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想见她
温晚栀眼前又被泪水模糊了。
她不喜欢掉眼泪,更不喜欢脆弱的自己。
血癌痊愈后,生下了暮暮,自己曾经立过誓,再也不轻易掉眼泪。
但自从来到这间薄严城专属的病房,她已经无数次破例。
离开薄严城之后,温晚栀像是逃离了金丝牢笼的鸟。
就算知道自己已经奄奄一息,但自由的喜悦还是占据了大部分的情绪。
她鲜少去想,没有了她的存在,薄严城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就算是痛苦,萎靡不振,那也是他应得的报应,也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她自私地窥探了他的过去,也看到了自己走后,薄严城那个几近崩塌的世界。
她本以为,她会居高临下地看着薄严城这副可怜样子,甚至还能冷冷地笑出几声。
可为什么时过境迁,看到薄严城在自己的脑子和情绪之间反复挣扎,她的心会这么痛。
越是相爱的人,互相伤害得就越狠。
似乎正是因为笃定了,对方深爱着自己,施加的伤害,才能变成最锋利的刀。
温晚栀小声吸了吸鼻子,手指有些发颤,但还是翻开了下一页。
【为了抑制梦游的症状,医生开了新的药。换了药之后,竟再也没见过她。】
【人有时候,真的幼稚得可笑。明明知道,我不应该见到她的。】
字迹在这里断了很久,那时候的薄严城,似乎踌躇了很久才下笔。
写下一句的时候,笔迹艰涩,像是竭尽全力。
【想见她,我忍不下去。】
这一页的纸张,很多褶皱,有些字迹的边角也被濡湿了。
温晚栀从初识薄严城,到最后离开他,前前后后有十几年。
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长河里,她从没见过薄严城的眼泪。
细白的手指小心地抚摸着纸面上的褶皱,那些痕迹似乎带着热度,要灼伤她冰凉的指尖。
门口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门被极其小心地敲响。
“晚栀,醒了吗?”
温晚栀被吓了一跳,细白的手紧紧捂住嘴,眼眶里的泪顺着手背落了下来。
她确实醒着,但选择了逃避。
这一刻,自己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薄严城。
温晚栀隐忍着心里翻涌的情绪,翻完了薄严城这本笔记的最后一页。
【疗养结束,明天正式返回薄氏。医生很小心地套了话,想知道她还在不在。我否认了,看到她在角落里对我眨眨眼。】
在这一本笔记里,薄严城从未提到温晚栀的名字。
但她就是知道,通篇的“她”,已经从薄严城记忆里的自己,变成了那个因滥用药物导致的幻觉。
可在那时候的薄严城看来,那就是她。
【一切回到正轨,治疗笔记就写到这里。还欠她些承诺没兑现,好在半山别墅那边的工期没有耽误太久。她会喜欢那里的。】
轻轻合上这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温晚栀似乎明白了薄严城恢复记忆的感觉。
很多破碎的片段被串在一起,终于连成了真实的故事。
其实在这间疗养院里,薄严城并没有治好他的失眠,反而愈演愈烈。
可心理疾病就是这样,再高明的医生,也难免被太聪明的病人耍得团团转。
而这一切,不过是薄严城舍不得那个幻觉中的自己罢了。
从前程通和她提过,薄严城回到薄氏之后,更变本加厉地工作,但并没有增持股份的打算。
也许那个时候,他就动了离开的心思……
似乎听到客厅里有点动静,温晚栀镇定了情绪,门开了道缝。
“薄先生,左臂的挫伤部位有些肿胀,冰敷之后缠好绷带,平时注意不要挤压伤处。”
“好。”
温晚栀垂眸,咬牙把心里的愧疚扫去。
昨晚明明是薄严城一厢情愿,压到伤处他也要自己忍着才是。
医生似乎打算离开了:“二位的伤情都基本稳定了,出院前再进行一次全面检查就好。”
关门声响,温晚栀也走出了房门。
薄严城正坐在沙发上,一边蹙眉看着电脑,一边用医用冰袋冷敷左臂上的患处。
听到动静,男人抬头,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去,神色柔和地开口。
“有胃口的话,去吃点东西吧。”
温晚栀抿着唇,微微点头。
眼神不小心落在薄严城腕间的伤疤上,眼神慌忙闪躲,进了厨房。
薄严城低头看了看那道疤,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温晚栀的背影。
看她的表情……难道她知道了?
薄严城又想起了那本没找到的笔记,眉间有些烦躁的神色,捏了捏眉心,重又回到工作上。
温晚栀坐在餐桌前,看着一桌子的早饭,有些怔愣。
小笼包,馄饨,法式吐司和精致的饼干威化点心,五颜六色的水果也切了一盘。
桌边有热咖啡,橙汁,牛奶和酸奶,热水壶旁还放上了豆浆粉和红枣茶。
不知道的,以为是酒店的自助早餐,但温晚栀一看就知道,这些都是薄严城准备的。
她有些清冷地笑了笑,这才想起,自己曾经也被这样宠爱过。
可以对一个人任意撒娇,怎么揉捏他,都不曾害怕他会离开。
可就是这样宠她的薄严城,最终也输给了感情里的失信和背叛。
温晚栀吃完,就窝在落地窗前喝着热茶。
薄严城起身看了看餐桌上的东西,眼里有些担忧和失落。
“晚栀,你吃得太少了。是不合胃口吗?”
温晚栀挑了挑眉,拢了拢肩上的毯子,沉声应道:“没什么胃口。而且一个人惯了,不习惯这样的早餐。”
薄严城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低沉柔和,却不容置喙:“没关系,慢慢习惯就好。”
说给温晚栀的一句话,却更像是说给他自己。
他没指望过用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去弥补什么,只是想把温晚栀曾经拥有的一切,都还给她。
有人打来视频电话,温晚栀看了一眼,很快接起来,神色温柔,脸上也带上了恬淡的笑意。
“暮暮,怎么了?有没有想妈妈?”
“想!”暮暮敷衍了一声,探头探脑地看了看,奶声奶气地问着,“爸爸呢?我找爸爸有重要的事!”
正在洗碗的薄严城手里一顿,视频里的刘嫂也是尴尬一笑。
温晚栀感到一阵头痛。
父子相认才多久,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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