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0章：二老的秘密
“被偷了？”
李昱脑子里率先冒出这个想法。
那时候监控少，小偷特别多。
车又很值钱，被偷一点儿也不奇怪。
只是才得来才跑了两三天，车就没了，心情瞬间难过起来。
要知道这车一丢，李昱损失的可不止一辆车那么简单。
在院子里找了一圈，还是没发现车子的踪迹。
又看眼舅舅家，黑灯瞎火，明显人都睡了。
没确定的情况下，去敲门不太好。
毕竟还有别的可能，比如说被舅舅开出去了。
可问题是，他开出去，能干嘛？
李昱眼睛一睁，脑中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拉客！
……
五月份的阳城县，乍暖还寒。
凌晨的街道冷冷清清，寒风瑟瑟。
李昱没有羽绒服，连件像样的棉服也没有。
为了保暖，只得套了一件又一件外套。
足足套了四件，走在街上，吹着冷风，才没感觉那么冷。
李昱最想要的，其实是一件毛衣。
最好是白色的那种。
小学的时候，一个同学就穿了一件白色毛衣。
高领的，看着就暖和。
李昱很羡慕，他也想要有一件。
奈何家里穷，他不敢开这个口，便一直心心念念，几乎成了执念。
直到上了大学，平时省吃俭用攒了点钱，才到市区里面去订做了一件白色毛衣。
订做需要差不多一个星期，等待的那段时间里，李昱每天都充满期待。
当白色毛衣拿到手的那一刻，他开心的像个孩子。
这一世，重活一回。
李昱说什么，也要早早穿上白色毛衣。
不但自己要，连家人也要。
还要塞满整个衣柜。
走了十多分钟，才到农贸市场附近，火车站面包车固定上下车的地方。
有几辆面包车停在那里，但车上没人。
都上了车牌的，不是挂临牌，说明这里面没有他的面包车。
用手摸了一下，每辆面包车的发动机都是冷的，说明没有开过。
这应该是放在这儿，等着赶明天最早那趟班的。
既然车能放在这里不怕被偷，那么没道理放在舅舅家院子里就被偷了。
这个时候，李昱几乎确定是舅舅开走的。
罗敏洪现在不倒卖药材，也就不用下乡，那他开车出来，只有可能是来拉客。
可是白天的时候，罗敏洪明确不来的，而且死活不答应。
为什么又偷偷摸摸的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情波动，还是没休息好。
李昱突然感到腰部伤口传来痛感，在这萧瑟的凌晨，徒增伤感。
他找到一个靠路边的屋檐蹲了下去，又看了一眼时间。
03：10。
没有晚点的话，从广州来的火车这会儿正在靠站下客。
只需过两分钟，就会有面包车满载乘客出发，过二十五分钟到半小时，就会到这里来了。
也就是说，李昱要在这里枯等半小时。
这会儿手机有了，但是还没普及。
大城市的人都不一定用得起，更别提发展最慢的内陆小县城。
用得最多的还是公用电话和BB机，现在小卖部都关门了，路边的公用电话亭需要插卡，不是投硬币的那种，所以没办法联系到罗敏洪。
冷风从裤脚、袖口往里面钻，李昱只得蜷缩在一起，把衣领拉高到下巴，才感觉稍好一点。
大概过去十分钟，右边的农贸市场方向，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李昱望过去，就见昏暗的路灯下，几道佝偻的人影从大货车上，把一筐筐蔬菜卸下来。
边上是一群菜贩子，正在挑选蔬菜，以便天亮之后拿去卖。
猪肉贩子也拉着板车，从屠宰场出来，钻进黑漆漆的农贸市场。
而入口处的路边早餐店已经开门，里面热气腾腾，准备好迎接客人。
在城市还未苏醒的时候，农贸市场已经充满烟火气。
李昱看了一会儿，有些困了。
就埋着头，打算眯会儿。
他不能睡太死，耳朵一直竖着，只要听到车子的声音他就会抬头看一眼。
又过去十分钟，迷迷糊糊间有脚步声传来。
李昱缓缓睁开眼，突然一个激灵，立刻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
然后，他呆住了。
李昱在看手表时，眼睛余光看到面前马路中间走着的两个人，是多么的熟悉。
那一刻，李昱的鼻尖顿时酸酸的。
李有田挑着箩筐，里面装满菜叶子。
罗敏霞怀里抱着一堆白菜叶，品相很烂，一看就是地上捡的。
“老李，这些菜够我们吃两天了吧。”
罗敏霞的口吻很跳跃，听得出来，她的心情很不错。
但是由于太疲惫，所以根本笑不出来。
嘴角只是咧了一下，就草草收了回去。
不注意看的话，根本不知道她刚刚笑过。
李有田喘着气道：“光吃菜怎么能行，小昱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看他瘦的快脱相了。以后必须顿顿有肉，把营养给他补上。”
“快中考了，是要吃点好的，才能考个好成绩。”
罗敏霞埋头走路，“赶明儿把家里那头猪卖了，准备买些牛奶……小昱这孩子也是命苦，长那么大连牛奶也没喝过。”
“牛奶太贵了，还不如杀猪吃肉，他就爱吃肉。”
李有田想着牛奶只是喝的，哪有肉吃起来过瘾。
“我听他们说牛奶有营养，能长个。”
“是吗？”
“当然了，我骗你干嘛。”
“那全都弄上，我找老板支点钱，多买点牛奶放着，早上起来他就得喝。”
“不用囤，人家光明牛奶每天早上会送的，只需要去订就可以了。”
“我又没喝过，哪知道啊。”
“现在不就知道了嘛。”
“……”
二老渐渐走远，声音也基本听不见。
李昱早就不看了，他把头埋进双腿之间，眼泪吧嗒落在地上。
要不是今天发生意外，李昱两辈子都不可能知道，原来二老还有凌晨到农贸市场捡菜叶的事。
凌晨三点多出来，回去睡一个小时又早早起床去工地干活。
睡睡不好，吃吃不好，还要高强度工作。
怎么可能不过劳，怎么可能不一身毛病。
“老崽老妈，你们再辛苦一段时间，我一定让你们过上幸福日子。到时候你们就不用这么辛苦，不用凌晨起来去捡菜叶吃……”
这么想着，不知道过去多久。
等李昱抬起头时，天已经大亮。
街上行人匆匆，路边的面包车在不停地上客。
李昱暗道糟糕，睡过头了。
立刻起身在路边找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罗敏洪和他的面包车。
又看了眼时间，已经早上六点五十多。
李昱打算先去一趟学校。
李有田不帮他请假，他决定自己去请。
他真的不能把所有时间都留在学校里。
时间不等人，机会不等人。
父母的衰老，更不可能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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