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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7章 新建伯王守仁


第807章  新建伯王守仁

        正德十二年三月,京师已是春暖时节,京郊处处绿意盎然,草长莺飞,一场春雨落下,更是把春年的那份绵柔与湿润尽情展现了出来。

        自从京师规划司设立以后,京中官邸民宅以及商业住宅、学院用地等各类楼堂馆所的兴建变得秩序井然起来。

        只要数年不在,再次回归时便觉有一种大城恢弘的感觉,当真要叹一句不愧为天下繁盛之所。

        京师南郊的正阳门之外原本聚集了不少穷苦百姓,从安全的角度来考虑,把老百姓就这么扔在城外显然不合适,所以这一段的城墙的修建工作最终还是由正德代原历史中的嘉靖皇帝完成了。

        如此,便将‘口’字型的京师城墙变为了‘凸’字型。

        同时,朝廷做了点靠谱的事情以后,老百姓的生活比之以往更加富足,因而京师之中总体上便是热闹、喧嚣。

        街道之上贩夫走卒来来往往,高门之家车轿也如花团锦簇,甚至还有一些深目高鼻之人,偶尔也会瞧见穿着木屐的东瀛商旅。

        这都已经是寻常之景了。

        王守仁便在这样的气氛之中回到京师,虽然天子是想赶上迎接他,但实在来不及也就算了。

        只能由王鏊带上皇长子迎接。

        这也是一次大捷,各类庆祝仪式必然少不了,不过这是喜事,内阁忙活起来那也是开心的。

        尤其和平定宁王之乱一起,算得上是双喜临门。

        这可有的忙了。

        碰巧王守仁的爹王华还是礼部尚书,因而对于即将到来的封赏,王华也是没和自己儿子客气,他将王守仁叫到书房中,说:“自先帝时起,我们这一家便受国厚恩,此番你立了些许战功,能够分君之忧,自是光耀门楣之举,但皇上历来于你颇为……颇为信重,凡你所立之功,往往厚赏不断,甚至为父忝为礼部尚书,也含有对伱的赏赐。”

        王守仁在外面是领兵数万的大元帅,到了家里还得在他老父亲面前摆出一份正儿八经的老实劲出来,“父亲言重了。您是状元及第,潜邸旧人,能有今日都是皇恩,和儿子没什么关系。”

        “无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本身也是人生一大喜,你我父子之间不必如此客套,为父说几句实话而已。但是,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此次江南巨变,便可见一斑。当年为父阻挠过皇上厚赏周尚文,你是我儿子,所以‘不可骄纵’四个字更要与你说。”

        王守仁作拱手礼,“父亲放心,孩儿从未想过恃宠而骄。反倒是……皇上越是器重,越觉得惶恐,深怕有负皇恩。”

        “是啊,不能有负皇恩。内阁里,已经在议是否要封你爵位,依为父之见,你还是应当辞受。”

        他不能拦着别的武将的封赏,轮到自己儿子的时候却一点态度都没有,这不是君子之道。

        王守仁其实也明白,他有时候都不清楚,皇帝对他总是很‘好’,来往信函之中都曾说过,爱卿你要好好保重身体这样的话。

        “一切全凭父亲做主。”

        王华轻笑一声,“胡言乱语,怎么我做主,当然是皇上做主。皇上……应该也快要到京师了……”

        正德十二年是要好好梳理一下国政了。

        朱厚照归京的途中就一直在想这些事。

        在农业方面,他今年要着重盯住各级官员俯首农桑,江南之乱损失了数百万石的粮食,现在还没什么感觉,可如果再来一个什么变故,难免就让人紧张了。

        商业方面,他主要是以少府令顾人仪和产业部尚书邢观为抓手,要在今年出产一批棉纺织品装船出海,具体数量当然是后续再看。

        在军备方面,新疆要继续拨下银两,扩大军力,尤其是叶尔羌汗国不得不防,大明这边一旦松懈,被人家掏了一手,那就难过了。

        乾隆皇帝在进行清准战争的时候,头年伊犁都被打下来了,结果对方将领叛变,弄得两任平准将军都是先胜后败,直至被围困战死,这等悲剧朱厚照不想看到,所以一句话,那边就是要去兵、去银、去粮。

        叶尔羌汗国仍就不服天朝管辖,并且收留一众吐鲁番汗国的亡国贵族,实在是不可饶恕。

        中亚的争斗也是一个课题。

        尤其向外扩张,和农耕文化相背离,虽然已经在尽力的加强商业联系,以便让这些扩张变得有利可图,不过仅仅是经济利益还不够,观念的转变同样重要。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这个道理也是他接下来的为君生涯中要全力传播的。

        再有就是继续推动科学技术的发展,这是一以贯之,倒不是今年特意提到。

        这样算下来,朱厚照还的确是有不少的事情。

        三月二十六日,天子龙撵抵达京师城外。

        夜晚宿营时,皇帝下令星夜入宫,以减少对城内百姓的打扰。

        同时令内阁、六部以及在京的公、侯、伯等勋贵在宫内等候。

        天子携大胜之威,君临文武百官,自是无有不遵。

        <div  class="contentadv">        次日,奉天殿外,皇帝举行了大朝会。

        天子坐前,到汉白玉的栏杆上下,全都站满了大臣。

        天空之上,蓝天白云,阳光和煦也为这场盛会添了好彩。

        “宁逆叛乱,越国公仅用三十五日就已平定,当为此战最大之功臣,江南清田令如火如荼,想来不出半年必能理清人、地之间的关系。在北方大漠,王守仁率领朔方雄兵,追击千里,大败瓦剌,亦大扬大明国威,功勋卓著。平海伯、严嵩自日本而归,斩获三百万两白银,可使我西北用兵无忧!

