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4 不坏的坏人
“你说过“钋”元素是这个世界上最毒的物质。”
“可我不这么认为，它在夜晚散发出的淡蓝色光芒很漂亮。”
审讯室内，鲁玉温柔地透过眼前的玻璃墙，看向里边的周钋。
他跟钋元素一模一样，闪着光芒，却也带着剧毒。
一个人身上的缺点太明显，就不会有人靠近他，去发现他身上的优点。
周钋一直低着头，他虽然很想屏蔽一切，可是鲁玉的声音就像无孔不入的音符，一点一点钻进自己的脑袋里，一点一点感染着自己。
“不管别人怎么认为，我觉得你是个了不起的人。”
“跟那些追求世俗成就的人比起来，你更加纯粹。”
“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这种感觉很奇怪。
明明自己的身上戴着镣铐，明明自己坐在冰冷的铁椅上，明明自己是接受审讯的人。
可是......鲁玉却说不是自己的错？
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
她为什么......不跟其他人一样，用嘲讽和讥笑来针对自己。
或是愧疚，或是被理解，或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柔。
周钋的内心防线，在一点一点瓦解。
不是我的错......
真的不是我的错吗？
如果周钋没有被自己的导师压榨，他会正常毕业，不用再承受杨洋的校园暴力，不会再被别人公开“ED”的症状，不会变得压抑自卑。
那些所谓的正常人，比周钋表现得更像是个犯罪。
“蓝玉......”
鲁玉再次开口。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跟周钋谈论起毒物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也是以“钋”元素命名的吧？”
“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蓝色光芒......”
鲁玉尝试着，用一点点小细节去解剖周钋内心的细腻心思和想法。
蓝玉，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不......”
终于，沉默了许久的周钋，终于开了口。
其他的事情，别人怎么误解自己都无所谓。
可唯独“蓝玉”他想跟鲁玉解释解释。
“蓝玉.....是你......”
他抬起头，周围的环境突然骤变，一切又仿佛回到了那次初见。
鲁玉拿出一条蓝色的青花瓷手帕，擦拭着自己那被伤得七零八落的尊严。
给自己的最高“作品”，以她的名字命名，是对鲁玉的最高爱意。
这两个字，包含着......自己的心意。
听到这个解释，鲁玉的内心也稍微吃惊了起来。
“你是我见过，唯一不嫌弃跟我做朋友的人。”
“你比我更加善良，同样.......”
说到这里，周钋的眼神不自觉地看向鲁玉的双腿。
“同样，也受到了命运的不公。”
如果她是个正常的姑娘，应该会很受欢迎吧。
人的心就是这样。
别看它被层层掩饰包裹得跟洋葱一样。
可是只要你细心地一层一层剥开，真正地设身处地地为他人着想。
看到最后，再坚强的人也会被莫名感动。
一时间，鲁玉仿佛从周钋的心境当中看到了自己。
她微微笑着.....
“命运不公？”
“我从不觉得，双腿残疾对我来说，是一种命运不公。”
“你知道真正对我命运不公的是什么吗？”
鲁玉抬头，朝周钋质问起来。
周钋愣了一下，他发现自己对眼前这女孩的了解，少之甚少。
“是我的哥哥......”
“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死了......”
“而我却无能为力地坐着。”
鲁玉说着，再次攥紧了拳头。
“坐视不管”四个字，仿佛组成了她人生的悲剧。
她想要管，可是周围的人都把她当成玻璃一样保护起来。
但为哥哥报仇这种事情，其他的人，哪怕是张恨水跟李爱火，怎么可能了解自己的心情呢？
“凶手......就是你们的老板，也就是贩毒的那些人。”
“那个日本人......”
鲁玉紧紧咬住自己的牙齿，视线模糊且颤抖着，一股力量，一股力量从心脏处迸发出来，遍布了上半身，却无法打通他的双腿。
有心无力，是她感受最深的四个字。
“他当着我的面儿......”
“忽视着我.......”
“明明只有我！”
“明明只有我才是最想复仇之人！”
绝望而无力，痛苦而无奈。
渐渐的，她开始用力地捶击自己的大腿，她开始憎恨自己为什么当时为什么不能站起来，为什么要一辈子坐在这该死的轮椅上。
她总是做梦，梦见自己长了一双翅膀，可以自由地载着自己飞翔，不再成为别人的累赘。
周钋的嘴唇微微张开。
他似乎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状态的鲁玉。
那个坚强自信的鲁玉，内心同样也有极度自卑的情绪。
看着她用自己的拳头，一遍又一遍地捶打着小腿。
那种拳头的碰撞感，使得他心疼无比。
“春日虎纲！”
他大吼着......
大吼着心中的秘密。
“他的名字叫......春日虎纲！”
这一刻，审讯室内再次安静。
情绪激动的鲁玉，也恢复了平静。
周钋像是做下了一个无比重要的决定，深深地吸了一口么。
他跟春日虎纲的回忆，要追寻到好久好久之前。
直到现在，他还认为，这是一段可贵的友谊。
可没想到，自己的友谊，竟然能伤害到其他人，甚至是伤害到鲁玉。
门外，唐龙似乎收到了信息，慌里慌张地闯了进来。
看着一脸释怀的周钋，又看着整个人松弛无比的鲁玉，小小的审讯室内，仿佛经历了一场痛苦的精神冲击。
他乖乖地坐在鲁玉的身旁，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如实记录着。
周钋不再保持着沉默。
他努力回忆着跟春日虎纲在一起的画面。
“他.......对我很好。”
“跟其他人不一样，没有轻视我，反而......十分重视我。”
“或许是因为他在网络上看见了那篇我未发表出去的，有关“毒”的论文......”
唐龙听后，显得有些吃惊。
停滞了许久的案子，此刻终于有了巨大进展。
对于他们来说，周钋是一个无比关键的证人。
虽然他身上的罪行，足以......枪毙。
但他还是觉得，这个年轻人，只是个被误导的好人。
一个好人......
呵呵，怎么能干坏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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