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发聋振聩

闻市长发表电视讲话的第二天早晨，醒过来的奉阳。

  马路边正在跑步的两人相遇了，如往常一样打着招呼。一人说：“听到昨晚闻市长的电视讲话了吗？”另人回答：“听到了，‘狼已经来了’！我说，我们以后改变一下跑步路线吧，别在马路边跑了，这汽车尾气我们越锻炼吸入越多啊。”两人说着拐入旁边的街心花园。

  车流拥挤的路口停着候灯的几排车，中间开着一台私家车的年轻人探出车窗骂着前面的车：“你开的什么车，非得变线挤进来，害得我急刹车。这一道儿我竟刹车玩了，你知道不知道刹车费油？这么费油还减什么排！都这么开车能他妈地不堵车吗！”

  这时绿灯一亮后面的车马上鸣起喇叭来，这年轻人又向后骂道：“前面车还没动你催啥呀！你不摁喇叭我不走咋地！什么狼来了，狼就是我们自己！”

  塞满乘客的地铁上，人们挤在一起议论着。一位青年人和同伴说：“减排是企业和有车族的事，关我们啥事。还狼来了。”

  旁边一位中年人接话道：“小伙子你这话不对。过去我也和你一样这么想，听闻市长这么一说，这环境污染可不那么简单，真得当回事了。”

  中年人的同伴说：“光重视有啥用，得有办法。环保都喊多少年了，还不是越喊越污染。咱们还是过一天算一天吧。”小青年嘟囔道：“就是，我们自己都勉强活着呢，哪有心管什么子孙后代。”

  马副市长的办公室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马副市长应接不暇：“哦，对。你们化工厂这回属于关停范围。工人咋活？你下午来找市长说吧，会有说法的。”“喂，方董啊，你集团咋地，谁让你是涂料油漆集团了，咱奉阳以后不装修了。有意见？有意见找市长提去。”

  桌上的手机也响了半天了：“哪位？牛总啊，不是我说你，给你贷的一千万你都花哪儿去了？是，你是做能源产品，可你那太阳能热水器也太笨重了，晒一天太阳才能供半个小时的热水，价格还齁老贵，不关你家关谁家。什么？还不上贷款了？你把你炒的房吐出来不就行了嘛。那也不够？那你找联合国特使说吧。”

  一阵电话接完后，马副市长喘了口气，定了定神自言自语道：“小题大做，人心惶惶。”

  小白楼的三楼食堂里，荀阳正张罗着端上一盆油条：“钟离老师、南荣老师、丹哥你们在地下室忙了一夜，快吃点东西吧。”看埃米莉和福原菊的眼圈发黑也只是小睡一会儿。

  福原菊挟起一根油条举起端详着。荀阳忙说：“这油条不是用废油炸的，我特意问的。”

  这时霍亮和修礼前后跑了上来，两人手里都拿着报纸。埃米莉放下油条迎上去接过报纸说：“这是你们盯了大半夜的成果呗。”

  霍亮应道：“是啊，闻市长的‘狼已经来了’轰动很大，我们的舆论大宣传也提前发动了。昨晚各报纸现撤的稿，家园栏目今天都上版了。”

  修礼接道：“是啊，电视台也是连夜做的节目，现在应该正播出呢，快打开电视看看。”

  墙壁上挂着的大液晶电视打开后，正是南荣花和村里老人说话的镜头。南荣花捂着嘴吃惊地说：“我怎么成本台实习记者了呢？”

  钟离教授用筷子点着鼓励说：“客串得不错呢，让老人们说出了心里话。”接着又播出了奉阳上空的卫星云图，主持人语调紧张的讲解着。

  埃米莉这时已打开报纸，大家都凑过来看着。

  《奉阳日报》的头条：《减排刻不容缓  环保百年大计》。翻开两页后就是《家园》专栏，看到一块块文章的标题为《热岛效应下的奉阳》、《产能过剩和低能高耗企业的出路》、《奉阳郊区的水污染》、《你我今天的碳足迹》等。

