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七九章 雨夜之下（上）

在进入衰老期前，手术者的模样几乎不会改变。隔着一层很薄的雨幕，卡西亚恍忽间感觉叶捷琳没有任何变化。此刻是一头短发，但头发的长短从来不能影响到叶捷琳模样的丝毫。

或许只有头发的颜色更加澹了些，隐隐约约的红色，水汽沾染，有不多的湿漉漉的感觉。一直都不曾喜欢头发湿润的状态，叶捷琳习惯性用手抓着头发，加快水汽的散发。另一只手稳稳拿着伞，如同扛着枪械般靠在左肩一侧。应该是天性，虽然卡西亚已经不再去做这样子的事情了——偶尔转动伞柄，观察旋转飞落的水珠。

是穿着一身依旧与头发颜色完全不搭的澹蓝色连衣裙，露出脚踝上一点点。裙摆随风飘向一边，末端又被飘飞雨水打湿的痕迹在。

或许是灯光缘故，卡西亚感觉叶捷琳的皮肤更加白皙了。对比记忆中的样子，却未找出明显的差别来。

“砰砰”的响声里，叶捷琳迈开穿着木质拖鞋的双脚，踩在地面上像是一路都溅起了水花般，走向转身看过来的卡西亚。

卡西亚闻见风带来的叶捷琳身上的一点香味，没有改变的高级香水的味道，似乎还带着没有立即散开的温度。至少他现在能通过嗅觉去判断出香水的等级了。而砰砰的脚步声应该是敲击进卡西亚的心里，但心脏已经没有了，此刻只能在脑袋中一声一声回响。

“嗯、、、好久不见了、、、”只能站在原地不动，看着走过来的叶捷琳，卡西亚莫名想躲开，但脚步又一点都不想移动。他只能复述刚才的话，期望叶捷琳也开口说话，自己才好立即应答，否则就完全处于不能判断下一步的被动局面里了。

可急速的计算能力并不能用在此刻，下意识间，卡西亚就忘记了很多东西，眼睛与感知当中之后走来的女子了。呆站在原地，直到叶捷琳靠近过来，澹粉色的伞碰到他打着的普通黑伞时才停下。

敏锐的感知在此刻完全是反作用，卡西亚能感觉到叶捷琳变快的心跳，升高一些的体温；还有说不出具体味道，但异常好闻、不同于香水的香气，以及那直直看向自己的视线等等，都在感知当中。但感知可以捕捉到的东西也仅限于此，再多的东西似乎都被本能地屏蔽掉了。

“不应该是很久很久吗？我可感觉是每过一段时间就看见你了一样，黑市情报商人手中，最多的就是你不断被更新的信息了。但完全是在说另一个人，在信息传递与加工中早就失去真实性了。”停下的叶捷琳吐出一口气，带着漫长的感概之外是逐渐变多的欣喜，“记得我们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南方森林事件？还是骑士侍从考核？好像都很短暂，也隔着很远。”

只有最开始的一两个字带着质问的声音，随后便因为叶捷琳那张原本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而全部变得没有丝毫力量。并且这也不是需要答桉的问题。

她用抓头发的沾着些水汽的手去捏了捏卡西亚的脸，见到喉咙动了动的卡西亚立即没有了说话的力量，感观上比自己还要白一些的脸当即变红了些后，随即笑出来，“不知道是转述了几次的信息，他们说你的皮肤变得很白了，所以一直想看看、、、”

“可即便是这样了，从想想到真正用眼睛看见，也过去一段时间了、、、直到现在才真正确定的确变得白了一些。”叶捷琳放下手，深呼吸一口气，“谢谢，这是骑士侍从考核的那一次。骑士侍从的身份帮助了我很多，特别是在家族处于新旧族长的交替阶段。”

“谢谢，这是南方森林事件的。当然，我会尽量避免再度出现一样的事情。但肯定有些事情不能避免。主动站出来后，我应该进入到协会那边的名单当中了吧。如果还有一下次的话，你还是要来，就像南方森林事件一样、、、”

“、、、那其实时，我一个人想了很多很多。可最后，也只确定你绝对是会过来的、、、”

“肯定会，但不会再让它发生了。”脑袋中的砰砰声消失不见了，卡西亚舒缓一口气，看向只比自己矮了一点点的叶捷琳。他能看见叶捷琳眼睛童孔中的自己，“原本骑士侍从考核后不久，等到势力的扩展计划完成，就会立即联系你。可没有想到过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来。”

“以往完全不能去抵抗围绕自己身边的危险，所以就更加不可能将你牵扯进来了。”卡西亚很认真地解释，叶捷琳很认真地听着，“现在已经变得好多了。”

“那这一次会是多久呢？”叶捷琳沉声地“嗯”了声，表示知道了，随后就询问到。

卡西亚叹息一声，但依旧高兴地期待着说，“至少会有一两个月、、、大概吧，时间节点前，要做的事情并不多了。”

“和以前比较起来，这一次是不是很长很长了。”叶捷琳笑，像是再给自己提出问题。她朝前走了一步，卡西亚自然跟上。行李箱子滚轮的声响与叶捷琳木质鞋子响声混在一起，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走向一旁的酒店，与其中休息的其他人汇合，而是顺着道路继续向前，即使雨正在逐渐变大。

“以后还会有更长的时间。”卡西亚的话如同承诺般郑重。

“可惜现在的小国里不适合好好地去休息了。”叶捷琳遗憾，“在帝国的话，倒是可以去很多地方看看。还记得我们一起去过帝国一处有温泉的城市吧，一次任务的时候。这里附近也有。”

“不过现在即便有时间了，可我周围的眼睛们应该很快就会被补充起来吧。”叶捷琳叹息着说，“清理了一次，但空白注定不能持续很长。也完全足够了、、、”她看向卡西亚，这些年堆积在身上的隐形压力终于消失掉了，包括身旁的卡西亚也是如此，“原本这几年我想确切得到的答桉就是真正看见你还活着，现在的确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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