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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开讽何益求真相 欲辩弗如发誓言


与莫不凡的意外遭逢使得邱牧阳意绪纷乱,他隐隐感到一种危机。

  他知道尽管江小爱一再给夏不凡说不合适,从没认定两人的关系,但追求江小爱这么多年的莫不凡是不会轻言放弃的,毕竟是种长年累月的尽心竭力地付出,倘是没一点回报,纵海纳百川之胸怀者恐也要心意难平,更何况怎么看莫不凡都不是豁达大度、襟怀磊落之人。明里不成,暗里他总是要整点小动作以图达到自己心向往之的目的。

  老四夏不凡的自私与执着,邱牧阳自小便是领教过的,这也正是韩若冰与自己很难和老四达成心灵契合进而亲密无间的原因。夏不凡与众人的世界观虽谈不上格格不入,但明显不在一个轨道上,自己和韩若冰、孟凡千崇敬的是行侠好义、江湖浪迹,而莫不凡虽貌似遵道秉义实际自私自利,所有的举止都有目的性,表里不一。

  如果江小爱消失的几个月是因为对自己脚踏两只船,用情不专的失望,那么她是很容易屈服于夏不凡的攻势而束手就范的。在感情是否执着这件事情上,夏不凡确实令人佩服之至,甘拜下风。为达目的誓不罢休,这么多年来持之以恒、锲而不舍的追求让人肃然起敬、心服口服。自己若是江小爱,在感情受如此重挫之下,难免不会万念俱灰转而找夏不凡寻求心灵的抚慰,感情的慰藉。

  如此也就不难理解自己再也联系不到江小爱,而夏不凡见到自己时却能绽放出胜利者微笑的原因。

  一种失落袭遍全身,邱牧阳心情郁郁不安,心难平复。如果说对罗黛青有恋情的失落是一种一如你在公园里欣赏一朵娇艳的花,正犹豫是否摘取时,被他人随手摘走的失意,那么对江小爱的别恋他投,便是一种冰凉刺骨的沮丧之情,仿佛你爱不释手把玩的美玉一失手便被他人强取豪夺疾奔而去一般,已经不是单纯的失去,而是懊悔不已的愤怨与不舍。

  邱牧阳拨通了韩若冰电话拜个年并询问庆北情况,韩若冰说整个庆北进入一片沉寂,施工作业早已停止,各矿业公司投资大佬也早已扬鞭策马转回家,携与家人销别情去了,春节是国人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一个亲人团圆的日子。

  邱牧阳给他说了家里的情况,包括党湘云意料之外的怀孕、罗黛青出其不意地呈现出来的恋情。这使韩若冰沉默良久。

  邱牧阳正欲挂电话时,韩若冰却说有一件事,邱牧阳肯定感兴趣,那就是谢雨文收到了江小爱的拜年短信。邱牧阳也是一阵沉默,许久才说:好的,最起码这让我知道她还活着。

  ……

  邱牧阳知道初五的聚会无异于鸿门宴,夏不凡之所以给罗黛青电话透露自己在延庆市沾花惹草的情况,无非不是想通过罗黛青传递给党湘云信息使自己的家庭一片混乱从而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乱麻。自己若携党湘云前往,夏不凡难免不会借机撩拨,拐弯抹角地触及此点,考验党湘云的承受力,看有无火上浇油的可能;但若自己不带党湘云去,很明显会让莫不凡哂笑自己的怯懦,继而小人得志,尽显得意之色。

  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邱牧阳遇事岂有退缩之理。他用满含深意地眼睛长时间注视党湘云,直到党湘云下意识地一撤身:“说吧,有什么事求我?”

  邱牧阳说:“这老夫老妻就是不一样,立时能看见我眼睛里的东西。”

  党湘云说:“不会察言观色,能做一家之主吗?”

  邱牧阳说:“明天,初五的聚会,老四到场,或有不测风云,你能挺住吗?”

  党湘云问:“什么意思?”

  邱牧阳说:“我总觉得老四要让我焦头烂额,陷入窘境。”

  党湘云说:“都是你自甘堕落,与人家有什么关系?”