  《奉阳晚报》的头条：《“狼已经来了”吹响了奉阳降温减排的号角》。《家园》栏目里的文章标题有《两岁童患肺癌谁之过？》、《揭秘光化学烟雾偷袭奉阳始末》、《鲜榨果汁变身‘三精水’》、《骨科医院废弃石膏用来点豆腐黑幕》、《南塔鞋城拒与日本合资的原因》……

  其他几份报纸，也都是触目惊心的标题。霍亮在旁解释道：“日报侧重从理论和政策上多引领，电视台和晚报等侧重从事实上进行揭露报道。现在存稿都够一周的，宋导他们功不可没。我们要盯住，配合闻市长的电视讲话，达到让全体市民发聋振聩的效果。”

  修礼沉吟下说：“我们是不是要掌握一下度，不然会造成市民的恐慌，影响安定团结的局面，容易产生一些抵触甚至副作用。”

  埃米莉听罢接着霍亮的话说：“发聋振聩？还有震耳欲聋的词吧。现在世界各地都很麻木，都觉得与自己无关，是得震一下。中国有句话叫什么来的，对，矫枉过正。我们宁可矫枉过正，何况我们只是揭露事实的一部份。不过，修礼说得对，还是在官场上混过的人想得周到。揭露是要有个过程，由浅至深，要让人们逐步地自然地接受，变成自觉的行为。这事你们俩个要好好掌握。对了，霍主任，家园网站也差不多了吧？”

  霍亮忙点头道：“最迟明天早上正式开通，今天下午开始调试并召开新闻发布会。你们都可以化名上在论坛里发言，埃米莉你就叫‘爱大米’吧。”

  在大家的笑声中埃米莉拍着林丹的肩嘱咐道：“下午的市委市政府机关干部大会丹尼尔是主讲，加油丹尼尔！这回我们可是真的动手了。”

  福原菊开着玩笑对林丹说：“这回是不是还要我们陪你站台背书啊？”

  埃米莉伸手打了福原菊一下：“文静师姐不是说了嘛，丹尼尔对熟悉的领域会发挥如常的。那次联合国的会相当于竞选。此一时彼一时了。”林丹听罢只是一笑没有做声。

  小白楼广场上，齐山正在给爱车掸灰，顺便也给旁边的帕萨特划拉着，里面坐着二师姐和剑薇。

  奉阳十二钗与各个课题组的师生和市长助理们纷纷骑着共享单车赶到，相继跑入一楼大厅。几十号人马已聚集在一起，大家纷纷议论着“狼已经来了”。

  这时林丹正和钟离教授、南荣花走下二楼楼梯，后面跟着埃米莉、福原菊和霍亮、修礼。林丹向大厅里的人们喊了一嗓子：“按我们的计划，各就各位，加油！”众人一片轰喏，相互击掌。

  市政府大楼，院子里停满了各种款式各种颜色的汽车，附近的街道上也开辟了市府专用停车场。四楼的小礼堂里前半部坐满了人，前面台上一排座席分两侧也坐满了人，一侧有闻市长、陈书记、马副市长等人，左侧坐着林丹和埃米莉、福原菊及霍亮、修礼几人。埃米莉歪头对林丹小声道：“看，我们面对的人一次比一次人多了。”

  闻市长弹了弹麦克风发话了：“今天我们的机关干部大会政府大楼和市委大院里各部委办局处头以上的干部都来参会了。我昨晚打了头炮，我那是空炮，听响的，今天我们联合国特使要打实炮，要真刀真枪的了，然后就是我们如何落实了。我先说明，这刀枪炮的一动，打在身上可真疼啊，我们要有点心理准备，不要讳疾忌医，呵，良药苦口，知道吧。好，现在就请联合国特使给我们做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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