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写信通知平阳公夫人
赵姝妍自然看到他的眼神,她只当没看到,继续督促丫鬟将箱笼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直到一切弄得差不多,赵姝妍扭过头来,就看到凌崖迟坐在桌边怔怔然出神。
见到她似是忙完了,他把买来的糕点推了推,笑道:“阿妍,听说这是你最喜欢的糕点,且尝尝看。”
赵姝妍觑了眼,施施然走回桌边坐下,凌崖迟殷切地打开糕点,捻了一块,递了过来。
“不必。我自己来!”赵姝妍拒绝了他献的殷勤,自己捡了块糕点,慢慢吞吞地咬了口,鲜香甜美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散开来,郁卒都被驱逐,心情逐渐明亮开朗起来。
她喝了口茶水,这才抬眉看向吞吞吐吐的凌崖迟,她也不主动开口,只低头以杯盖拨弄茶叶。
上回年前两人大吵了一架,本来赵姝妍是打算年后一人回幽州省亲,没成想到了第二日,凌崖迟又嬉皮笑脸地跟着收拢行囊,跟在她身后一道。
她想着出了京都,两人就分道扬镳,凌崖迟却厚着脸皮,硬是从京都跟到幽州,又从幽州随到柳城。
美其名曰,身为叔叔,自当来看看侄子侄女的。
两人今日才到柳城,因着在路上又起了些口角,所以凌崖迟从赵姝妍丫鬟嘴里得知,她甚爱柳城点心铺子的一款点心,就又匆匆忙忙去买了来。
现在眼看赵姝妍吃了点心,连紧蹙着的眉头都慢慢舒展开了,凌崖迟唇角微微一扬,凑上前来。
“阿妍,你且猜猜,我今日在外头瞧见了谁?”
赵姝妍垂着眉眼,长长的眼睫在眼下落在清浅的弧度,她吹了口温热的茶水,浅浅淡淡的应了声,“哦?”
她态度太过淡漠疏离,就令凌崖迟心口跳跃的欢喜瞬间一窒,连带着笑容都和缓收敛了许多。
自从彼此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两人的相处就显得格外的冷漠疏凝,甚至赵姝妍都不愿意再装上一装,而他为了刺激赵姝妍,放浪形骸做了许多错事。
凌崖迟敛了思绪,语气变得意兴阑珊:“我看到了谢危岑。”
赵姝妍端着茶盏的手一顿,终于抬起眼眸来。
凌崖迟见她有反应,继续道,“不过不是他本人,那场盛大的吊唁,我们都参加了,不是吗?那只是个少年人。”
“初初看到他,就仿佛是谢危岑重新站在跟前,太过鲜活,太过相像了。”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摸着下巴道,“你说有没有可能他是谢危岑留在世上的血脉?按照他当时的年纪,在外养个相好,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这么多年,都不曾听大嫂和谢家提起过,想来是不知道谢危岑在外的行为。也是,他这个人素来桀骜不驯,曾经谢家有几个能管得住他。”
他嘀嘀咕咕说了一堆,抬起头就发现赵姝妍的眼神很是古怪,他摸摸脸,眨巴着潋滟的桃花眼,语气略有些害羞道,“怎生突然这般看着我,可是……”
赵姝妍:“……”
她别开脸,飞快地打断他的自恋话语,冷淡道,“你以为那人是谢危岑的孩子?”
“八九不离十。他与谢危岑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除了自家血脉,谁还能这般相像?”凌崖迟笃定道,“大嫂这些年身体不佳,大夫说就是留了心病……”
说到这,他骤然一顿,打量了两眼赵姝妍,见她面无异色,才继续道,“大嫂为府中操劳多年,若是能得知弟弟还有子嗣留存于世,想来也会开怀许多!”
赵姝妍转动着青花茶盏,似是想什么,她展眉一笑,“你说的有道理。”
见她不反对,凌崖迟松了口气,他暗暗想着,早晚他总是能将她心中的那人驱除干净的,不管如何,陪在她身边的,总归还是他。
这般想着,他立刻兴奋道,“那我去给大嫂写信,让她给谢家传讯。我看那孩子正在参加童生试,想来哪怕流落在外,这些年亦很是优秀。”
“谢家多年为武将,想来见到那孩子,也会觉得很欣慰高兴的。就是谢老太君也是亦然!”
