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3 渔翁得利
西华医院，当李爱火得知大老板死亡的真相后，气愤得用手砸墙。
“你们帮沈复做事？”
“你们帮那个打你们，揍你们的沈复做事？”
“就因为钱？”
李爱火用质问的语气，看向赵威，还有李大鹏小鹏。
李大鹏跟小鹏二人，眼神躲躲闪闪，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们两个显得尤为愧疚。
因为当初被沈复揍得最狠的二人，就是他们。
现在他们，却恬不知耻地给沈复当拆迁队，用同样的招数欺负别人。
还是应了那句话：有钱能使磨推鬼。
“骨气呢？”
“你们到底有没有骨气？”
“这种压根不尊重底层人的家伙，会尊重你们吗？”
李爱火看着面前的三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急得在走廊上，来来回回踱步。
即便这边出了命案，他也不敢轻易出手。
因为打死大老板的人，是一群只想保卫自己家园的村民。
抓几个动过手的，然后赔钱判刑，可这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他们的矛盾依旧存在。
而真正的受益者，是背后一直看着的沈复。
是那个从警局里脱罪的沈复！
正义？
真正的正义，是那么好伸张的吗？
你得考虑人际关系，你得考虑实际情况，你还得考虑背后的利益。
在一点点的实践当中，李爱火似乎也逐渐成长了起来。
他所追求的正义的火炬，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
而是错综复杂，充满了荆棘与困境。
很多人，也跟自己一样，怀揣着初心，只可惜到了半路上不得不妥协于现实的重压，那火焰在心中悄然黯淡。
就跟......沈咪咪一样。
而真正的黑暗，有可能隐藏在赵威这种老实人身后，你想要伸张正义，就不得不先拿这些老实的善良人开刀，先当一个恶人。
太善良的人，压根没法在这个社会上生存。
“是伪证......”
沉默了半天的赵威，终于缓缓开口。
“沈复贿赂我们，给他做了伪证。”
“他才脱罪的......”
“还给了我们不少好处......”
赵威一边说着，一边想着自己唯一的朋友。
那个充满乐观活力的小个子。
那个总是在畅想未来美好生活的小个子。
那个死在了残酷现实里的小个子。
“你现在说有什么用？”
“为什么当时不说？”
“为什么当时你没有意识到，自己上了沈复的当？”
李爱火几乎是咆哮着吼道。
他深深地感受到，人这种生物，永远不会从错误当中，吸取一点点教训。
稍微尝到一丝甜头，就把所有的痛苦忘掉，然后重复之前的错误。
已经没有用了。
当沈复按照程序，从局里出来的时候，他的控告就已经没有用了。
反而，非要论罪的话。
“赵威，李大鹏几人的包庇和伪证，会把他们自己送进去。”
“可是......”
一旁，李大鹏哆哆嗦嗦，捏紧了拳头。
“可是，大老板不能白死！”
“我们必须给他报仇！”
他空有一身愤怒，却找不到复仇的对象。
李爱火继续质问：“你找谁报仇？”
“你去找那些打死大老板的村民吗？”
“你有没有想过，这就是沈复想看到的呢？”
李大鹏愣住了，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
他们，本身就是些钉子户，那些村民也是钉子户。
沈复用钱收买了他们这些钉子户，然后去为难另外一些钉子户。
最后双方斗得你死我活，最后两败俱伤。
最后得利的人是谁呢？
是沈复。
一，他没有动过手。
二，他消耗了双方的精力，却坐收渔翁之利。
好一个阳谋。
就连李爱火，都不但不佩服这沈家人的手段来。
“那咱们就真的无能为力了吗？”
李大鹏捏紧的拳头，又再次松懈下来。
整个人耷拉着身体，蹲在地上，一副熊样。
李爱火微微叹了口气，他也不好说。
踏踏踏——
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名警察快步走来。
李爱火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越发感觉这名警察有几分熟悉。
凑近一看，才发现，竟然是沈咪咪。
只见沈咪咪，脸上带着尴尬，她跟李爱火的关系，不再像以前那般自然了。
他们的中间，多了一层隔阂。
看不见的隔阂。
这层隔阂来自家庭，来自背后的势力。
按照正常的逻辑，他们不应该是队友，而是对手。
“李队......”
“局里来消息，尚武跟村民那边打起来了......”
“我特地被派来支援，我.......”
沈咪咪面对李爱火，说话都变得吞吐。
脸蛋绯红，双眼也不敢盯着他看。
李爱火听到这个消息，心中骤然紧张起来。
他害怕，害怕尚武也会遭受跟大老板一样的不测。
“走！”
他简单地吼道。
身后，赵威跟李大鹏等人也起身......
李爱火却回头呵斥：“你们蹲下！”
“就在医院，哪儿也不许去！”
赵威听后，这才停下了要挪动的脚步。
只得呆呆地看着李爱火远去的背影。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李爱火这是出于对他们的保护，但这样的命令还是让他感到憋屈。
......
警车内，沈咪咪再次坐在了李爱火的旁边。
曾经的他们，相处得是那么自然。
她还清楚地记得，李爱火认真地朝自己发出了一个问题。
触犯法律的人，都是坏人吗？
直到此刻，沈咪咪的心中，似乎还没有真正弄懂这句话的含义。
坏人，还是好人，并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
就拿自己的舅舅，沈复来说。
对于李爱火，他绝对是个坏人，指使手底下的人，殴打别人。
可是对于自己，乃至他们整个家族来说，沈复是好人。
舅舅很宠爱自己，不会让自己受到一丝委屈。
而且当李爱火命令自己抓他的时候，说实话，沈咪咪的心里是有些犹豫的。
这份犹豫，导致她开始对自己这份职业产生了怀疑。
当初“法不容情”这四个字，可是她亲口说出来的。
可是说和做之间，差着十万八干里。
比起一直在做事的李爱火。
沈咪咪的心里其实很钦佩他。
英雄.....
或许他是个真正的英雄。
沈咪咪侧头看向正在开车的李爱火。
李爱火的侧脸，看上去是那样刚毅冷漠，紧皱的眉头透露出他内心的沉重与焦虑。
以至于沈咪咪忍不住要散发出自己的关心，要主动帮他分担内心的痛苦。
哪怕只是帮一点点小忙都可以。
沈咪咪微微咬唇，终于鼓起勇气轻声问道：“李队，其实我......我没被调走.......”
沈咪咪的话还未说完。
李爱火就给她的热情泼了一盆冷水。
“你应该调走！”
“尚武都跟我说过了。”
“你们家要走关系，把你调去当法警。”
沈咪咪的心一沉，就好像被人用锤子重重地砸了一击。
李爱火的话，充满了尖酸刻薄和冷漠。
“可是你别忘了，法警的职责不比刑警要轻。”
“沈咪咪，如果你做法警，你能守住法律的底线吗？”
又是这种质疑的质问。
这一刻，时间和情绪仿佛凝固，那种压力，使得沈咪咪从头顶到脚趾都发凉。
他太沉重了。
他总是把自己的职业看得过重。
全国有那么多个警察，如果每一个人，都像他这样，较真儿，较死劲儿，动不动就是法律正义，那活得多累啊。
可事实上......他是正确的。
走一条，又累，又正确的道路，很难，难的不是路上的困难，难的是坚持。
这条路，沈咪咪仅仅走了不到2个月，就走不下去了。
可是她不甘心。
她的心里，也默默敬佩着李爱火这样的人，他就是自己心中的火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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