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香越粗,心越诚
南筝从母亲那里回来,发现夏禾正倚在长廊下,耷拉着小脸百无聊赖。
“这丫头,今天怎得如此深沉。”春木也注意到她的变化,随口嘟囔一句。话音落入南筝耳里,她若有所思走上前去:“夏禾,你在这做什么呢?”
夏禾摇摇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来。”南筝拉着她坐在廊下:“你可是有什么心事?咱们十几年主仆情分,若是有什么事,我需得知道,才能帮你。”
夏禾还是摇头,可眼眶里已然发红。
春木就见不得她这副模样,平日挺活泼一小姑娘,一有点什么事就拉着个脸,问也不说藏又藏不住。
她忍不住轻轻推了其肩膀一下:“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总憋在心里要憋出病的。”
其实她也心疼夏禾年纪小,比姑娘还小一岁,就是这般性子,总让人起急。
见夏禾迟迟不肯说话,南筝无奈叹了口气,接着哄其开心似的提议:“咱们去静安寺怎么样?你不总想让我去拜一拜吗?”
她想祈福,不为自己,是为即将远行的父亲。
提起寺庙,夏禾总算有了点反应,抹了把眼泪点点头道:“那奴婢去收拾收拾。”
心里再委屈,也不能误了姑娘的事。
等夏禾走远,南筝又吩咐春木:“春木,我另外有事要你去做。你带着银子,将那家药铺给盘下来,记住不要透露真实身份。”
“药铺?”春木脑中自动联想到药铺掌柜猥琐的面容,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微微晃了下脑袋,将掌柜从脑海中甩出去,接着问:“姑娘您要那药铺做什么?咱们又不会治病。”
“咱不会,可以请人呀。”
“可是,奴婢的意思是……”
她还没说完,南筝已知她心中所想,不慌不忙解释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身为将军府女儿又不缺银子,就算出嫁,也会有一大笔嫁妆,干嘛还要费心费力地给自己找事做,对吗?”
春木忙不迭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是将军府女儿,或者说将军府没落了,那时要怎么办?药铺只是个开始。”
“而且……我不想总靠着家里,反过来我想成为家里的倚靠。虽然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但我总得努力一试。”
南筝说到最后,声音逐渐变小,不像是给春木解释,反倒像是说给自己。
这边,夏禾迅速收拾妥当,也叫人套好了马车,小跑着来喊两人上车。兴致勃勃地跟两人嘚瑟自己准备得多么齐全,好吃的小点带了一堆。
仿佛早上不开心的人不是她一样。
南筝与春木对视一眼,无奈撇撇嘴,这般孩子心性也是没谁了。
临上马车,夏禾却不见了春木的身影,四下张望:“姑娘,春木姐哪去了,急死人了,奴婢去喊她。”
“不用了,我另外有事吩咐她去做。”
夏禾背对南筝,脸色变了变,狠狠地咬了下嘴唇,转身低头上了马车。
静安寺。
这里是离皇城最近的一座寺庙,坐落在城郊偏南的位置。寺庙很大,每天上香的人群络绎不绝,连一些王公贵族都是这里的常客。
南筝她们来得不算早,此时寺庙已经人声鼎沸,一行人跟着人潮进了寺庙,道路两旁摆满了买香火换铜钱的小摊子。
“姑娘,奴婢先去买些香回来,您等一下。”
“嗯。”
南筝避开人群,找了个清净些的地方。身后是系满红丝带的菩提树,她坐在树下,就这样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
“奇怪,奇怪,好生奇怪。”
一连几声奇怪钻进耳朵,她下意识四处查找声音来源,最后目光锁定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身上。
老者身前摆着卜卦的工具,一看就是寺庙里的算命先生。他对上南筝的视线也不躲闪,目光直勾勾地投过来,眼里满是探究。
南筝往他摊前挪了挪脚步,回问:“先生可是在说我?先生何出此言?”
“嘶——”老者摸了摸自己同样花白垂下的眉毛,好似心中疑惑更甚了些:“老夫还从为见过拥有双重命格的人。”
“哦?那是好是不好?”
“不好也好,命随天定,却充满变数,只能说事在人为。”
南筝双眉微微抬起,没再搭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从袖笼里掏出碎银子放在老者面前。老者刚才还满是皱褶的脸上瞬间眉开眼舒,抱着银子啃了一口。
随即抬起头,满心欢喜叫住已经走开的南筝,道:“姑娘命有贵人,是贵人亦是良人,只看姑娘如何抉择了。”
夏禾抱着香跑回来,额头上的碎发已经被汗浸湿透:“姑娘,买香的人太多了,奴婢挤了半天,您没等着急吧?”
她这会又将满腹心事抛到脑后,想着姑娘近日总噩梦缠身,她特意买了三根小手臂粗的香,得让菩萨一眼就看见姑娘。
“看你,急什么,你还怕我跑丢不成?”南筝用帕子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渍,看见她怀里抱着的香时,只觉得太阳穴都突突了两下。
果然,她们成了上香人群中,最炸眼的存在……
南筝上完香,准备带着夏禾回府,却听见好似有谁在喊她,扫了一圈又没发现认识的人,抬脚就往前走。
“顾家小娘子——顾姑娘——”
一道身影快速闪现到南筝面前,定眼一看,这不是……太子殿下?!
他怎么会在这?
南筝当即便要行大礼,反被江珩用手臂拦下:“别,别,今天我想低调点。”
他今天穿了一身水粉色直襟长袍,束白玉祥云纹腰封,头发束成马尾状,面如冠玉看起来气宇轩昂,引得不时有小姑娘频频侧目。
嗯……确实低调。
“呃……那,小女先告退?”
“不用,我不介意。”江珩自信摆手,眼神不时瞟向远处:“刚才我一眼就看见你了,你当真是诚心,那老粗的香。”
“…………”
“上次你坠马,没受伤吧。”
“多谢您挂心,没受伤。”
“怎么又谢,难不成以后你见我一次,谢我一次?”
“…………”
也不知道是谁先提出来的,南筝顿时有些无语,只能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着,心里盘算着怎么提出告辞更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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