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疯道逼卜1
第二日,墨子号自京口码头扬帆启航,众人归心似箭,船只在凛冽冬日里顺风逆流而上,出江宁、过武汉,三日后到沙市交割了苏绸,船速加快,十日后过了夔州,次日晨就到了朝天门码头。
叶巽与阿波见水手们收了风帆,下了船锚,就去安排蔡青随吴大强去码头联系脚夫卸船,然后才一同到客舱向九莲师太请安,请她和四娘一起下船到重庆府一游,但只见舱内空荡荡的不见人影,那九莲师太与四娘竟不知何时下船去了,只见舱内炕几上用镇尺押着一张暗花素简,字条上赫然是九莲写就的苏轼的一首四言诗:人生到处知何似,恰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爪痕,鸿飞哪复计西东?
阿波不明所以地抬头问叶巽:“师兄!师太不辞而别,去了哪里?这首诗是啥意思?”
叶巽喟然一叹道:“师太本是凤飞九天,如神龙一般只见首不见其尾,咱两个有缘与她一路同行,已是难得!再想见她,恐不知何时了!”
叶巽与阿波悻悻然下了船,踏上朝天门码头,只见码头上人头耸动,远处群山苍翠,清晨的空中浮动着一股淡淡雾气,阿波满面新奇说道:“师兄!这里就是朝天门,面前就是嘉陵江吧!”
“我家上去坡上不远!可惜石叔叔不在了,家里不知啥样子了!”叶点了点头,话音中不免多了些落魄与感伤,不知所谓答道。
阿波看了叶巽一眼,本想劝慰两句,却不知如何启齿,正踌躇间,只听一个声音远远喊道:“是巽哥儿吗?你可算回来了!”叶巽回头一望,只见瘌痢头正喜出望外地从坡上跑下来。
“巽哥儿!等你好半天了,你总算回来了,焕儿姑娘回来没有,大家都还好吧?”癞痢头满脸堆笑凑到叶巽面前说。
“他们都很好!你咋一大早候在这儿?”叶巽想到了石中天不由心中隐隐微痛,但依然强扮笑脸道。
“巽哥儿!有个西藏喇嘛奇怪得很,给了我十个大仔,一大早让我给你送封信来!让我回来送给你!我以为这人玩笑,谁不知你去了京城,哪是说回就回的,谁知你竟真回来了!”癞痢头一边满脸堆笑搭讪一边从身上摸出个信封来递给叶巽。
“哦!是谁给我留的书信?”叶巽不由大奇,正欲伸手接过书信查看,突然一位身穿破灰布道袍的满面尘垢的道人一瘸一拐地横在道路前面,手中高举一个破布幡,用木槌当当地敲打着一个黄铜八卦,破锣般的嗓门大声叫道:“文王八卦!口断祸福,趋吉避凶!”,
叶巽带着阿波正想绕过那道人往前走时,只听那道人喊道:“小哥印堂发暗,双目赤红!何不算上一卦!测个吉凶!”
叶巽微微一笑道:“道长请让步,我顺天命,尽人事,直行正道,不问前程,不测吉凶!”
那道人面上精光一闪:“贫道精研文王八卦金钱课,善观人五官气象,断吉凶祸福!小哥一时春风得意,但须知盛极而衰、否极泰来,君子当行健守正,顺天知命,趋吉避凶!何不算上一卦,看你面相,你们有大祸临头尚不自知!”
阿波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子塞在那道人手中:“我们哥俩不算命,这块碎银子道长拿去买碗酸辣粉、买个炊饼充饥吧!”
那道人面色一变,把手里碎银子又塞回阿波手中,“贫道虽苦,但也知无功不受禄,你们不算卦,我何必受你银子!但贫道看你小子的面相虽诡诈多智,但从不为恶,反而常积德行善积攒了无数功德,才出言提醒你们,你们何不算上一卦!”
阿波晒然一笑:“我平日行走江湖,靠的是本门技艺保命,守的是江湖道义,从不问卜算命,道长收下这点碎银子去别处另找婆姨算命去吧,也能混个饱饭!”
叶巽手持书信道:“道长既然一定要算!那就请为我测个字!不知道长可能测字?”
那落魄道士眼里光华闪烁,却微微颔首:“贫道也可测字,你写个字吧!”
叶巽与阿波对视了一眼,用剑鞘在地上写了个阿波的波字:“就是这个波字吧!”
那道士看了看地上波字:“这波字字相自带因果,波字从水从皮,五行从水,方位从北,四季从冬,利封藏收敛!你以兵刃书写,我有一首卦辞送给你们,你们要记牢了:浓云遮日不见明,劝君切莫要远行;婚姻求财皆不利,多少争讼闹哄哄!”
阿波面色一变道:“我早知你嘴里说不出好话来!是不是要小爷花银子破解破解,这都是你们吃饭套路吧?”
那落魄道士打个哈哈:“请听我细细给你们解卦吧!如我算得不准,我也不要你们一分银子!”
