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零七十七章 水星记(二十七)
詹娜和同班同学的矛盾基本上是解决了,因为毕竟这个方法是詹娜提出来的,要是真按照她说的抓到了凶手,给自己的履历添上了光彩的一笔,那确实也没人好意思再去找她的麻烦了。
而且如果真凭詹娜在课堂上的三言两语就把一个这么凶残的连环杀人案的罪犯给擒获了,那也再也没人能说精神分析法就是瞎猜了。
毕竟那不是瞎猜的行为分析法分析了一大堆,也就只能分析出凶手的大概样貌,哥谭这么大,缩圈缩到最后,也至少能找出几十个个人来。
哪怕最后确实锁定到了超级罪犯稻草人的头上,能在哥谭混出点名堂来的超级罪犯一定非常狡猾,要逮捕也是件麻烦事,还不知道要花多大的功夫,牺牲多少警员。
而通过直接分析出对方独一无二的精神特点,而利用这种特点去直接把对方给钓上来,无疑是最简单省力的方法。
而且之前席勒就说了,精神分析法和行为分析法都不能独立来看,因为人并不是只有逻辑或是只有感情的,所谓的两条路其实是一条路,只是一个为主,一个为辅而已。
那么精神分析法的成功也并不是行为分析法就不行的证明,相反的,詹娜开场还是来了一段偏向于行为分析的分析的,这证明精神分析法也要基于事实,而不是真的凭空瞎猜。
只不过两种方法基于的事实的时间点不同,行为分析法找过去的事实,精神分析法感受现在的事实,如果能把两者完美结合,就可以达到一种类似于预知未来的效果。
课堂的气氛一下就轻松了起来,但没想到,席勒还并不完全满意,他说。
“詹娜小姐的表现很不错,但或许是她在课堂上太紧张了,感受得并不够深入,但没关系,这只是开始而已,我相信她以后会表现得更好。”
同学们都有些惊讶,这还不够深入,你还想咋?真就读心术?
这个时候席勒开始向他们讲述过去事实与现在事实的区别。
其中一个非常重要的点就是,分析过去是具有滞后性的,哪怕是分析几个小时之前的案发现场,也具有一定的滞后性。
比如说现场留了一个脚印,脚印上有鞋底的花纹,就可以推论出凶手的鞋底也是这样的花纹,但是可能凶手在离开案发现场之后就换鞋了,那么这条线索就成了无效线索。
所谓超级罪犯会飞,也可能会造成这样的效果,明明看到现场有脚印,但是出去了之后就是找不到脚印,那是因为作案的时候,超级罪犯是站在地上的,逃跑的时候他就飞了,哪怕仅差了几分钟,事实也被改变了。
滞后的事实是没有办法作为证据的,哪怕只是作为下一环推论的支撑都做不到,一旦被改变,这一整条线索可能就断了。
所以,现代刑侦更追求现在证据,也就是那些没有办法随着时间更改的东西,比如基因,再过去十年也不变,比会因为时间改变的过去证据要可靠的多。
那么一个人的心理是算过去证据还是算现在证据呢?其实都算。
一个人在杀人时的心理可能是过去证据,杀人的时候他可能非常凶残,但是过了这个阶段,他又感觉到恐慌和后悔,所以要是照着那种一看性格就很凶残的人去找,就可能根本找不到。
但是一个人的人格属于现在证据,就和基因一样,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正是如此,只要能够找到他的基础性格当中的特点,那就掌握了如同基因一样的铁证,这正是精神分析法所存在的必要性。
只要你想推断一个人的人格,就必然要进行精神分析,哪怕是通过行为先推断这个人的性格,但最后也必然变成纯粹的精神分析,因为只有纵向深入,才能找到一个人人格当中最坚实的最不易改变的现在事实。
而基于人格的现在事实甚至有可能比基因要更容易锁定凶手,因为如果要比对基因,就得先接触到凶手,但人格是可以外化体现的,并不需要进行现实当中的触碰,而只需要观察,就能够进行比对。
这也是为何现代刑侦学当中需要进行走访调查,要对嫌疑人的熟人朋友邻居进行多方面的调查的原因,这就是在进行人格比对。
可能有人会说,看到的这些采访环节当中,那些被采访者都在说凶手是个好人,这种比对真的准确吗?
