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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六十九章 :What a Wonderful World


“见鬼。”

    骂声是从乌鸦嘴里说出来的,就算是他这样的杀胚和变态,也忍不住大幅度皱眉,嘴里咬着一根不知道哪儿来的牙签,视线跃过源稚生的肩头看向教室里的场面,瞳眸倒映着那挑战人类极限的一幕。

    教室里一张张课桌前人满为患,她们无一不是女性,被捆绑在椅背上浑身没有一点衣服遮蔽身体,暴露的身体本该的性感和香艳,但却被超过四十八小时的腐烂所遮掩,现在也正是味道正浓郁的时候。

    拉开教室门的那一瞬间,那一股子恶臭与腥风如实质般潮涌了出来,打得乌鸦、夜叉以及樱都后退了半步有些生理性的反胃,唯独源稚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更是向前走了一步,令自己的视野更开阔,纵览整个教室的场景。

    在教室中,这些所有已经死去的女性都在课桌上维持着一个动作,手拉着手,头朝着桌面似乎是在向讲台上的某个东西祈祷。

    “现在过感恩节是不是有些太早了?”乌鸦看向她们祈祷的方向,低声问道。

    在教室的讲台之上,一个一米大的“火鸡”静静地摆放在上面,腐烂的粘稠液体从讲台的表面弥漫向四周的地上,呈现出褐黑的颜色。

    整个教室的场面充满着一股宗教感的邪性,处处都透着反人类,反纲常的怪异,令人本能地感到生理不适以及精神上的怪谲。

    森罗地狱从来都不是活脱脱地将人肉的组织翻到你的面前看,若只是撕烂的人体组织,那每一场交通事故的现场都可以叫做森罗地狱了,在日本的传说之中,真正的森罗地狱,往往代表着从灵魂到精神上的洗礼、令你见到人所不能见,不能做,不能想的严酷场景。

    “这只是‘森罗地狱’的一角。”樱低声说道,“第二批来到这里的执法人小队里有现场勘测的人员,他们在其他地方找到了更多夸张的景象,都是恶意的人为。”

    “这除了人为也没有其他可能了吧?”夜叉挑眉说道,“总不能真有人能把自己的头砍下来,往肚子里塞料,自己把自己做成火鸡。”

    “也可能是大范围的精神催眠,但犯案现场已经排除了这种可能。”樱说道。

    源稚生也注意到那些手牵手的女性腐烂尸体的手掌之间是用钢钉贯穿连接的,看似像是在虔诚祈祷的低头模样也是因为她们的脖颈颈椎骨头都被打断了,身上被铁荆棘环绕在板凳上,双腿被固定在椅腿,脚掌被钉子打穿到木地板里,像是某种残酷的行为艺术。

    “现场勘测的人员通过对部分尸体的检查发现,这些女人在生前受到过一段时间的高强度侵犯,并且遭受到了非人的囚禁和虐待,在她们的背部发现了鞭打的条纹,肺部也找到了呛水的痕迹。”樱说。

    源稚生看向讲台后的黑板,在那上面用歪歪斜斜的丑陋字眼写着一句话:恶人若该受责打,审判官就要让他躺下在他面前受罚,照他的恶行程度,按数目抽打。

    “申25:2-3,神愿意我们用平等的眼光去看待犯罪之人,不是因为对方犯罪,我们就高对方一等。神也同样提醒我们和作恶的人一样,同是罪人,无善可陈。”夜叉竟然忽然开口相当神棍的引用了一截对于黑板上那句圣经节选的解析,让其余三人都下意识转头看向他。

    “怎么,不允许我有一个曾经信过教的老妈么?”夜叉微微抖了抖眉毛,似乎很得意在这种时候能显摆他对于宗教文化的理解,

    “当初我老妈信过一段时间的基督教,教会发给她的免费圣经把她给洗脑了,所以一直认为生而不教,出生顽劣的我是个罪孽。每当我犯了什么错,她就会让我脱掉衣服趴在床上用蘸水的皮带抽打我,直到我后背开裂出血,打完我之后她又会认为自己也是同样的罪人,然后脱掉自己的上衣鞭打自己,嘴里一直念着的就是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久而久之我就背下来了。”

