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韩若冰上京寄身 郎轸行茶楼拜师
颐和茶楼,坐落在上京市二环路,寸土寸金之地。是老板朗逸之用自家三个四合院其中之一改建而成,钢筋混凝土架构,但外墙装饰古色古香,碧瓦朱檐,勾心斗角。
一楼大厅,四壁列橱,中场置桌。橱柜整齐划一,西湖龙井、黄山毛峰、太平猴魁、庐山云雾及洞庭碧螺春、武夷大红袍各地茗茶瓶瓶罐罐杂列其中。大厅中央说是摆的大桌,其实是一巨型茶船,用一粗大树墩雕刻而成,栗棕色包浆,显得异常厚重,天然韵成。天花板的大型宫灯柔光映射,更显古朴典雅,宁静清幽,雅人深致。
墙壁空落处,杂以字画,其中一卷轴: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更是笔走龙蛇,顿挫抑扬,便引人沿缘墨线,意行心划,“攀延”附势。
西墙冰柜南侧便是吧台,其后墙,镶嵌“颐和茶楼”四字,笔力遒劲,突出一 “茶”字,乌亮宏硕,更如金钩铁划,。
二楼、三楼便是茶室雅间,置大型茶船、电动麻将桌,更有沙发、方榻,盆景、绿植。各类休闲、娱乐设施一应俱全。想应是朋友休闲、生意洽谈的一个绝佳场所。宜能屏纷除燥,避嚣习静。
韩若冰与谢雯雯由江州市出发,经两日旅途劳顿,几经周折终于找到名片上所示地址,风尘仆仆地站在颐和茶楼门前时,不免被茶楼恢宏的气势所震撼。
远远望见门上悬挂匾额,黑底黄字:颐和茶楼。
及近,见两侧门柱镌刻长联,
上联:楼上一层看云水饮茗茶朗月清风;
下联:客来两地话武林道轶事逸怀虚谷。
“一个茶楼搞这么气派,确实和江州市不一样。”韩若冰读完,便嘀咕着拉谢雯雯走上台阶。
“客官,请进。”一个穿旗袍的小姑娘热情邀请。
“我们不是来喝茶的,找人,郎逸之郎伯伯。”
“这……”
服务员正在犹豫,却从身后转出一公子哥,小衣襟短打扮,脖颈挂个金链链,眉飞色舞,油头粉面。年龄十八九,身高一八三,清清靓靓,风度翩翩。
“哪位贵客啊?”那公子哥一口京腔,把韩若冰上下打量一番,带有一丝不易觉察的轻蔑,转头望向谢雯雯时却眼睛一亮:“找我爸?二位,您屋里请。”
古树盘根大茶船一坐,那公子哥目视服务员沏茶后,顺手扔过一根华子,神色傲然:““二位,可否絮叨个两句,我也好给老爷子回禀一声。”
“我叫韩若冰,这是谢雨文,我俩从江州过来,叶文瞻叶叔叔让我们来找郎逸之郎伯伯。”韩若冰接受初到江州只知闷头闯荡的教训,直接报上大名,说明来由。
“姨夫,姨夫介绍来的?”那公子哥便不敢怠慢,起身打电话。
一会回身说:“哥们儿,让后堂呢,走吧。”
茶楼后门,来到一院落,刚进去便听到莺啼燕语,群犬乱吠,定睛一瞧却是院中石榴树上挂满鸟笼,东西两屋与茶楼夹缝之间,封成一饲养室,两边各有两条大型犬正攀附着钢筋栅栏狂吠。韩若冰腿侧做云手起势,一抖一旋,面露凶光,那几只狗竟怏怏退了。公子哥看到便是一惊,却没说话。
穿过院落便到堂屋,虽然敞着门,那公子哥依然恭恭敬敬地敲敲,听里面应了一声,方回身朝韩若冰、谢雨文二人招手。
八仙桌旁站起一人,四十一二的年纪,身高有一米八零,不胖不瘦,脸色黝黑,但面色眉宇间却有一种英气,不怒自威。
“坐吧,你叶叔打过电话了。”
韩若冰说:“哦,那郎伯伯,你看我俩能在你这干点啥?”
郎逸之略一沉吟,并不回答韩若冰问题:“你真是高唐州孟庆武的徒弟?”
韩若冰说:“是,打小跟着师父学艺,资质有限,只学的皮毛,愧对师父,在外不敢随意称道。”
韩若冰见郎逸之提到师父的名号,更加确定这郎逸之和叶文瞻都是当年七狼八虎其中之一。
当时在江州叶文瞻对自己在见义勇为表彰大会的试探,自己心中已犯嘀咕,最后和叶子青道别,其父叶文瞻说,你是孟庆武的徒弟,咋不早说时,他便心里咯噔一下:“看来师父孟庆武让自己去找叶文瞻不是平白无故的。”可当时师父只说战友并没有说是他常讲的七狼八虎中的一员。
“怨不得大门对联有‘话武林’字样,不正说明是武林中人?还有‘朗月风清’、‘逸怀虚谷’字首分明含了“朗逸”二字。这么多道道。”韩若冰心里想着,不觉心生敬佩。
郎逸之指了指那公子哥对韩若冰说:“嗯,要不你俩试试。”
韩若冰忙说:“郎伯,不了,怕伤了弟弟。”
郎逸之哈哈一笑:“刚才还谦虚,这会儿就摆面了?”