叶巽微微一笑:“道长就细细解说一下,算得准了,卦金少不了你的!”
那落魄道士微微一笑:“公子手中书信还没揭开,个中自有端祥!贫道先给你们两位解下卦相吧!”
阿波听了不由眼睛一瞪:“他自己写字测字,与我何干?”
那落魄道士眯缝着双眼一笑:“字虽然是他用剑写得,却是你的字,字中带着你,就少不了你因果,岂知会与你无关?”阿波听了一时无语。
那落魄道士道:“从字相上看,此时正是冬季,你们是本月一路从北方乘船而来,一路上刀兵纷争不断,又牵扯男女婚情纷争,虽一路争斗坎坷,但鸿运当头,财运还算不错,但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你们两位命犯小人,免不了与强者争锋,口舌是非越演越烈,日后恐会误了你们前程性命。”
阿波指着叶巽身上,又指指自己冷冷一笑:“你这老道!真是睁着眼睛胡说八道!也不看看我们俩多大年纪!学不通四书五经,年未及弱冠,仕途前程与我等何干!”
那落魄道士却晒然笑道:“小哥戏弄贫道了!你们二位虽然衣着寻常,但两位却都双眉带彩,二目有神,而且头悬紫微官星,两位虽少年心性,但却官不下二品,且权柄在握,很受居上者青睐,两位是京城里少年新贵吧!”
阿波也不搭话,傲然道:“你这套说辞我权且当吉祥话听了!你给我们说说本月的运势如何?”
那落魄道士眯眼一笑,从怀中摸出三枚闪亮的铜钱道:“两位来日运势玄微,非测字能祥知,请公子用这三枚康熙通宝卜上一卦吧!”
阿波接过铜钱吸了口气,把铜钱往地上一抛,却听叮铃数声,只见三枚铜钱全都光背朝上落在地上,那落魄道士口中“咦”了一声:“请公子再抛一回吧!”阿波捡起落在石板上的铜钱在手心里晃了晃,口中说声“起!”叮铃数声,这次却全是三枚铜钱字面向上落在石板上。
那落魄道士掐动手指,眯着眼睛口中喃喃自语道:天地否卦——乾卦上,坤卦下。天地不交,君子以俭德避险,不可荣禄,泰极否来,这卦象很不吉利!轻则朝堂争讼,重则两位及家人性命不保!两位公子,你们卦金贫道不要了!”说完转身就走。
阿波突然一把拉住那道士破灰布棉袍袖子,只听“滋啦”一声把他的袖子扯下了半截,露出了满是泥垢手臂出来,“哎!公子,贫道并不向你索要半点卦金,你为何撕破贫道袍子,你这让贫道如何过冬呀!”落魄道士哭丧着面皮,从阿波手里一把扯过半截袍袖套在了手臂上。
阿波望着道士破烂袍袖不禁掩口一乐:“你这道士!不让你占卜,你偏要拦住小爷强行占卜,让你占卜你却满口丧气话,此刻就连卦金也不要了,你瞧不起小爷吗?你想走?不说囫囵话你能走的成吗?”
“这位公子!不是老道不收你卦金!贫道实在是怕卦象大不吉利,贫道如受了你的卦金,只怕要落个因果!”
阿波面色铁青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大银锭:“你好好解下卦辞!不收卦金也罢,赔你一件棉袍不算落因果吧!”那落魄道人眼皮未抬,淡淡地说道:“不急!不急!既收了你的卦金,就算落了因果,贫道也就违背天道,给你细细解下卦象吧!”
阿波一脸讥笑地扫视一眼道士:“既依卜卦为生,就该乐天知机,见好就收,可见你不算一个明智的先生!那你就算算我们是来干嘛的?”
老道士双目神光乍现,扫了一眼叶巽:“你因风波而来,又乘波而去,今日却又与波同来,所以近日定风波不断!你这小子有些来历,但你搭档生辰八字大有问题!说完我看下你宝剑吧!”说完伸出了鸡爪子一般干瘦的左手去抓叶巽手中墨剑。
阿波伸出左臂在前一格,叶巽也往后退了一步,那道人手上来势并不快,但不知何故,叶巽手中墨剑却在悠忽之间到了道士手中,二人满面愕然之下,连退数步,对着道士凝神一对。
阿波面色一凝,右手握住鸦九剑剑柄冷声道:“算卦就算卦!抢我师兄宝剑干啥?”
那道人却未搭话,用鸡爪子一般五指轻轻抿了抿额角带着草沫的乱发,慢慢拔出了墨剑,双目微睁,眼中神光乍现,声音微颤道:“好剑呀好剑,可惜一把护国佑民斩妖除邪的神兵利器,竟落在一无知小儿手里!可叹呀可叹!”接着长叹口气接着感慨道:“贫道明白了!”33ýqxsś.ćőm
阿波缓缓把鸦九剑拔了出来喝道:“疯癫老道!你算卦就算卦,取我师兄宝剑作甚?把宝剑速速老实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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