赵姝妍也不阻拦,看着凌崖迟兴致勃勃的模样,她眼神闪烁,陷入沉思。
昭昭明显对沈隽意心思难忘,以平阳公夫人对弟弟的疼爱和怀念,也是愿意亲上加亲的吧!
届时这真相再爆出来……兄妹违背人伦,还是自家亲娘一手促使的……
想想那画面,当真是美妙绝伦!
赵姝妍如菩萨般秀美端丽的面容泛起奇异的光芒,嘴角微微一勾,就连苦涩的茶水都仿佛多了些甘甜。
凌崖迟自是不知她的心思,取了纸笔就写下今日见闻,将信件以最快的速度命人送回了京都。
……
几人到了路口就各自分道扬镳,沈隽意和姜青檀回了院落,却见里面冷冷清清,黑灯瞎火,显然姜映梨还不曾回来。
姜青檀颇为诧异,“姐姐怎生还没回?难道今日这般忙碌吗?”
沈隽意也觉得奇怪。
但往日里这种情况也出现过,只是因着今天是考试日,姜映梨又很是关注,就显得晚归很是突兀。
“应当是忙得抽不开身,我们且做些晚食。”沈隽意挽起衣袖,“待阿梨回来,刚好一起用饭。”
“好嘞!”姜青檀放下考篮,高高兴兴道,“我先来点火烧水,晚些咱们都沐浴一番。那考棚脏得很,我还急出了一身冷汗,现在我都感觉自己快臭了。”
但直到他们做好饭,天色黑沉,依旧不见姜映梨的踪影,这回两人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我去盈泰堂瞧瞧。”沈隽意看了看头顶暮色说道。
“姐夫,我也去。”姜青檀也觉心中惴惴不安。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碰见来报信的孟桥。
“沈公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他下意识开口一问。
姜青檀见到他,眼眸一亮,“孟掌柜,我们正要去找你呢!我姐还没回来,我和姐夫有点担心,就想过去盈泰堂看看。”
沈隽意面色微微一沉,“阿梨怎么了?”
若非有事,断然不会是孟桥前来。
孟桥惊讶于沈隽意的敏锐,很快敛了神色,按照姜映梨送来的消息回道,“县令的儿媳生产,请了东家和温大夫前去帮忙。刚刚东家传来消息,说是已母子平安,但还是需得留人照看,东家恐怕今夜不好回来。”
“所以,让我来给沈公子和姜公子说一声,让你们莫要担心,好生照料自己,专注考试即可。”
闻言,姜青檀微讶,“我姐……我姐又不是稳婆,怎么请了她去接生……”
孟桥也不清楚内情,但想起打探来的消息,他挺了挺腰板,骄傲道:“当然是因为东家医术超绝,傲视群雄。这回县令可是请了柳城最好的医科圣手和接生稳婆,最后因着县令家少夫人胎儿不正,都不曾成功。”
“还是咱们东家过去后,用了剖腹之术,才得以安然稳妥。”
“咱们东家这才能得以成为县令大人的座上宾。”
秋初宜有羊角风这件事,朱夫人是严令禁止所有稳婆和大夫透露的,为此还塞了重金堵口,威逼利诱双管齐下,众人便也缄口不谈。
但姜映梨大胆的剖腹取子,他们就没多掩藏。
这些大夫倍感惊奇之时,也被她的骚操作所惊,更是感觉到威胁。
毕竟姜映梨不过是一介女流,却能以剖腹缝补之术救人,一旦这种事情传言出去,以后盈泰堂的地位只会与日俱增。
他们如今本就因为盈泰堂的低价药而陷入僵局。
现在姜映梨要是救下县令儿媳,今后有了县令的撑腰,只怕他们再也难以撼动她了。
所以,这些大夫哪怕庆幸逃过一劫,可心中的感激却并不多,便是这样的原因。
他们宣扬出这件事,主要还是想看看姜映梨到底能不能保住秋初宜的性命,一旦她保不住,不但县令会震怒,就是盈泰堂都会因为有这样使妖异之术的东家而分崩离析。
届时,整个柳城的医馆之间就会再次恢复平和相处了。
闻言,姜青檀与有荣焉,眼眸都是亮晶晶的,“不愧是我姐,当真是厉害!”