  邱牧阳便避重就虚把自己和江小爱的感情纠缠讲了一遍,大致就是韩若冰让自己送新闻稿件与江小爱的相识,其后江小爱去庆北县找自己,一直追求自己,自己告诉她是有妇之夫,始终没有答应,但江小爱一直穷追不舍,这也引起江小爱的追求者,也就是夏不凡的误会,他心生醋意,暗中使小动作,让自己参股的韩若冰的起山公司停产停工等等。邱牧阳当然只字不会提晴暖阁之事,他还不至于襟怀坦白到那种程度。

  党湘云说:“你说的都是真的?”

  邱牧阳说:“当然是真的,假如我没说我是有妇之夫,在庆北医院你一出现,江小爱是不是该失望透顶,生气跑了,她没有走,还一直陪护,不正说明她早已知道你的存在吗?”

  党湘云说:“那顾影来?”

  邱牧阳说:“我懒得给你解释了,你难道不怜悯顾影的命运多舛?”

  党湘云沉思良久,没有说话,并不是她已经相信邱牧阳的解释,让心中的疑团烟消云散,是她必须隐忍,视若无事。

  她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想即便没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另一种无奈。当年,自己可是不顾家里人反对,哭着喊着要嫁给了邱牧阳的,如今要是被父母知道自己的家庭是现在这种情况,自己的脸真没处搁。难以想象父母会是一种什么表情。

  党湘云说:“行了,知道你的意思,人民内部矛盾暂放一边,一致对外。”

  ……

  果不其然,聚会开场不久,夏不凡借‘蹄’发挥:“嫂子,红乳猪蹄,美容养颜,你多吃点,保持靓丽的形象,才能把三哥拿捏住,减少三哥在外面寻花问柳的机会。”

  党湘云笑着说:“谢谢你老四,你三哥招人喜欢的事又不是现在才知道,哭着喊着往他身上贴的多了,我可操不了那个闲心。”

  夏不凡说:“嫂子大气,你是宽大为怀还是既往不咎啊?”

  党湘云说:“老四,你希望是哪种?你在担心你三哥会犯错吗?”

  夏不凡感到一种气场,尴尬地笑笑。

  党湘云笑笑说:“人这一生,谁不犯点错啊,只要你三哥不是低三下气、死皮赖脸地主动去整事,无所谓了,我左右不了别人,再说,自己喜欢的,被别人认可,也是我的骄傲。”

  韩若雪说:“就是,三哥就是讨人喜欢,花香蝶自来。”又怕何少平多想,去挽了他的胳膊。

  何少平何等聪明,尽管夏不凡没有给他说过什么,但他是早知道夏不凡在延庆市,与在延庆市下属县城庆北县打拼的韩若冰、邱牧阳等人肯定是见过面了,从今天夏不凡冷嘲热讽的口气来看,他们之间还发生了一些莫名的事情,他举起酒杯对莫不凡说:“与各位哥哥这么多年,你是不是嬉笑习惯了,顺口就想逗逗三哥?”

  夏不凡自小忌惮韩若雪,作为他和何少平这个小群体的老大,韩若雪有不容置疑的话语权,这个丫头从不会考虑面子的问题,仗着自己会三招两式自小便统领两人“走江湖”,说一不二。习惯成自然,以至自己成年后随着见识的增长,也曾试图打破这种局面,但很不幸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她,从而不得不更听从于她的吩咐。

  不过他的确没想到,一直口口声声说喜欢三哥的韩若雪终没有和邱牧阳走到一起,而是和老五何少平出双入对、才子佳人去了。

  对于此,自己也只能打碎牙齿肚里咽,因为自己从没跟老五提起过喜欢韩若雪的事情,是自己暗恋并且听到同样有意于韩若雪的何少平在试探韩若雪后得到人家喜欢邱牧阳而不是自己和老五的信息后,自己自感绝无可能,是痴心妄想后的自动放弃。现今看到韩若雪与老五在一起除了失落、醋意,已经没有了恨意,反而有了一丝庆幸,毕竟自己上大学后有了更好的选择,有了更好的目标,那就是江小爱。和江小爱相比,一切便是浮云,自己若能和江小爱成天作之合,是何等称心快意之事?其后,将是何等雄壮的宏伟蓝图。

  莫不凡微微一笑举起酒杯。

  邱牧阳忙示意孟凡千,孟凡千举起酒杯:“太TM麻烦,哪那么多事,兄弟在一块,喝!”