但实际上,现代刑侦学当中进行的这种比对不是基于对方口中的评价,评价他是好是坏,根本就无所谓,目的是从这些知情者口中了解到对方一些生活上的细节。
也就是所谓的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也就只能听出个好坏,而真正的刑侦专家却可以从所有的这些评价当中收集到足以判断对方人格的证据。
现在事实就一定比过去事实更重要吗?实际上并非如此,因为现在的一切都是由过去累积的,判断一个人人格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去了解他的生活和教育背景,这也是现代刑侦学当中采取的手段。
毕竟像席勒和詹娜这样天生具有强共情能力的人很少,要是指望他们去通灵,那基层警察就不用干了,大部分人都是在通过行为分析来精神分析。
而且这还涉及到一个经验问题,一个常年在基层工作的优秀警探和一个初出茅庐的共情者,必然是前者分析得更快更准确,因为他的脑海中有海量可供参考的案例。
而共情者虽然能够感觉到某些东西,可是意识到、总结出和说出来之间还有好几重屏障,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更何况,大部分的强共情能力者都有过度共情障碍,可以说是高攻脆皮,共情着共情着,就容易把自己共情进去。
精神问题什么的都是小事了,精神变态迷恋者和连环杀手模仿犯当中80%的人都有过度共情障碍,这证明很多人都选择打不过就加入,更别提还有很多人没有经历过正确的教育,选择直接加入。
引导这些共情者是非常麻烦的事,因为负面情绪对人精神的摧残要远大于正面情绪对人精神的修复,所以共情就是无底线的深渊,往往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能抱着凶手一起跳崖都算是表现优异了,指望这些人拯救世界是不可能的。
在席勒说明了过去事实与现在事实的区别和联系之后,大部分学生都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说白了,比起又要天赋又不稳定还可能有强大的负面效果的共情,他们还是选择踏踏实实的学行为分析,靠学习和积累经验完成推理。
甚至有些人开始同情詹娜,这看似像读心术一样的能力确实很炫酷,但是也会对她学习行为分析造成干扰,让她总是太过想当然和异想天开,这让她积累这方面经验的速度会比别人慢很多。
而这能力也不是万能的,并且不太稳定,巅峰期像读心术,衰弱期纯在说梦话。
哪怕是席勒都不敢说自己每一次共情都是准确的,只不过因为他经验比较丰富,可以结合各种方法进行分析,才显得准确率很高。
课堂的气氛又重新活跃起来,因为大部分学生都意识到,其实行为分析和精神分析结合起来才是无敌的。
但是大家都是学生,很难有人做到两者都很好,大部分人都更擅长行为分析,那要是找个精神分析的擅长者联手,以后的课程里岂不是天下无敌?
瞬间有些人看詹娜的目光就开始变得炽热了起来。
猴怎么了,即使是当猴,那也得当猴群里最优秀的那只猴。
立刻就有一个女生从后排翻过了座椅,坐到了詹娜旁边,用发亮的眼睛看着她说:“你真是太厉害了,能说那么一长串,这真的都是你想到的吗?你是怎么想到的,能教教我吗?”
“你可算了吧,克里斯蒂娜,就你那脑子还想学这个?你别理她,詹娜,我们这个小组就三个人,还缺一个,你要不要加入?”
詹娜这演受害者的戏还没到一半就有点演不下去了,她担心她再装弱势,这些人会想帮她报仇,要是在课堂上打起来,她一定会被大象一脚踩死。
她只能装作羞涩地笑了笑,内心从未这么期待过下课铃。
但事实上,一堂一个小时的课现在才过了一半,起码还得半个小时才下课,詹娜感到绝望。
好在席勒终于开始按教案讲课了,主要还是把犯罪心理学的一些基础内容和这个案子结合起来讲,风格是他一贯的照本宣科,大部分学生都开始专注于自己的笔记。
在临近下课的时候,有一个学生向席勒提问,但不是问课本上的知识,他只是有些好奇地问:“教授,您说詹娜分析得不够深入,这是真的吗?那么真正的深入分析应该是怎样的呢?”
其他学生也都好奇地看向了席勒。
最近把白井智之的书又看了一遍,超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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