韩若冰说:“我师傅说,当年七狼八虎,最厉害的是魏干事,余下六位叔,是半路习武,靠的是拼劲在军区崭露头角的。”
韩若冰半褒半贬,言外之意,你半路出家,远不如我师父,你教出的徒弟能咋样?你要是实在想让比划比划,那我怎么也要把话撂这,一旦伤了可是你逼我的,你练过,又不是不知道,埋伏拳全是杀招。
郎逸之自然脸上挂不住,老脸一红,但幸亏皮肤黑,非贴近仔细瞧,看不出来,他疑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便是七狼八虎的人?”
韩若冰说:“师傅在我们面前多次提到七狼八虎,江州叶叔叔的名字我虽然印象不深,但他试探我时,我便有意识,等到他给我您的名片,我才恍然大悟,你们俩都是当年七狼八虎的人,是您名字太特别,儒雅、大气,我早都快烂熟于心了。”
郎逸之终于听到了夸赞,黑脸不免抽搐了一下,露出一排白牙,又瞬时收了说:“嗯,好吧,你就教你弟弟功夫。”
他转头看了一眼谢雯雯说:“小姑娘,你,吧台收个账,能干不?其他需要茶艺你要学个一阵子。”
谢雨文说:“没问题,伯伯,我能干的。”
“我有问题。”那公子哥见朗逸之目光锐利,便嘟囔道:“您都教不了,他能教的了我吗?”
郎逸之说:“我一眼看出这个韩若冰功夫不在我之下,教你不轻松。我是舍不得打你,正好让他收拾一下你这混混儿。”
那公子哥回复就一个字,声音不高不低:“切。”
郎逸之顿时火起:“没点哈数!”他又指韩若冰:“去,捏吧捏吧他,别伤了就成。”
韩若冰说:“好唻。”
两人来到院子,找到空场子。
那公子哥活动手腕、脚尖,他显然没把对面这个比自己矮一头的哥们放眼里:“哥们儿,你身高多少?”
韩若冰说:“哪那么多废话?报上名来,俺拳下不打无名之人。”
那公子哥说:“郎轸行!”
韩若冰说:“我看你‘浪真行’,这拳脚你还真不行。”
郎轸行说:“你赢我,按我爸说的,我拜你为师,要是我赢你,我虽赶不了你走,可是要安排你的,天天给狗喂食。”
韩若冰说:“说真的,不是郎伯伯,我都懒得考虑你。一想到我一辈子将会有你这不争气的徒弟,心里就想吐。”
郎轸行立时火冒三丈,起个掖掌势,捶分架打,撑滑步,一招“野马奔槽”扑身而来,韩若冰一看还有点功底,忙上面晃拳虚架,下面已是仆步单展,力道恰到好处,郎轸行“槽”是没见到,见了一嘴泥。
郎逸之先是心疼,但看韩若冰力道拿捏有度,便狠下心来不管,同时也犯了习武者的恶习,心里也想看看韩若冰的真实功底。
韩若冰说:“拜师吧。”
郎轸行说:“不小心而已,再来。”
郎轸行又做龙云式,韩若冰心中一乐,三套拳法中自己最拿手的就是这埋伏拳,你这不是傻子叫他爹开门——傻到家了,噗嗤一笑说:“换一招,这招我耍腻了,闭着眼也能走一遍。”
郎轸行说了句,你吹牛,脚下鸳鸯步,左手虚晃一招,一哈身,右手直奔韩若冰大腿,这本是撩阴招法,奔大腿也是不得已。韩若冰真地闭了眼,摩擦步后撤,呼地挫步转身一招“蝎子翘尾”,这招本是由下往上撩下巴的,但韩若冰怕伤了郎轸行,只用5分力,又半转涵身,感觉已踢及郎轸行,立时撤劲收势,落了个“黑狗撒尿”的姿势。便是如此,郎轸行也亲昵地用嘴舔上了韩若冰的脚后跟,若不是韩若冰收脚跟探脚尖,脚面横抵,估计下巴难说不脱臼。
直到此时,韩若冰才睁开眼,笑嘻嘻地说:“咋样,好吃不?跟你说换一招换一招,你不听。”
郎逸之说:“你还有什么全使出来,小爷不服。”
韩若冰说:“你看,你看,打急眼了,你这气势简直老鼠咬了牛屁股—鼠食牛叉。”
郎逸之说:“小爷,不但牛,还浪呢,来试试俺的少林十三抓。”说完又是十三抓凤凰展翅起势。
谢雯雯忙扯扯郎逸之的袖子:“伯伯,别让他比了。”
郎逸之说:“为啥?”
