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深夜探病（二）
等他们一行人到了永宁侯府时，老侯爷的儿子柳开泰已经携妻伍氏在门口恭候着了。
知道苍耳对京城里这些家族都不太了解，赵云稷特意小声对她介绍道：“老侯爷只有一子柳开泰，柳开泰倒是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就是柳承明，还有一个年纪还小，尚在念书阶段。”
苍耳点了点头。
按理说，今天的宫宴应该柳开泰跟着自己的父亲一起进宫，但他却选择留在了家里，让自己的儿子跟着祖父一起去了。
想来，是因为他母亲的状况不好，他不敢离开太久。
这么一想，苍耳的心情瞬间沉重了起来。
老侯爷出去了一趟已经很疲乏了，赵云稷就让柳开泰夫妇服侍老爷子先去歇息，由柳承明带着他们去侯夫人的院子。
柳开泰有些欲言又止，“殿下，我母亲最近有些犯糊涂了……若她说的哪句话不太合适，还请您和程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赵云稷听了这话，他的表情明显有些怅然。
苍耳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殿下……”
赵云稷回过神来。
他冲柳开泰点了点头，然后握住了苍耳的手，轻声开口道：“走吧！”
苍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企图给他传递力量。
刚走了两步，她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赵云普他们没有跟上来，不由地开口道：“要不要等等阿普他们？”
这一刻，饶是赵云稷的心情有些沉重，也忍不住为她的迟钝感到好笑起来。
真以为阿普那样说是想跟他们一起去逛街啊？不过是想安程叔的心罢了。
事实上，刚一出宫门，那几个人就直接溜了。
就连攸言也被云普那家伙给拎走了。
但这话肯定是不能明着跟怀葭说的。
想了想，他这样解释道：“天色晚了，人太多了会影响侯夫人休息，所以我就让他们先去逛灯会了。”
苍耳丝毫没有怀疑他的话，她点点头道：“还是你想得周到……这样安排挺好的。”
走在前面的柳承明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太子殿下这样哄着程姑娘……不亏心吗？
赵云稷瞪了他一眼。
柳承明连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好吧！吃一堑长一智，他可坚决不再多管闲事了。
……
等他们进了主院，隔老远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女声，“是殿下的媳妇儿来了吗？快扶我起来，我要更衣……”
苍耳和赵云稷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快走了几步，来到了侯夫人罗氏的床前。
苍耳主动伸手制止了她想要起身的举动，“罗婆婆，您身体不好，还是先躺下来吧！”
她忘了问赵云稷他平时是怎么称呼侯夫人的，但她记得云臻是称呼“罗婆婆”的。
反正她跟云臻是平辈儿，干脆就跟着她一起叫了。
罗氏听她这样喊，顿时笑眯了眼，“你就是太子殿下的媳妇儿啊？长得可真标致。”
苍耳有些发窘。
这个……她应该点头还是摇头呢？
还是应该纠正一下，说她是“还没过门的媳妇儿”？
赵云稷看了她一眼，他笑着替她回答道：“罗婆婆猜对了，她就是我的媳妇儿。”
苍耳的表情瞬间龟裂了。
柳承明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那个，有些话好像不太适合他听……他还是有眼色一点，先出去避一避吧！
罗氏却十分高兴，她拉着苍耳的手，一脸笑容地问道：“孩子……你是哪家的？今年多大了呀？”
苍耳低头看着她枯瘦如柴的手指，她心里有些难过，也顾不得跟赵云稷较真了，她连忙道：“我是程家的……程若望您还记得吗？我是他的孙女，今年十八岁了。”
“程若望啊……”
罗氏想了一会儿，她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程家的教养好啊！他们家的姑娘……肯定差不了。”
说着，她又抬头看向了赵云稷，“殿下有福气啊！娶的媳妇出身好，长得也俊俏。”
赵云稷嘴角上扬，“婆婆说的很是，我是个有福气的人。”
苍耳忍不住抠了抠自己的手心。
这话说得，她有些没办法接啊！
罗氏又拉住了她的手，“闺女……喜欢老婆子给你做的裙子吗？”
苍耳忙开口道：“喜欢，特别喜欢……等开春暖和了，我穿给您看。”
罗婆婆做的是春衫，等三月桃花开的时候穿，一定十分应景。
罗氏听她这样说，顿时笑得有些合不拢嘴，“喜欢就好……可惜我老啦！眼睛和手都不听使唤，不然我能多做几件给你……”
苍耳连忙阻止她，“罗婆婆可不许再做了，要是您熬坏了眼睛，我心里会难过的。”
她现在离罗婆婆很近，能清晰地看到她脸上难掩的病容。
赐婚的消息还不足一个月，想到阿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熬着心血给她做了衣裳，她心里就闷胀得厉害。
罗婆婆呵呵笑了，“他们都穿过我的衣裳……哪能没有你的份呢？可惜了，二皇子的媳妇儿应该穿不上了。”
二皇子今年才十岁，等他娶媳妇儿怎么说也得小十年时间，这个可就真的熬不到喽！
赵云稷的脸上浮现出痛色，“罗婆婆，您别这么说……您会长命百岁的……”
他直到现在还记得，大概四五岁那年吧？他出痘了，一直高烧不退，父皇和母后没有经验，吓得脸色都发白了。
尽管太医一再保证他的病情并不凶险，父皇和母后还是急得六神无主。
后来是罗婆婆亲自入宫照顾他。
怕他用手挠落下疤痕，罗婆婆不眠不休，整夜整夜地把他抱在怀里哄。
等他的病好了，罗婆婆也瘦得差不多脱了相。
病愈后他开始启蒙，罗婆婆还专门做了一个书袋给他，上面绣了许多云纹，十分精致漂亮。
她那时候说：“殿下打败了疾病，是个小勇士呢！这个书袋是婆婆奖给小勇士的。”
他不觉得自己是小勇士，但那个书袋他一直用了许久，一直到磨坏了都舍不得换掉。
可以说，在他人生的很多个时刻，罗婆婆都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他不想失去她。
苍耳有些担忧地握住了赵云稷的手。
赵云稷低声安慰她，“放心，我没事儿的。”
苍耳心疼坏了。
声音都带哭腔了，还硬要说自己没事儿。
非得这么逞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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