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4 古利特


  借着车灯的灯光,维克托稍稍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内务人民委员部的中尉,随即,抬起手,给对方还了个军礼,问道:“这里的一切都正常吗?”

  “一切正常,首长同志,”斯塔塞维奇中尉大声回答了一句,但紧接着又迟疑道,“就是刚才发生了一起斗殴,不过已经处理过了,没有人受伤。”

  维克托点点头,一边迈步朝不远处的木屋走过去,一边随口问道:“怎么,类似斗殴的事件经常发生吗?”

  “是的,首长同志,”斯塔塞维奇中尉跟在他的身后,回答道,“这个该死的法西斯德国佬生性好斗,自从战俘营设立以来,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几起类似的事情。”

  维克托没有说话,中尉对德国人的评价带着明显的个人好恶,实际上,根据战俘营里经常发生斗殴事件,就说德国人生性好斗,显然是不客观的,这里是战俘营,哪怕能够有口吃的,相信那些“战俘们”的情绪也不会好到哪去。最重要的是,对未来命运的一无所知,令这里的每个人都免不了情绪紧张,而人在情绪持续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都不奇怪。

  “希尔德布兰德·古利特人在哪儿?”朝着木屋的方向走了几步,维克托才侧着头问道。

  “请您跟我来,首长同志,”斯塔塞维奇中尉急忙追赶两步,赶到维克托的前面,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他朝右侧一处木屋走去,“之前国家安全人民委员部的同志们将他送来,说他是个很重要的犯人,所以,我就专门给他安排了一个房间,又安排了两名警卫看着他。”

  维克托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这片盖了一些木屋的棚区,应该是战俘营看守们暂时居住的地方,一开始的时候,因为天色太黑的缘故,维克托还看的不是很清楚,等他转过第一栋木屋之后,才赫然发现,这片棚区竟然就在潟湖岸堤下方,而且棚区内的木屋并不少,借着微弱的一点亮光看过去,可以看到影影绰绰的,有差不多十几二十多处木屋子。

  耳朵里能听到“嗡嗡”的马达声,最初,这声音也不是很明显,倒是朝着棚区走的越近,这声音就越是清晰,估摸着,这应该是发电机运转时发出的噪声。

  跟在斯塔塞维奇中尉的身后,维克托一行人走到一处看上去颇为宽敞的木屋前面,离着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能看到有灯光从木屋的窗户内投射出来,因为电压不稳的缘故,那灯光还忽明忽暗的,映照出木屋前站着的两道身影,那是持枪的苏军士兵。

  “就在这儿,首长同志,”将维克托领到木屋的门前,斯塔塞维奇中尉一边示意警卫将门打开,一边说道,“之前,我刚刚安排人给他准备了晚餐,现在应该已经睡下了。”

  维克托点点头,迈步走上木屋门前的回廊。

  木屋的房门很简陋,就是用木板子拼接出来的,很多地方都有粗细不一的缝隙,稍稍靠近一点,鼻腔里就能修到一股腐烂植物的气味,像是一大堆生了芽的土豆堆砌在一块所散发出来的臭味。

  维克托本能的抬手遮住鼻子,同时,视线从门口投进去,就看到一个差不多五十多岁,面容枯瘦,头发蓬乱的中年人,此时,这个中年人正站在屋内的灯泡下面,仰头朝屋顶上看着什么。

  这个木屋原本应该是用来囤放蔬菜的仓库,那股腐烂的菜叶子味非常大,维克托在门口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迈步走了进去,只是在进门的同一时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绢,遮住了鼻子。

  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维克托一行人,中年人愣了一下,随即他舔了舔嘴唇,又咽了口唾沫,用德语语速飞快的说了些什么。

  “他说,我们没有必要再问他更多的问题了,”查布拉泽上尉是懂得德语的,他替维克托翻译道,“虽然他为党卫军服务过,但自始至终,也只是一个小角色,所以,他帮不了我们。”

  维克托瞟了一眼中年人,微微抿着的唇角抽了抽,线条凌厉的脸上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什么也不说,只是一只手用手绢掩着鼻子,在几乎没有任何摆设的木屋内四处打量,准备找个地方坐下。