韩雯雯说:“我怕我冰哥打急了,把您家公子伤了,我们是来打工的,不是来结仇的。”
郎逸之说:“没事,让他俩好好比划比划。”
韩雯雯说: 这不是比划,是单方面玩虐。”
话音未落,郎轸行已躺在地上,四脚朝天乱蹬,嘴里嘟嘟囔囔。
韩雯雯指了指在地下打滚撒泼的郎轸行说:“您看,是吧。”
郎逸之说:“嗯,终于找到一个能打服他的了,我放心了,走,姑娘,咱进去喝茶。”
郎逸之看着心疼,又不得不让人教育这个浪子,再不教育,恐怕管不住了。
原来这郎轸行是郎逸之膝下独子,自小宠爱,娇生惯养,其妻尹舒对郎轸行更是,百般宠爱,无节制的姑息、纵容养成了他专横跋扈的性格。
但其人却有不测之智,例如针对武术,郎逸之演练一遍,他便能照猫画虎,耍得有模有样,再比如针对各种游戏,他看一眼便知破解法门,再比如针对各色女同学,他看一眼便知道用糖果还是布娃娃打动芳心。
尤其是最后一个特长惊动了校领导,校领导为了学校安全考虑,把郎逸之夫妇叫到学校,敦敦教导、循循善诱,说人各有志,出处异趣,令公子适合去天地苍茫处,浪奔浪涌,或去月明风清处,柳绿花红,学校的孩子们年龄也才二八妙龄一十六岁啊,涂炭生灵的事不能干啊。
郎逸之夫妇感于学校的苦口婆心、精诚所至,坚决不同意郎轸行辍学,与校方展开长达三周21天的拉锯战。战斗结果是郎轸行还是辍学了,主要原因来源于一次愉快融洽的家庭对话。
她母亲尹舒说:“儿子,你收收花心,好好学习,吃点苦,随便上一个大学,一毕业,去工作,工作了就可以找对象了,找完对象继续工作,工作累了就回咱这颐和茶楼养老。反正早早晚晚这茶楼都是你的。”
郎逸之说:“不是找不找对象的事,主要是我现在就累了。”
郎逸之在家庭教育上从来属于助人为乐的角色,便随声附和妻子的话,拔苗助长道:“儿子,不累哈,加油,你现在就一心学习,过了十八岁,你想找啥样就找啥样的。你条件多好啊,你看,别说这茶楼了,后面两四合院也是留给你的。”
郎轸行机智聪敏立刻应道:“这么说,你们俩现在都算是吃我的、喝我的了?”
郎逸之和尹舒立刻被郎轸行的真知灼见所打动,心如刀绞,却无力反驳,只能面面相觑。
郎轸行立时感觉自己英明神武,慨然道:“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了,随便你们吃喝折腾,你们以后别管我就成了。”
于是,一年前,也就是1999年,17的他便不再上学,辍学的日子里,他愈加养尊处优,闲暇无事,唯一的盼头是赶快过十八岁,好依法办事。
郎逸之一看助人为乐成了助纣为虐,心有不甘,就想痛下杀手,压一压郎轸行的翻天巨浪,他借演武之机,叼住郎轸行的腕子一通训话,亲切地称他为鼠儿犬子,不想郎轸行大喊大叫,尹舒立马杀到,哭天喊地护了儿子的同时,给郎逸之家法伺候。郎逸之在前四合院睡了一个月后,终于向后四合院的尹舒弃甲投戈、拱手而降,选择对郎轸行的听之任之。
“伯伯,是不是摔了七次了,我开始佩服这个郎弟弟了,真顽强。”谢雯雯语气急切中充满关切,她企图用话语打破郎逸之呆滞的表情,让他从不知名的思绪里脱离出来。
“七次了,不行,看看去。”郎逸之恍如梦觉,正欲起身,却见韩若冰款步进屋而来。
郎逸之忙问:“怎么样?打服没?”
韩若冰竖着大拇指说:“郎伯,虎父无犬子,你这儿子,啧啧,杠杠滴。”
郎逸之心花怒放,但不能恣意表达,只得故作谦虚:“我也没怎么教,全是耳濡目染、潜移默化。”
他正准备再发挥一下,介绍一下自己是如何在教育儿子的道路上尽心尽力,不辞劳苦,砥砺前行的。
却不想门口郎轸行出现了,他一步一蹰,摇摇摆摆,终于挪到圈椅上,斜身靠倒,皱皱眉说:“爹,你好狠啊,玩不过我,找人来揍我。”
郎逸之说:“还天天浪不?遇到克星了吧。武林规矩,言出必行,一会拜师。”
郎轸行心有不甘,想犟嘴:“我……”
韩若冰云手绕花式:“怎么,这里需要再修理一下?”
郎轸行忙道:“别介,师父,师父,师父还不行吗?”
谢雯雯就憋了笑,端了杯茶过去给郎轸行。
郎轸行悔恨交加,百感交集,无奈只得双腿跪了: “师父,喝茶。”
韩若冰忙搀了,说:“别叫师父,就叫师哥。师哥也是可以教艺的。”
郎轸行说:“真的?”
韩若冰说:“当然真的”
郎轸行说:“丫的,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终于保住了一世英名。”
韩若冰说:“我名义上师哥,但只要教你武功,实际身份就是你师父,所以你哪里要是痒的话,我还是要修理修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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