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年夜宴上（三）
歌舞表演之后，许多人开始向自己熟识的人敬酒。
苍耳趁机去了莫羡之那里。
“莫院长！”
她看见莫羡之身边坐了一个中年男人，眉眼上与莫院长有几分相似，但身材高大、面容刚毅，与莫院长温文儒雅的气质完全不同。
她心里有些了然。
看来，这一位就是那位“子不承父业”的莫将军了。
这样想着，她规规矩矩地对着他行了晚辈礼，“晚辈怀葭，见过莫将军。”
莫如此愣了一下，他看了自己父亲一眼，忍不住笑着说道：“小姑娘的眼睛，很锐利嘛！”
他生来肖母，跟他爹的气质相差甚远，但生的两个孩子却隔代像了祖父。
说句不中听的，两个孩子跟着祖父出去没有人会怀疑是一家人，但他若是一起跟着，那就会显得格格不入了。
苍耳也笑了，她很诚实地回答道：“其实我也是猜的……莫将军的气质不像莫院长，大嫂和阿虑也不像莫将军，但莫将军跟皇后娘娘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外祖父曾跟她说过，莫院长这辈子最怨念的事情就是生了两个“子不类父”的孩子。
莫家世代以诗书传家，以教书为业，莫院长本人也是自幼苦读，成年后专门开办了书院教书育人、传道授业。
但他的一子一女却都不热衷于此，反而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的，这或许与他的夫人璩氏出自武学世家有关联。
好在物极必反，莫院长的两个孩子虽不愿意念书，但他亲自教养长大的孙子孙女却完全继承了他的才华和理想。
孙女莫思忧才情过人，孙子莫思虑更是早早地就决定了自己将来的从业方向——他要像祖父一样去书院里当先生。
祖孙之间友好传承，唯独隔过了中间的莫将军……咳咳，不对，还有一个已经卸甲的皇后娘娘陪弟弟做伴。
莫如此听她说得这么老实，他笑着对自己的父亲说道：“这孩子……像她爹爹，都是一样的鲜活。”
同龄人中，他最欣赏程立德。
因为他活得真实，喜怒哀乐都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不虚伪，也不矫饰。
这也是他愿意将女儿嫁入程家的最主要原因。
因为他相信立德对子女的教养。
可得知太子的亲事之后，他还是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忧虑。
这个程家女并没有在程立德夫妻俩身边长大，他心里没底，不知道她到底是怎样一副模样。
现在看起来，血脉的力量是巨大的。
就算没有在父母身边长大，她身上照样有程家特有的赤热和真诚。
这京城里啊！最不缺那种一板一眼，戴着面具过日子的人。
他原本一直很担忧自己那个老成持重的外甥会找个跟自己差不多性子的人，一辈子了无生趣地过日子。
现在他不担心了。
有这样生机勃勃、充满活力的人相伴，最起码日子不会过得十分乏味。
莫羡之也点了点头。
得知云稷跟苍耳之间生了情愫，他的第一反应跟如此也差不多。
他的外孙云稷，那沉闷的生命里总算是有了些许鲜亮的颜色。
正好这时赵云稷走了过来。
苍耳笑着对他说道：“莫将军夸我呢！”
赵云稷的神情十分正经，但他说出口的话却充满了戏谑之意，“如果你直接叫他舅父……他一定夸得更起劲儿。”
苍耳害羞了。
她捂着自己的半边脸道：“殿下胡说什么呢？我也是要脸的好吗？”
莫如此被逗得哈哈大笑，直笑得肩膀都颤抖了。
“云稷说得对，叫将军生分了啊！不如直接叫舅父，一步到位。”
他原本还想说两家都是世交，叫““莫将军”显得生疏，不如改口叫“莫叔”，结果他那个平时不声不响的外甥，会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果然开窍了啊！
就连情绪一向十分内敛的莫羡之也抚着自己的胡子，呵呵笑个不停。
甚至他还帮腔了一句，“以前一直让你改口叫我祖父，偏你不愿意……原来是等着叫我外祖父的啊！”
这下苍耳是真的脸红了。
之前在云来书院的时候，莫院长不止一次提出想要认她当孙女，那时候她清高得很，很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绝不攀附权贵的决心。
结果一转眼，她找了比莫家身份还要高出许多的赵云稷。
倒是显得她口不对心了。
赵云稷仿佛猜到了她心底的想法，他压低声音安慰道：“是我死皮赖脸非要缠着你的……不怪你口是心非。”
他的声音不大，但他们两个离莫羡之和莫如此也就不到一米的距离，该听见还是能听见的。
莫羡之和莫如此指着赵云稷，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现在他们开始怀疑，云稷不是被怀葭影响了性格，而应该是他的本性中原本就隐藏着这一部分。
怀葭只是打开那把锁的钥匙罢了。
不然的话，他们都没办法说服自己，眼前的人到底还是不是他们之前认识的那个赵云稷了。
苍耳气得掐了赵云稷的手心一下。
莫羡之和莫如此看见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这边的气氛实在太欢乐了，众人忍不住将视线聚焦了过来。
这是在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高台上的赵衍也有些坐不住了，“如是，要不咱们也过去吧？你看他们说得那么高兴。”
莫如是有些无奈，“怀葭第一次露面，跟各个家族交流一番是很有必要的，你去了他们反而拘束……”
赵衍有些不满，“朕带着怀葭去敬酒不好吗？那样就没有人敢小看她了。”
莫如是朝赵云稷身上指了指，“你儿子前后脚跟着呢！还用得着你去撑腰？”
赵衍不乐意了。
下面这么热热闹闹的，他却要端坐在上面当个神像，心里好不平衡啊！
莫如是安慰他，“要不，你喊立德过来说说话？怀葭正在忙着，他一个人也怪无趣的。”
按理说，虞国公府的嫡长孙女初次公开露面，应该由老国公带着出来敬酒。
老国公既然不在，那就应该由她的父亲程立德子代父职。
莫如是抬头看了一眼带着怀葭去向其他宾客敬酒的长子，她心里有些发愁。
既然你儿子把人家的活计给抢了，你这个当老子的，就去安慰人家一番吧！
赵衍可不知道莫如是心底的想法，他仿佛突然找到情绪的宣泄口一样，顿时就乐了。
“就是，立德跟朕是同病相怜呢！快让人把他给叫过来……还有程夫人也一起叫过来，咱们夫妻两个就陪着准亲家说说话吧！”
莫如是看了他一眼。
好吧！你要这样想……也算勉强说得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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