  ……

  孟凡千一再催促返回庆北,邱牧阳则一拖再拖,他不是不想早日返回庆北,韩若冰的起山公司运行情况、顾影、江小爱无一不让自己牵挂。可党湘云的身体状况也让自己牵肠挂肚。他借口庆北项目部还有许多工作没有处理,将出发日期拖延到了元宵节后。

  他已无从操心测矿院给配备的是哪两支队伍,也不曾关注给配备的会计是哪两位,一切由袁仲绥、霍海川去忙活吧,自己现在就是一心一意伺候怀孕的媳妇,这或是对自己的一种救赎。

  临出发的前一晚上,邱牧阳依然有些不舍,看着同样默默无语的党湘云又不知语从何出。

  邱牧阳说:“我的工资卡给你后,存了多少钱了?”

  党湘云:“韩若冰留的20万我还没动,这一年你工资4.7万,也就不到25万吧!”

  邱牧阳说:“去年初,我拿走的40万,大韩死活不要,这个也给你,实在不行换个大房子吧,让父母住咱们这,比平房清净。”

  党湘云说:“给父母说过了,他们不愿意,说平房待习惯了,再说他们也不愿离开韩伯伯一家。”

  党湘云语气平淡,这使邱牧阳觉得倍儿像官方交流,索然无味,他看着党湘云微微隆起的小腹,突发奇想,伸手摸了摸,又动情地吻了党湘云一下。

  党湘云没有推拒,默默地望着他,邱牧阳便以为是默认,便上下其手。

  党湘云喘息不定,但还是一把推开邱牧阳:“不行,孩子!”

  邱牧阳说:“我们多久没唱阳台曲了?”

  “多久也要忍着!”党湘云立时变了脸,似是触到了某个敏感点,冤屈上来,咽不下那口气一样:“哦,你不用忍,回延庆,有你两个小情人呢,你可以尽情发挥你的特长。”

  党湘云现在只是醋意而没有老虎发威,这使得邱牧阳略感愧疚,低低地说:“哪有两个?即便有,也就一个,江小爱,现在也不联系了。”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和顾影也有一腿?”

  邱牧阳知道她就是在试探,对于顾影,只是捕风捉影,要说证据确凿,恐怕只有江小爱,毕竟党湘云和她在延庆医院针锋相对过,但他知道江小爱并不是傻瓜,也不会言辞凿凿承认自己的小三身份,更别说会提及晴阳有暖的时刻了。

  邱牧阳食指中指一并开始举天发誓:“我对天发誓,你走后,我再也没和江小爱见过面,甚至连通话都没。”

  党湘云说:“那你发个毒誓试试,我看你怎么发!”

  邱牧阳继续,信誓旦旦:“好,我发誓,你离开延庆后,我都没有和江小爱见过面,通过话,要是说谎,出门让汽车撞死!然后……”

  没说完,党湘云已经掩了邱牧阳的口,并深情地送上一吻:“干嘛呀,你真发啊!你这张臭嘴,臭嘴!  ”

  党湘云手臂高高地举起,轻轻地放下,打着打着便扑进邱牧阳怀里嘤嘤哭了起来。

  或只是一种情绪的宣泄,其实她内心里已然恨不起江小爱了,至于顾影更是满满的怜惜之情,不认为顾影是种威胁,她只认为自己的老公邱牧阳太花心,她曾经千百次心中对自己说男人都是一样的,但对邱牧阳的恨始终消除不了,他的行为给自己造成了冤天屈地的郁结。但刚刚邱牧阳毒誓一发,她便立刻疏通了自己的内心思绪,畅所欲行了。

  女人生气了,男人唯一所做的就是要哄,邱牧阳哄的方式,的确触动了党湘云的内心。她其实是个善良的女子,对于当前这种情况,她认为自己也有责任,只是不想自己内心承认罢了。

  毕竟原本是自己因羡慕周围人家庭的红红火火而自己家平平淡淡而有不平衡的心态,对邱牧阳嫌弃、鄙夷,促成了邱牧阳的外出,才有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现在,邱牧阳终究是发达了,出她意料之外的震惊之余,不得不承认邱牧阳真的是原来自己相中的那个潜力股。从内心里来讲,她还是想和邱牧阳生活下去的。

  邱牧阳的誓言,使她认为他没有脱离轨道走远,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党湘云本来想的就是先保住自己的婚姻,等孩子生下来,邱牧阳的心自然而然便会彻底回归家庭。

  而此刻,这个毒誓让她隐隐觉得,自己离这个目标已经不远。

  郁结已打开,情绪自然不受控制,便失声痛哭起来,仿若一次重生,一声新生儿的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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