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个听众

通往城北的公路上，已无城里的高层楼群，环卫工人还在清理台风过后路面上的杂物，公共汽车正常行驶着，齐山和剑薇的两台车一黑一银一前一后也跑在路面上。

  在一棵被风吹倒的树干前齐山的车停了下来，齐山穿着新洗过的衣服精神饱满地下车观察着这棵树。树是被拦腰吹折的，倒下的树冠向北斜占了东侧一半路面，来往的行人和车子都绕行在西侧路面。

  林丹也从齐山的车里下来，两人向倒树走去。福原菊刚打开车门探头想下来，被跛着腿的齐山回头一指又缩了回去。

  剑薇车里坐在副驾座的埃米莉也稳了下来向外望着。剑薇趴在方向盘上用汉语说：“师父早上的电话叮嘱我们，让你和小菊轻易别露面。”

  埃米莉点点头也用中文道：“师父他老人家想得真细，你们，不，我们真幸福啊。”

  剑薇侧头为埃米莉的改口嗔笑下，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二师姐呀，就知道你醒得晚丹哥没让叫你。我们吃完早点了正在往大学城去呢。上午我跟着，三哥把我们送到后再上线干活去。下午三哥过来陪丹哥去回龙岗祭妈妈，我回健身会所看看。晚上我们到你那吃饭啊，好的。对了，二师姐，告诉你个小秘密！原来呀，原来十二妹和十三妹都会说中文，昨晚我们仨儿滚床上时她们俩实在憋不住了告诉我的，丹哥说先不让大家知道，和政府办事时有利于掩护她们。是啊，先只告诉师父就行了。最好玩的是三哥，他总笑着骂小菊以为她听不懂。好的，那你快去上课吧。晚上见。”

  剑薇刚撂下手机后面传来阵阵喇叭声，原来后面的车看到前面的树枝已被挪走在催行呢。喇叭声越来越急很不客气。剑薇回头看了下气道：“要是不挪走你们不也绕着走吗，这国人的素质呀，没办法。”

  齐山已和林丹坐回车里，在用毛巾擦着手。林丹叹道：“这事只是举手之劳，为什么这一早上了大家宁可堵车绕着走也没人下来挪走呢。”

  福原菊听到后面的喇叭声也回头看看，用日语和林丹说：“中国的司机缺点太多了，这一路上我在总结呢。”

  齐山把车开了起来说：“这要在过去啊，我肯定会吼上一嗓子。现在都磨出来了，很少‘路怒’了。”

  他回头看着福原菊：“小日本，知道啥叫‘路怒’吗？就是斗气。”

  车开起来后，齐山看着前方问林丹：“大学城这一带我比小薇熟，常到这里拉活。只是这边活儿少些，一般大学生很少打车的，现在的学生都穷啊。有挺奢侈摆酷的那他老子一定是个当官的贪污犯。我经常到这边回空车时免费捎几个带行李挤公车的大学生。对了九弟，你搞节能减排、大气降温啥的，应该多去工厂啊，怎么来这学校？这可是纸上谈兵的地方。”

  林丹夸道：“三哥反应就是快，两天就跟上形势，知道减排降低大气温度了。”

  说着他向后座的福原菊举了下大拇指接着解释说：“三哥是这样，我这里有个导师很厉害，钟离教授！他是专门研究环保的。钟离教授是从日本东京大学当了几年老师回来的，要不是他我也不能早早学上日语也不能在研一时改去日本读研，更不能去美国又读双学位硕士又读博的了。张师父是我武术上的师父，钟离教授就是我学业上的师父。”

  福原菊接话道：“丹尼尔，我们在联合国考核时，多亏钟离教授临时传给我们的一些材料。很期待和钟离教授见面呢，会教授我们更多的知识。”

  林丹点点头又对齐山说：“我们回来前钟离教授就开始给我们整理奉阳的资料，今天就会给我们一些本地的环保资料，让我们和政府接触前做好准备。”

