑之后的一种...”

  “自暴自弃,还觉得自己挺好!”

  刘程再次打断了那诸葛瞻的话语,同时也给出来了自己的评价。

  最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的评价没有错,当然...刘程知道诸葛瞻的确是考虑到了自己,所以不会将太过于深奥的东西。

  自己所听到的这些也不是全部,甚至还会有很多问题。

  但是....这前因后果听完之后,刘程作为朝廷...就只有这么一句话。

  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就知道给孤来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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