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6,不入眼


山上伏员无法估量人数,寇兵只能拼命往前求一条生路。

只是前头百骑要攻破亦不得要领,千钧之际,不知是谁,发现了骑兵后的车马。

一人大喊:“他们身后有车,肯定有要保护的人,大伙往前冲,只要刧得一人在手,便可保我们无虞。”

显然,其他同伴都认可了这个说法,横竖是死,能求一线生机谁都想放手一搏。

一时喊杀声震天冲将过去,如猛兽下山,势不可挡。

竟真有数人冲过骑兵阵,直冲后方车马而去。

远远的顾行之,胯下良驹如一道残影,疾驰而来。

只是来时已晚,那数人目的明确,直取目标,当即就劫了其中一辆车马。

几人将马车团团围住,刀横前胸,其中一人高喊:“住手!”

双方一时僵住,无人敢动。

寇兵见同伴得手,登时大喜,  数十人纷纷警觉着退到马车旁,瞬时将马车真正的困了个严实。

骑兵指挥者先往来路那边瞥了一眼,才冷眼看向对方。

对方自然也看到了他这个小动作,嘲道:“他们来了也没用,你们若敢妄动,这车里的人,老子的刀可不会留情。”

骑兵不语,战马被控着原地打转,似在思索对策。

对方见他们果然颇为忌惮,不由暗喜,心道,看来是赌对了。

又说:“别它娘不说话,放我们走,不然马上送他们去见阎王。”

指挥者神色复杂,不好说是在笑他们天真,还是真的投鼠忌器。

他还未做出决定,友军纷沓而至。

顾行之的脸黑似锅底,一身气势比十二月的冰雪还要冻上三分。

他看得分明,寇兵困住的马车上斜檐吊一盏夏荷角灯,随着夜风摇曳不定。

他们劫的正是阿雁所在的那辆马车。

顾行之面色越是难看,对方越是心安,这说明他们劫对了,车上的人身份重要,这样他们全身而退的机会才越大。

又叫嚣了一遍让出通道,放他们走。

然而,顾行之盯了那马车好一会,神色竟慢慢缓和下来,终于开口道:“一个不留,射杀!”

寇兵闻言面色大变,打头的大喊:“你敢!?你就不怕我先宰了这车里人?”

男人冷哼,眉间隐现自得之色,嗤道:“有眼无珠的东西,你们劫了车这么久,可有听到车内有半分动静?”

寇兵皆愕,最靠近马车的几人,马上跳上车掀帘查看,当即大骂:“格它老子,空的!!这帮狡诈的人,用几辆空车来骗我们中伏!”

对面的骑兵,及后来的追兵,这时已将这数十人困至中心。弓箭手准备妥当,只等一声令下,无论哪个角度,都再无脱困的可能。

大势已去!

乒乒乓乓,寇兵纷纷掷了兵器,道:“别放箭,我们投降!”

自有将士上前,将人捆了,收拾残局。

这当口,不远处,马蹄声隆隆,是留在山寨上扫尾的明德也完成任务,回来了。

顾行之环顾四周一圈,垂眸思索。

再抬头,

心里已有了答案,控马往前头滚石落下的位置前,扬声道:“余孽已清,可下来了。”

过了好一会,某一丛灌木后慢慢露出束发高顶。

明义笑嘻嘻道:“父亲,人都俘虏了?”

顾行之故作严肃:“人小鬼大,快带你母亲还有嫂嫂她们下来。”

明义素日怕惹母亲不喜,却从不惧他这个父亲,闻言又是嘻嘻一笑,朝不远处道:“娘亲,嫂嫂,妹妹,咱们还是下去吧,一直在这喂蚊,也不个法子。”

笑声从好几个位置零落不一发出,本应在马车上的人,纷纷露脸。

顾行之扫视一圈,见人都平安,放下心来。纵身下马,朝阿雁处跃将过去。

待近了身,才道:“山路难走,我带你下去。”

几个小辈抿嘴,装作没看到,扭头各自在寻梅、映雪的引导下,慢慢往下走。

王雁丝皱眉想说什么,孩子跟前,到底忍住了。

待到分别都上了车,顾行之弃马挤上来。

她才开口:“此番一切顺利?”

顾行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强势地将人拉入怀固定住:“还算顺利,是不是吓到你们?”

“是哪一路的人马?”

想想又补了一句:“不方便说的话,我也只是顺口一问。”

“小五的人日前探得大皇子在此插有一支精兵,约有两万人马,伪装成土匪落寇藏匿于此。此地离荔平城近,想来当初就是为了制衡顾家军而布置的。”

“所以你才打着护送我们回京的

恍子,顺手将这一枚钉子拔了?”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夫人慧眼。”

阿雁语气很淡:“前方城镇离得不算特别远,怎么不先将我们送出去,再定攻打计划?省时吗?”

“我们这么大个队伍途经此地,很难不引起他们注意。速战速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才是最快摧毁寨子的方式,咱们有秘密武器,一击之下,必然得手,时机定在此时,才是最佳。”

送人出去,再行攻打,对方肯定会有准备,那费的兵力和时间,都会翻倍,还远不达到今晚的效果。

他不用说后续这些,阿雁已经能理解。

包括孩子们也没有表现出丝毫,对他们今晚的计划有任何不满。

大约只要冠了“顾”这个姓氏,所有人都会懂得大局为重。

连曼青都是,当她知道顾明德跟随公爹前去剿匪之时,眉眼之间全是崇拜之色,还道要彦哥儿要向父亲学习。

可是,她心里就是不舒服。

归根到底,今晚之举,不过是党派之争。在她看来,甚至不如顾明智等人,当年支援驱赶倭国狗有意义。

但是权利,不管是当年的太傅府,还是现下的威远将军府,都必须争一争。

阿雁心下轻叹,暗暗劝自己,世道不同,局面不同,无谓矫情。

轻声道:“累了一晚,好好歇一歇吧。”

在她身后,顾行之神色黯然,他看得出来,她不大高兴。

只是也实在想不通,她到底为什么又不畅快。他

们今晚以最少的损耗,一举腰斩大皇子一枚二万精兵的暗棋。

换了任何一个人在他身边,这会都只有替他高兴的份。

眼下自己的妻子,却是如此反应。他的荣耀和功绩,就这么入不了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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