  领着他们过来的斯塔塞维奇中尉是个心思灵透的人,他见维克托左顾右盼,便抢先跑出门去,没一会儿,拎着一把简陋的椅子赶了回来。

  “谢谢,”从中尉的手里接过椅子,维克托道了一声谢,这才弯腰坐下去。

  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维克托摸摸口袋,掏出一包香烟,给自己点上一支,深吸一口,这才抬头看向面前的中年人,也就是希尔德布兰德·古利特。

  “你是犹太人?”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维克托开口问道。

  古利特满脸茫然的表情,一双眼睛则看向查布拉泽上尉,显然是在等他的翻译。

  查布拉泽上尉正准备替他翻译一下,却被维克托挥手打断了。

  “中尉同志,”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香烟,维克托摆摆手,对站在身后的斯塔塞维奇中尉说道,“去把门外的警卫同志叫进来。”

  “是,首长同志,”中尉有些不明所以,但却还是听话的跑到门口,将两名警卫叫了进来。

  “这位是希尔德布兰德·古利特先生,”用拿烟的手指了指古利特,维克托面带微笑的说道,“一个在过去几年中,始终为纳粹党卫军服务,帮助他们筹集资金,并与纳粹高层人物往来密切的......犹太人。”

  语气顿了顿,他接着说道:“看看他,他有一张消瘦但是却显得很平和、善良的脸,如果在别的某个地方遇到他,你们恐怕会把他当做一个和善的人,并且认为他善良的对待所有人。但我必须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被他的伪善欺骗了。”

  屈指一弹,将手里才吸了小半截的烟卷弹出去,径直弹到古利特的胸前。

  烟卷飞出去的力道不小,撞在他胸前的时候,炸开了一团火花,古利特受了惊吓,整个人往后跳了一步,嘴里还发出惊呼声。

  “他是个犹太人,但在过去几年中,最擅长做的事情,却是从犹太人那里掠夺财富,”维克托接着说道,“他精于这份工作,而且做的非常出色,因此,就连希特勒都很看重他,当然,还有戈林,那位胖得像猪一样的空军司令。”

  他的这番话,显然是将身边的几个人都给惊到了,包括查布拉泽上尉在内,尽管他们知道这个古利特不是普通人,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的不普通。

  古利特依旧是一脸的茫然,就像是他真的不知道维克托说了些什么。

  “哦,当然,像这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不懂的俄语呢?”维克托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犹太人,说道,“事实上,我们的古利特先生不仅仅懂得俄语,而且还是个俄国通,当年德国人在列宁格勒洗劫琥珀屋的时候,这位古利特先生就在现场。”

  听他这么说,查布拉泽上尉眼睛都直了,琥珀屋是普鲁士国王送给彼得大帝一份礼物,是个真正的屋子,只不过这个屋子是用六吨琥珀建成的,极尽奢华,被称为世界第八大奇迹。

  就在列宁格勒战役进行的时候,这个瑰宝被德国人掠夺走了,仅仅是用来装琥珀和珠宝的箱子,就用了整整二十七个。

  对于联盟来说,这个瑰宝的遗失是一个难以抚平的遗憾,因此,要求将其寻回的声音一直都是存在的。

  “所以说,”从椅子上站起身,维克托看着查布拉泽上尉,说道,“对古利特先生,我们不能报以任何同情的情绪,相反,我们要做的,是用尽一切可能的手段,把他的嘴撬开。”

  目光转向斯塔塞维奇中尉,维克托接着说道:“中尉同志,今后一段时间,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那就是,你需要负责让我们的古利特先生开口,告诉我们,那些他曾经经受过的艺术品去了哪里。”

  “至于查布拉泽上尉同志,”视线偏转,看向眉头紧皱的查布拉泽,维克托转口说道,“你需要继续此前寻人的工作,就我所知,我们的古利特先生可不是孤身一人,他还有一个情人和一个儿子,你需要把她们找出来,如果我们的古利特先生不肯开口的话,那就想办法从他儿子身上下手,我想,那应该会有些效果的。”

  不紧不慢的转过身,维克托看着面色已经变了的古利特,最后说道:“让我想想看,古利特先生的儿子叫什么?哦,好像是科尔内留斯.......”

  “魔鬼!”古利特彻底撕下了之前的伪装,他面色涨红的扑过来,岔开双手,就想去掐维克托的脖子。

  但站在旁边的警卫们怎么可能让他得手,还没等他靠近过来,两名警卫已经冲过去,将他结结实实的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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