倒是沈隽意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他看向孟桥,“最近我都在家,但凡有事,请及时来通知我。”
孟桥惊讶,但还是颔首应着,这才又匆匆离去。
姜青檀看向沈隽意,挠了挠头,“姐夫,后日的考试你不去了吗?”
“嗯,不去了。”沈隽意淡淡道。
“可……”姜青檀担心道,“最好考全了,才能有保障。”
童生试五场,一旦考生对正场有信心,是可以不用去后面四场的。
因为只有正场太过优秀,名列前茅的,亦或是太过差劲被刷下来的,一般都会选择把几场都考全。
姜青檀虽然知道沈隽意学富五车,此时也有些不放心。
沈隽意宽慰道,“三日后就出成绩了,届时还会有两场。要是实在不行,我再补考后面两场也是一样的。”
如此姜青檀才安心,“是姐夫的话,定然能通过童生试的,再入院试的。”
“吃了饭,你先去温习。若有不会的,尽管来问我。”沈隽意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此时被两人惦记着的姜映梨,眼前正坐着朱县令,对方打量着她,眼底浮过惊讶,面上神色却很平稳。
“就是你救了我儿媳和孙儿?”
“是。”姜映梨应得不卑不亢。
“你看起来很年轻。”朱县令感慨。
姜映梨淡淡道:“学无前后,达者为先。”
闻言,朱县令一直紧绷着的脸色瞬间舒展,他抚掌大笑道,“好,好,好一个学无前后,达者为先。姜大夫年纪轻轻,有此认知能为,实是出人意料。难为夫人能找来你这样的人才,我儿媳交由你来照顾,我也能放心了。”
朱夫人被夸得赧然,要知道她先前根本不信姜映梨,本就是怕秋初宜出事,惹了秋家追究打击,才拉了人来当垫背。
没成想,这人当真是有些本事,不是卖弄之徒!
她连忙道:“这也多亏了凌小姐带来的百年人参,还有那位姜姑娘的举荐……对了,姜大夫与姜姑娘姓氏相同,莫非……”
她好奇地看向姜映梨,又住了嘴。
实在是姜映梨利落出狠手,她现在都难以忘记,而姜青柚在当时就悄悄隐去身影离开,连朱夫人都不曾发现,是直到后来才发现不见踪影的。
姜映梨挑眉,语气平淡,“哦,朱夫人不是看见了吗?我们两个水火不容。”
“至于这次她的举荐,这也不是头一回了。想来是觉得少夫人没救,想拉我来替罪羔羊吧!届时,想必大人和夫人都饶不了我。”
被戳破了心思,朱夫人的表情瞬间尴尬变得尴尬。
“本官不是这等草菅人命之人,若是初宜难产,当真不慎……也是时也命也。如何能怪到大夫身上?大夫又非鬼神,岂能起死回生,逆天改命?”朱县令摇头反驳道。
朱夫人干干应声:“……老爷说得是。”
姜映梨微微挑眉,没有说话。
朱县令又道,“这人虽包藏祸心,但也的确是因着她,才能请来姜大夫,令初宜和孩子转危为安。只是,以后是断然不能再与这样的人牵扯了。”
朱夫人以夫为天,颔首称是,打定主意以后绝不跟姜青柚来往。
不过,她跟姜青柚本就不熟。
估计姜青柚也不会想到,她一通算计筹谋,终究是打了水漂。
随后,朱县令转向姜映梨,笑道:“姜大夫最近且在我们住下,但凡有何事,尽管吩咐丫鬟即可,也可找我夫人。”
姜映梨知道他想将自己留下照顾秋初宜痊愈为止,她不想留下,“朱大人不必过多担心,只要少夫人醒来,没有感染现象,最多三日,就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
“而且,盈泰堂离府衙也不愿意,但凡有事,尽管谴人来通知即可,我即可就可赶来。”顿了顿,她叹息道,“实是我相公和弟弟如今正在童生试,这般紧要时刻,他们无人照顾,我颇为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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