  说到这林丹的手机响了：“是我林丹，学长嘛，也算是吧。那你是南荣花、南学妹了？哦，姓南荣啊，复姓啊，头一次听说呢，那得叫南荣学妹了。钟离导师是不是因为你也是复姓选你当亲传弟子的，呵。我呀，那得多大的舌头能把林丹叫成零蛋啊。哦，直接去‘大活’啊，‘大活’二楼学术报告厅。好的，一会儿见。”

  林丹马上问齐山：“大学生活动中心，你知道吗？钟离教授在那里等我们，奇怪，说好在教研室怎么去那里了呢。这边是新校区，我还不太熟悉呢。”

  齐山摇摇头说：“校园一般不让出租车进去。正好送你们到校门口，你们坐剑薇车进去，我就拉活去了。下午我再来接你们。”

  一座三层楼高的礼堂式建筑，墙体上“大学生活动中心”一排竖着的金字，宽敞的台阶上一个看上去像大学生辅导员的女孩跑下来迎接林丹三人，剑薇在对面路面慢慢停着车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林丹边走上台阶边对那女孩儿说：“南荣学妹，这半年只邮件相见，果然挺环保的。”

  后面一句是用日语对身后的埃米莉和福原菊说的。没想南荣花听得懂一把拉住林丹问道：“说我长得环保是啥意思？不说就不让你进了。”

  林丹忙哄道：“南荣学妹，这是褒义词，是说天生丽质、素面朝天、自然美的意思。”

  埃米莉和福原菊都友好地笑着点点头，福原菊忙用日语说了句：“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南荣花忙低头施礼：“彼此彼此。”

  林丹一看便知：“原来南荣学妹也在日本留学过。”

  南荣花这才笑了但她又一把拉住林丹，神色紧张地说：“学长你来得正好，钟离教授正生气呢，你来了他能高兴点。”

  林丹一惊站住问：“钟离教授素来淡定，什么事会惹他动气？”

  南荣花急急说道：“我们和市环保局搞了个奉阳大学生环保论坛，全市各大学的研究生都组织了课题小组拿出了论文和调研报告，今天都是第三天了，是评选出来的优胜论文宣读。可是除了第一天环保局来个副局长和办公室主任外，原定的一百多家涉及到环保的企业没来几家，原定的各局局长也一个没来。前两天我们还组织一些学生来听，可今天一个听众也没有，只是我们各课题组的老师、学生在场。钟离教授听到后急忙赶过来，正在商量还讲不讲呢。”

  林丹听罢和埃米莉和福原菊交换了眼色，匆匆向里走去边自语道：“是不是因为昨晚的樱花啊……”

  南荣花紧随其后，隐隐地传来她的声音：“不可能因为台风，我们各校的师生都赶过来了，连迟到的都没有。”

  二楼的学术报告厅里空荡荡的，三五成群的小团队散坐着。讲台上方醒目的《奉阳市环保提案论坛》的会标愈发显得孤零零的，台上大屏幕上静止着一份提案封面……

  钟离教授在台前一手拉着林丹的手，一手抖着指着稀落落的会场：“林丹，你看你看，大气降温、二氧化碳减排迫在眉睫、势在必行，我们的地球在被烹饪中啊！可是我们的政府官员们，我们的企业家们，还都是这样的麻木！我们各个学校师生以空前的热情准备了三个月的研究成果，而且是完全根据奉阳实际研究出来的可行性很强的提案，居然没人听！没人珍惜！没人落实！”周围慢慢围拢过来的师生们都掩不住失望的神色。

  林丹看来已和埃米莉和福原菊达成共识，这是他们铁三角的本能，不用说话只凭眼神只凭动作就能完全沟通。只见他们三人同时上前一步，林丹先有力地说道：“钟离教授，让他们讲，我们三人就是听众啊，联合国特使听！”

  埃米莉用英语清楚地说：“我们，联合国环境规划署会珍惜的！”

  福原菊接着用日语大声说：“我们，全球环境基金会落实的！”

  钟离教授惊异而又恍然大悟的神色，南荣花带头鼓起掌来，师生们知道了这三名听众的身份，都兴奋地致以热烈的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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