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舍得
虞维音道：“是。”
邵母抬头打量虞维音，见她生得袅娜纤瘦，秀眉雪肤红唇，的确是难得的标致美人。
她心念一转，此时看虞维音竟比从前顺眼许多。
只觉这样的女子，跟她家漠儿站在一起，是极匹配的，简直如一对璧人般。
她又想到这么一个瘦弱的女子，生下了两个粉雕玉琢的白团子。
再想到刚刚的争执，心里就生出各种各样的情绪，羞赧和愧疚全缠在胸腔里。
“儿媳，你这样瘦，还生了双胞胎，真是……真是辛苦你了。”
这话一出来，厅堂内的人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顾忌邵母的脸面，纷纷都没开口，只扭过头去看虞维音。
虞维音显然也愣了愣。
她来邵家前，在心里做好了准备，想清楚后，她对邵母就没有过高的期待。
“女人生产后要大补的，不光是为了奶水，也是为了你自己的身子骨着想，不能落了病根。”
听她语气和缓起来，虞维音微讶。
邵母又继续说道。
“今后，还是让我来给你炖些老母鸡汤来暖暖身子。”
虞维音只觉她转变得有些快，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就点了点头，道：“婆母，先去用午膳吧。”
席间，邵母如换了个人似的，说话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她不仅给虞维音夹菜，对虞颂也多了几分笑容。
看着八仙桌上坐着的每一个人，她都觉得好得不得了，更不用说襁褓里的两个孩子了。
这顿饭吃得很和谐，笑意融融。
邵母喝了几杯酒，脸上一片热乎乎的。
她看着邵漠跟虞维音，半醉半醒地问道：“漠儿，你跟儿媳还是要在桃苑住着吗？
“你就不肯住回邵家大院里来？我跟亲家公年纪也大了，你们忍心让我们两个老人，每天就这么走到桃苑去看孩子吗？”
虞维音悄悄捏了捏手帕，瞥了邵漠一眼。
邵漠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对邵母道：“娘，邵家大院离桃苑也不远，您跟岳父每日结伴走走也挺好的，我跟阿音住惯了桃苑，就不搬来搬去了。”
“娘来说要给儿媳炖汤呢，要不娘也住到桃苑去？”
这话一出，虞维音是额头冒了一片汗。
她跟邵母脾性不同，行为习惯也不尽相同，将来在教养孩子上，怕还是有很多的摩擦。
她虽理解邵母对邵漠的掌控，某种程度上，甚至对邵母产生了同情。
但这并不代表，她想跟邵母相处在同一屋檐下。
邵漠自然也明白她的心，马上对邵母祈求道：“娘，您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少替我们操些心吧！”
邵母还待要说，一旁的虞颂也开口了。
“亲家母，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听女婿的话，算了吧。
“他们小夫妻两个，成婚也没多久，就让他们过些甜蜜日子，莫去打扰了。往后要是去看孙儿，我跟你结伴同行，也没什么不好。路又不远，周围风景也迷人，就当是散散步了。”
如果放在从前，邵母肯定要跟虞颂斗两句嘴。
但今日，虞颂的退让，让她对虞颂也有了新的认识。
她也就摆摆手道：“亲家公，你这话说的？我也是一片好心，想给儿媳炖汤补补身体，顺便也帮他们小两口带带孩子，你倒好似把我当成恶婆婆了。”
虞颂笑道：“是我小瞧亲家母了……”
席上说了些话，虞维音跟邵漠也送了贺礼，当晚还是带着孩子回了桃苑去。
虞颂年纪大，喝了两杯酒也醉醺醺的，段朗想搀他回房内休息，他不肯。
邵母也是，醉得是老脸通红，还不肯停下酒杯。
“你们都走，让我们老人在这儿坐一会儿，散散酒热吧。”
云翠劝不动她，只能把席上的酒壶收了，把他们杯盏里的酒水全都倒了，这才离开。
“看看，这些年轻人哪，都不想跟咱们年纪大的人待在一起了……”
席上只剩下邵母跟虞颂，邵母环视空荡荡的厅堂。
菱花窗半敞，只能看到一小半边暗沉沉的天空，她感伤不已。
“漠儿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孩子，他胳膊腿上的伤疤，是怎么摔的，在哪儿摔的，他不记得了，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啊……
“你说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好像一夕之间，就长大了，娶了媳妇儿，还生了孩子……”
邵母眼里涌出泪花，“以后啊，没准是离我越来越远了……”
虞颂对此深感其受，叹道：“亲家母，这就是做父母的感觉了，将来啊，女婿跟音音他们都能体会到的……”
“你怕是跟我这个老婆子感受不同，你是富商，当初虞府那么多丫鬟仆人，你还娶了个姨娘，有人帮你照顾孩子，你对儿媳的感情，怕是没有我对漠儿的深哪！”
虞颂道：“感情深浅，只有心才能体会，怎么可能用时间来衡量？”
他道：“我那时候啊……虽然忙碌得很，没怎么顾得上音音，但她毕竟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我对她，是愿意掏出一整颗心去爱的……”
邵母摇头道：“你要是爱儿媳，怎么她搬出去住，你好像没有半点不舍得呢？”
“亲家母啊，爱孩子，不是要把孩子捆在身边才叫爱呀……
“我了解我的女儿，她自幼就是个有主见的女子，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想法，又格外厌恶被人束缚，我正是因为爱她，才不能拦着她呀！”
虞颂说着说着，眼眶也忍不住湿润了。
“我折腾了大半辈子，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当我不想要将她绑在身边吗？
“我好几次做梦，梦见音音变成牙牙学语的年纪，缠着我要骑大马，去大街上买糖人……
“可等我醒过来，才发现是一个梦。
“亲家母，我有时候真希望，音音永远都是个小丫头，永远都别长大，这样就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但是这样很自私啊……
“你说，她要是永远不长大，不成长，而我却会一天天变老，将来有一天我去世了，还有谁来照顾她？”
邵母半晌无言，她跟虞颂绊了许多次嘴，这次却是头一回认同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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