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
淳熙二十三年。
年过花甲,两鬓斑白的岳飞。
终于离开了,困住他五年的开封府。
他没有选择回到鄂州。
而是选择了,远离城邦的庐山旁!
只是这一路,他隐去了行踪。
除了开封府,皇宫内,龙椅里的官家,还有枢密院的几位重要大臣。
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在庐山旁的一处小山村。
岳飞,安顿了下来。
身边跟着的,是几个,曾经跟随他,一路北伐,一起爬冰卧雪的,同样头发斑驳的老兵。
几个老头子。
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入住在了庐山旁。
在这里,有曾经,退伍的伤残的岳家军父子……
借着这层关系。
几个老头,决定,主动帮那户伤残的岳家军父子,打理耕地。
种田不是什么好活计!
又脏又累。
但是岳飞,却干得很开心。
甚至可以说。
这是他除去童年以外,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披星戴月,扛锄而归。
他很享受自己这段生命中,最后的时光。
官家给他批复的是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岳云能否平定北地之乱,大概可以初见雏形。
若顺利最好。
若不顺利……自己会推他最后一把。
回京赴死!
他甚至准备好了如何“自污”!
这样能保全官家的名声……
这种事,说来虚伪,但能让官家,对北地义军,多留些仁慈。
当然,这事要是让那人知道了。
怕是要和自己,吹胡子瞪眼!
大骂自己榆木脑袋!
……
在乡下的时间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
那一天,自己在屋里煮面。
却意外的,听到了,从屋外,传来的,似乎有些熟悉的声音。
说实话。
那声音,自己也不太辨别得清楚。
毕竟时间太久了。
但他在屋里听了一会儿。
听到了屋外两人的交谈。
最后终于确定!
还乡解征衣,终有故人归!
但不知为何……这一次,他的心情很平静。
他端着面碗,还拿了根黄瓜。
推开屋门!
看见了屋外的身影……
没有苍老。
身姿挺拔着。
剑眉星目,虎背狼腰……如同人间太岁神。
就和当年,自己在大名府外,初见他一样。
他其实也有一阵恍惚。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解释通了……
大名府外,帮自己度过劫难,斩杀完颜宗辅的是他。
郾城外,帮自己生擒完颜兀术的是他。
临安府之乱……仔细想来,杀光所有主张投降,议和官员,让自己北伐之路,畅通无阻的还是他。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他哪里是什么自己偶遇的人间知己。
他是天上下来的,帮自己的太岁真神!
……
往后的几天,岳飞的生活没什么变化。
还是在村子里,还是忙着农活。
只是有那位“好汉”在,他没来由的,很是开心。
只是这份开心没有持续太久。
三天……
对,就是三天。
他便又消失了。
他消失那天,跑过来和自己敬酒。
他没有喝,但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世事升沈,人生聚散,俯仰空如昨。
神仙和凡人,终归不同吧!
他这次,心态倒是也没有太大的波动。
只等两个月后,回京赴死。
没准死后,还能再见到那位“太岁神”!
但是岳飞没想到……
他没能等到归京的日期。
按照时间,归京的那一天。
张达,给他端来一碗五豆饭!说是践行饭。
他笑骂张达,竟然也开始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不过犹豫之下,他还是把那碗饭吃了个干净。
他倒是不怕赴死。
只是担心……他死后,若是胡夷再起,江山之内,可还有人能,横刀立马,守住山河否?
如今官家多疑。
朝中,已没有几个,敢露锋芒的武将了。
回京之后,自己还是得唠叨官家几句……
他想着想着,却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再醒来,已是几日之后。
而他周遭,已经没有了张达的身影。
那个老小子,只给自己留下一封密函!言辞恳切的,都不像他的文笔。
那一天,他在小屋的院落里,自己一人孤坐良久。
看着天上月。
向着几天前,这院子里,明明还有三个人……如今竟然只剩下他一个了。
他从月升,坐到天空大亮。
终于决定,不去阻止张达。
既能达到自己目的,自己又能归田隐居,何故赴死呢……
这么多年,他已放下固执!
……
淳熙三十年。
还是庐山。
一个老人,盘膝坐在一座新坟的旁边。
新坟很是简陋。
坟包前,只有一块简单的牌子。
上面写着“故友,张达之墓。”
盘膝坐在坟前的老人,满头白发,脸上也张着老年斑。
身体狗搂着。
脊背终究是挺不直了。
他在坟前,放了一壶酒。无奈的笑笑。
“张达,没想到,竟是你先我一步去……”WWw.GóΠъ.oяG
“七年前,你与那位“好汉”合谋,给开封府邸,送去我的“头颅”!这把戏,骗过了官家……也骗过了满朝文武。”
“我在乡下,一个月后,才从游学的书生那里,听到消息……说官家看到咱的头颅后,痛哭流涕,声嘶力竭喊着……岳公何故弃朕而去!”
“但是飞也知道,官家哭得不是我……哭得是他的史书之名不可圆满!”
“唉……”
“好汉真是……睚眦必报,飞与他说了那些话,劝他放下……结果他临走也要再算计官家一次!”
“最近听说,北方草原沙漠,马背族民,侵扰边境之事,日益严重……希望当年的担忧,不要成真!”
“诶……罢了,我当时劝“好汉”把天下归还于天下,如今,自己怎么这般放不下!”
随后,那佝偻的老人抬起头,望着天空。
此时的天空,忽然阴云密布,像有大雨要落下一般。
“亦如当年大名府!”
……
阴云密布下。
老人颤颤巍巍的起身。
在大雨倾盆之前,向家的方向走去。
那一晚,大雨瓢泼。
老人躺在床榻上,呼吸却越来越虚弱。
他似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所以眼神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只是别过头,眼神一直注视着屋外的大雨。
朦胧之中。
他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大名府外。
披着重甲,提着钢枪。
和那恶虎一般,提着两把长刀的青年对视。眼神中满是壮志未酬的野心。
“此去!要斩杀金贼大帅,完颜宗辅的头颅……”
……
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零星,悲也零星,都作连江点点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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