        朕御极十二年,夙兴夜寐、不敢稍加放纵,只恐有负先帝所托,今四海唯一叶尔羌仍自桀骜,而中原腹地一片祥和也。这是朕的功绩,也是诸位的功绩。朕决定于四月一日,于宫中设宴,诸位都得赏光,一道庆祝这盛世之象!

        再有,古语有云,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自满则败,自矜则愚。国无恒强,无恒弱,重在为君者时时自省。且,治国一路永无止境,正德十二年,还望诸臣勤勉任事,忠君报国,否则,盛极而衰,悔之晚矣!”

        朱厚照本来还想过要不换个年号,这样一来有一个前后分层的标志性的感觉。

        不过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大明朝有两个年号的皇帝可不是啥好活儿,咱还上赶着去凑这热闹干啥。

        干脆就正德、正德的叫着吧。

        天子一番大喜,自是少不了有功人员的赏赐。

        靖海伯伍文定,再获少保这个虚名。

        严嵩出海有功,叫朱厚照将原来的兵部侍郎衔,加为了兵部尚书衔。

        而要说京中大喜之时,又恰逢当朝内阁首揆王鏊的生辰,一时间真是灯笼满街,热闹非凡。

        王鏊的生辰是四月十四日。

        老人家原是低调之人,不过,在一次入宫奏对时皇帝主动提起,说要亲自给他贺寿。

        要说也可能就是朱厚照心情好了,这样提了一嘴。

        但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皇上都贺寿了,那其他人还能少得了?于是牛鬼蛇神的全都出来,一定要到王府给首揆大人操办这桩大事。

        朱厚照呢,则趁着外面的热闹,隔三差五的便将王守仁宣进宫中。

        拉着人陪自己游湖、赏花,完了还要说服他接受新建伯这个爵位,毕竟这家伙已经连续拒绝了两次,再拒绝,那皇上也要脸,不能强给。

        于是只能和他明示,便说:“河套之事已了,朕不会再叫爱卿去了,你已近天命之年,再让你去吹风吃沙,朕于心不忍。况且,历次战争之中,后起之将颇多,你也得让位于贤,好让旁人再立下功劳。而对于你,朕还是想赐你去一处宝地,那里可就没有战功了。”

        王守仁一听便明白过来,皇帝的推心置腹,他完全明白,因而回奏说:“皇上待臣极厚,这是臣几世修来的福气。臣殊非忘恩负义之小人,因而每日所思,皆为报效皇恩。至于伯爵也好,九卿也罢,皇上又何曾亏待于臣?臣也不会每日将此放在心上。皇上既有所任,尽管吩咐就好,臣不会有丝毫怨言。”

        朱厚照还在想,“可你出征有功,朕封了周尚文,却不封你,岂不是有失公允?”

        “越国公屡战屡捷,更有攻灭土鲁番汗国之功,此等开疆拓土的功劳,不是微臣所能比的。”

        “一定是你那个爹说了什么。”朱厚照嘀咕了一句。

        王守仁不知道怎么讲,他觉得皇帝很聪明,不过在他面前故意收起威严。但他是聪明人,又怎么会忘记天子威严呢。

        “王伯安,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这个新建伯朕还是要封的,一时处事公允,二来朕还要委你些许统兵之权,以便你能全权负责江西等地的剿匪事宜,这是大局,你得顾一顾。”

        额……王守仁这时就有些无话说了,只是感动,“皇上如此厚恩,臣朕不知该如何报答皇上。”

        朱厚照拍着他的肩膀,“你去江南正一正文风,正一正士子之心,便是对给朕立下的莫大功劳。至于江南一应民事,朕也尽托于你手,此番江南确实是遭了灾祸的,你要在最短的时间里让那里重焕生机。”

        “是!臣若不能达成皇上所托,万死亦难赎罪也。”

        他这话说的有些狠,其实只是正常任命而已。

        朱厚照扶起他,动了几分感情,说道:“朕原想留你在身边,以便时时相见。不过江南此时有些暮气沉沦,正需要一个你这样的大才,与你一样,朕也得为了大局忍痛割爱。江南富庶,最多三年,百姓生活必能小康,所以,民事应当不难。不过,仓廪实而知礼节,朕是期待你去了以后,要着重推动那里的文风、艺术以及科学的发展,这里面很复杂,若有犹豫之处,你可随时上奏,咱们君臣于奏本之中再详加探讨,如何?”

        王守仁自然称是。

        于是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而朱厚照则在等着将来有日,有人和他禀报,王守仁在江南大开心学制风了。

        心学在哲学史上的影响极大,甚至超过让他去打赢一两场战争,王守仁已经四十八岁了,朱厚照知道他就活了五十多,所以最后的这几年,得给机会让他完全展现自己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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