    “嗯比起你老妈信教,我更在意的是你老妈用皮鞭抽打过你之后,再脱衣服抽打自己的时候你还在不在场,又或者说有没有让你帮忙——我一直只当你的变态是因为砍人看多了才脑袋出的毛病,没想到你的变态居然是从小培养起的。”乌鸦看着一旁的夜叉诧异地说道。

    “每个变态都有一段压抑的童年啊!不然长大后为什么会成为那种弔样呢?”夜叉完全没有否认自己是变态的事实,而是摸了一根烟出来准备放在嘴里,但烟嘴才到嘴边又忽然意识到自家少主都还没吃,现在点烟是不是显得有些僭越了,于是只能被迫地把烟放到了耳朵上夹着。

    “总而言之,犯下这宗案件的人一定是有着极致压抑童年的变态吧?”乌鸦说。

    “是一群。”樱说,“在每一具女性的尸体里都找到不同样本的男性DNA遗留物,这代表这间教室里的每一个女性都被不同的男性侵犯过。”

    “猛鬼众这是秋游来深山团建了么?我本以为他们会对本家更重要的设施下手,但对一座疗养院施以暴行算是个什么意思?”夜叉说。

    “这些女性尸体的身份查明了吗?”源稚生开口问道。

    “都是这所疗养院的女性教职工以及工作人员,还有部分女学生——死者清一色都是普通人,没有一个混血种。”樱到最后单独点出了这一点。

    “犯案的不是猛鬼众,而是这所疗养院里自己的人。”源稚生说。

    “是的。”樱轻轻点头,“根据第二批执法人小队的勘测以及判断,这所疗养院在一个月前发生了一场暴动,里面关押的所有血统存在潜在危险的混血种发起了一场反叛,神乎其技地闯开了他们被锁链束缚的大门,以一个绝对压倒性的趋势制服了保安,掌握了这所疗养院,并且秘密地将这里变成了一处地狱。”

    “但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是天堂。”乌鸦抬手把夜叉耳边的烟摸到了自己手中,放到鼻尖前用力嗅了一下,用烟草味冲淡这里恶心的腐烂味,再把烟架在了自己耳朵上,“亲手手刃看不惯的保安,将平时只能在课桌下意淫,晚上当做配料的性感老师和学生捆在椅子上凌虐,这一个月的时间对那些暴动者来说应该算得上是流连忘返啊!”

    “难怪我一见到这幅场面莫名其妙有些觉得熟悉,那群家伙是在模拟还原A片里的场景么?”夜叉忽然有些恍然大悟,看着这教室里坐着的赤裸的女性尸体,在脑子里对上了对应的番号。

    “我都可以想象那群什么都不懂的小畜生们,在得到了这座疗养院的生杀大权之后,尽情地释放自己往日黑色的欲望,把漂亮有姿色,且无法反抗的女人都聚集起来,然后将曾经一幕又一幕激烈的性幻想全部实现,最后再在龙血的影响下失控杀了她们。”乌鸦说道。

    “能完美还原出变态的行径,你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呢。”樱轻声说道。

    乌鸦微微侧头摊手,大概意思是感谢夸奖,他也从来没有否认自己也是个变态,比起夜叉,他变态的程度只高不低。

    源稚生抬头向身后乌鸦,乌鸦立刻站直了,以为自己说的话恶心到了少主,脸部肌肉绷紧做好准备挨上令人眼冒金星的一耳光,但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只是伸到了他的耳畔边,顺走了那根二度易主的香烟。

    这一次,这根柔和七星的香烟终于安稳地被放到了嘴边轻轻咬住,乌鸦也很有眼力见地立刻钻上去给少主点烟。

    柔和不刺激的淡香烟雾吐出口中,生烟丝特有的干而呛的味道暂时驱散了口鼻之中的腐败腥臭味,就算不是自己抽,能从别人那里闻到烟味,这也让乌鸦与夜叉舒服了许多。

    二手烟的味道总好过这里的恶臭味,从刚开始他们就已经忍不住摸烟了,现在终于由源稚生点燃了这第一根。

    “乌鸦你提到了龙血的影响,这些暴动的学生,被疗养院严密观测的对象本该是血统都处于沉寂的状态,能做到瞬间掌握整个疗养院这一点,只能是他们的龙血被唤醒了,并且不是单方面一个人,而是集体苏醒。在一个统一的时间,这所疗养院里一直沉睡的几十甚至上百个混血种掌控了家族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他们苏醒的力量。”源稚生吸了一口烟后,捏烟的手垂在裤腿边轻轻弹了弹烟灰,褐黑的瞳眸望着教室的一幕,“之前抵达这里的执法人小队检查过疗养院的水源吗?”

