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海王逃婚vs傲娇火葬场165
门外已看不到士兵的身影,一碗菜粥和锅盔饼静静摆放在门前。
他平静的将平安符收在怀里,关上门,在黑暗中端着碗,一阵阵反胃,疼到抽搐。
可是他不能不吃,明天还要打仗, 他需要最好的状态。
谢洵指骨骇白,强压住恶心的感觉直接喝了下去,刚喝一口,动作顿住,一滴泪毫无预兆的砸在菜汤中……
他尝到了肉腥的味道。
谢洵不可置信的用勺子翻着菜粥,在最下面翻到了大块大块的肉,煮的十分软乎!
行军艰苦, 军粮空虚, 肉近乎奢侈品, 平常根本舍不得吃,但他们把仅剩的所有的肉都煮给了谢洵,偷偷藏在碗底。
“砰——”
勺子摔在了地面上,声音在死寂中分外清晰。
孟棠安跳江的那天他没哭,裴老将军战死的时候他也没哭。
总是后知后觉,最是疼。
沉默麻木的当作若无其事,然后粉饰太平,打了一场又一场胜仗,在深夜窒息。
所有压抑堆积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如,看到大块大块的肉时爆发,排山倒海的袭来!
锥心刺骨的悲痛将他包围, 避无可避,没有退路。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无人知晓屋中一幕。
谢洵的手抖得厉害,连身体都在不受控制的抽搐, 仿佛那晚的海水漫上了口鼻, 窒息到喘不上气,声嘶力竭的呐喊压在喉咙中,化作无声。
滚烫的泪都落在了菜粥中,肉食的味道刺鼻,恶心得谢洵恨不得将肺都吐出来。
可他全部给自己灌进喉中,拼命让自己咽下去,咳嗽的撕心裂肺,硬是一口也没吐出来。
不能浪费……保存体力……还要打仗,要打仗。
这一碗菜粥是谢洵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一顿饭,偏偏尽数吞下。
他是哭着吃完的。
少年自诩才高八斗,放眼天下敢言,执一身狂妄战九州,从未有败绩!
可他……
想爱的人留不住,想护的人守不了!
他就是废物!!
他怎么这么垃圾?
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都做不好啊!为什么!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为什么……
他用最恶毒的字眼攻击自己,贬低的一无是处,仍不得一个答案。
这一晚。
少年痛彻心扉地哭,然后刻骨铭心地记住。
疼到痉挛。
“谢将军,副将都在议事堂等你,还要商量战策问题。”士兵抬手敲了敲门,悲痛道。
“我知道了……”从屋内传出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待一会儿,就过去。”
“谢将军,我们都等你。”
短短一个月。
谢洵经历了两次生离死别。
最爱的人离他而去!
最敬的人战死沙场!
他们说他不能倒下,他是主将,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谢洵若倒下,就真的没人能再坚持下去了。
屋内一丁点的光亮也没有,消沉的死寂,大片黑暗将人吞噬。
谢洵疲倦靠着墙,只要一闭上眼,就是那一幕幕纵横惊心的血色,和战士们沧桑坚毅的脸。
他太累了,累到下一秒都能睡着,下巴磕在剑柄上,转瞬惊醒,那一把长剑始终没有离手,眸光明灭沉浮。
他给了自己一刻钟的时间。
一刻钟后,
他起身持剑,僵硬转了转手腕,身似山河挺脊梁,眉眼沉静坚毅,推开了房间的门。
雨淅淅沥沥的下,一直没有停,今晚没有月亮,也没有灯光,每一名战士坚守在自己的岗位。
谷梤</span> 仰头是乌云,低头,是雨水。
一步步走向远方。
他在那晚江中溺亡,又在那个雨天心死。
悄无声息。
没有一个人知道。
那仅有的一刻钟时间,谢洵想了什么。
后来的谢小将军,履行了他的诺言,从无一场败绩,带领将士回家!
他以三年为期,大败南凉,开疆拓土。
北燕一百四十年,天下归一。
至此,谢小将军名扬天下。
他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定九州!
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
“这是师父给我的平安符。”
谢洵三年未归京,回京的第一件事,去了裴府,登门谢罪。
那是八月盛夏。
他说了很多。
“你收着吧。”裴老夫人看着平安符的眼神,似看着爱人,珍重的将它放在谢洵手中,久久凝视着眼前的人。
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
历经三年战火,他如今更沉稳、更坚毅,骨子里的少年意气,并没有被磨灭,反而,至死不休。
“瘦了。”她端详了好一会儿,心疼的摸了摸谢洵的脸,“你师父看到,会心疼的。”
“您……”谢洵垂下眼睫。
“想问我不怪你吗?”裴老夫人一笑,身上有岁月沉淀的从容优雅,“谢洵,不要用一个人的死,来折磨自己。”
“一直很自责对么?还在愧疚对么?你没有错。你师父战死沙场,化作黄土,他不会后悔的。”
“你呀,是我们的英雄,是你师父的骄傲。”
谢洵离府时,将平安符收在怀里,恰好遇到裴衍之。
廊檐下,双双对立。
“晚上一起喝酒吧。”
“不醉不归。”
翌日,谢洵入了宫,梁修云欲封赏他,被拒了。
“没必要,当个将军挺好的。”
谢洵再一次走到这条宫道上,看着远处的宫墙。
“师父,这是盛世……”
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
他从宫中出来,回了一趟徐北侯府。
“什么?!你刚回京,又要走!”刘珠大喊道,“你心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了,难道你也要有朝一日死在战场上,留下我一个人活吗!”
谢洵沉默片刻:“边疆待习惯了,将士们还在等我。”
刘珠跌坐在椅子上,泪流满面,含恨看他:“真的只是因为这样吗?”
这句话,没有答案。
和裴衍之喝酒的那天晚上,他们远远经过上青江。
谢洵停顿了片刻,驻足望去。
“不过去看看吗?”裴衍之问。
过了三年,打捞从未停止,谁都知道早就没可能了,但谢洵从来没有放弃。
“不了。”谢洵收回目光,用异常平静的语气说出来。
“每次想到她从那里跳下去的时候,我也想,我不能。”
他用鲜血守着浩浩山河,脚下是森森白骨。
“三年了,还没放下吗?”
“师母跟我说了很多。”谢洵笑。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裴衍之定定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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