    “水源被污染了,提取出的成分里充满了各式各样的DNA,有人将水管和排污管道连接在了一起,彻底毁掉了水源,后来的执法人小队没法提取有效的样本。”

    “猛鬼众的手笔,毫无疑问。”乌鸦说,“但他们很明显不想让我们知道他们是怎么一口气令所有一直被压制着龙血的混血种们复苏的。”

    “见鬼,他们在想方设法壮大自己的势力。”源稚生低声说。

    猛鬼众致力于吸纳一切不被蛇岐八家接受的混血种,以及认同猛鬼众理念的混血种,硬要说他们能有什么理念,那大概就是混血种至上的老一套种族主义。

    但往往越是简单粗暴的东西拥护者就越多,且越纯粹,能被猛鬼众收纳的都是极端的暴力分子,一旦被洗脑调教完毕之后,往往能发挥出1>2的效果。

    自从橘政宗上台之后,蛇岐八家对于猛鬼众的容忍度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从以前的视而不见或者泾渭分明的切割,到现在时不时就爆发一场局部战争,情况已经可以说是趋于水火不容了。

    在这种大背景下,猛鬼众这种极端势力未雨绸缪,不择手段地壮大自己的势力倒也是合理,对疗养院这种收押着几乎完美符合他们要求的潜在危险混血种地方的突袭也显得正常了起来。

    这不是一起突发的报复性袭击,而是在一个潜在的大计划中的小小一环,猛鬼众最近一定在策划着什么,某种巨大的,险恶的事情,而修道院只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信号。

    一阵音乐声从修道院的深处响起了,顺着复杂的建筑结构飘到了教室前源稚生等人的耳朵里。

    源稚生几乎是瞬间抬首,扭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樱、夜叉和乌鸦同样的看了过去,毕竟这音乐声太过于明显了,在这空荡荡的修道院之中,任何的杂音都会显得那么刺耳,尤其是这优美富有节奏的音乐。

    源稚生低头就冲向了走廊的深处,手中握住的青灰色刀鞘倾斜向右手,手掌已然紧贴住了刀柄。

    在源稚生冲出去的瞬间,樱就如他的影子一般随行在身后,乌鸦和夜叉也就慢了半拍,还是很快地拔腿冲向了源稚生的背影,他们即使习惯了自家少主这种雷厉风行的举动,可在这种诡异和幽闭的环境中,依旧将警惕提到了百分百,时刻注意着任何可能对源稚生造成威胁的动静。

    穿过长而复杂的走廊,深入这座建筑,可以见到几乎每一寸步履可以踏足的地方都被留下了那一个月之间残暴欢愉的颜色,源稚生如刀锋般掠过那些恶行留下的痕迹,抵达了一扇走廊尽头的尖拱门前,音乐就是从那后面传来的。

    他一脚踹在了门锁上,整个门锁携带着门框都一起爆开了,木门应声而开,那美妙的音乐声在那后面的宽阔空间里回荡着。

    这是一处礼拜的教堂,左右两侧拱形的彩色窗户上绘画着小天使以及圣母玛利亚,长条的椅子依次整齐地摆放着,最前方是伫立着耶稣受难雕像的礼拜讲台。

    在这里放着的音乐本该是圣母的圣咏,再不济也是欢乐颂,亦或是莫扎特的安魂曲一类的充满宗教仪式感的歌曲,但如今,这里却放着一首很老的爵士乐。

    I  see  trees  of  green,  red  roses  too.

    I  see  them  bloom  for  me  and  you.

    And  I  think  to  myself,

    what  a  wonderful  world

    路易斯·阿姆斯特朗以其独有的沙哑浑厚的歌喉余音绕梁,源稚生冲进礼拜堂的脚步逐渐的放慢了下来,站在中间的过道,脚步之间停止,右手抓住的刀鞘渐渐地收紧,目光凝望着礼拜堂讲台上那震撼人心的一幕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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