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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对弈【感谢金主霸中霸「抑郁症患者w」鼎力支持!】


严刑拷打之下,彩环把知道的一切都招了。

  长柏看着供词,立马意识到王家这么做的目的——朱曼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抓进了盛府,如果她在盛府里被动了私刑,那么王家就可以找个人此为由提告盛家。国朝以“仁孝”治天下,长柏丁忧期间还犯下私用刑罚的罪责,一旦落实,那就是丢官罢爵的大祸!

  老太太看完彩环的供词,也得出了同长柏一样的结论。

  “可是我们如今已经把彩环打了,再叫她出去报信恐怕王家也不会信了。”海朝云皱眉道。

  “王家要的就是我们殴打朱曼娘的消息,至于是不是彩环送的信,并不那么重要。”老太太眯着眼。

  长柏急道:“谁也不能去呀!若是让王家知道我们动了私刑,那不就让他们称心如意?”

  老太太:“谁说我们对朱曼娘动过私刑?”

  长柏和海朝云同时愣住——昨晚那女子的哀嚎可是真真切切地响了一整晚!还有今晨地上那些还未擦净的血渍……

  老太太:“找个年龄相仿的女使嚎一晚上,再用胭脂水染红鞭子棍棒,黑灯瞎火的,谁辨得请真假?”

  长柏震惊道:“祖母您这是要请君入瓮?”

  老太太:“王家敢办这么大的事,难道真就仅靠着彩环这一个耳目?除了我们家里的,外头也必然有替他们盯梢的人。我让女使嚎得外头都听得见,就是为了让王家人知道消息,这样不管内鬼抓不抓得着,王家都会进行下一步动作。”

  果然,辰时刚到,就有开封府的官兵来敲盛家门。

  长柏让人把完好无损的朱曼娘提到厅中,官兵们目瞪口呆。长柏甚至主动提及朱曼娘腿上的旧伤,说自家已经请郎中帮她上过药了。官兵要走,长柏却拦住他们,道:“这件事难道就这么完了?”

  几个官兵面面相觑。

  长柏:“有人诬告朝廷命官,这件事,你们开封府管是不管?”

  领头的官差无奈,只得硬着头皮接下长柏事先写好的诉状,向官府提告盛家的人也被叫来府衙。

  一番刑讯逼供下,果然牵连出王家。

  王老太太这才知道自己是被盛家将计就计做了局,只得忍痛祭出一名养了多年的忠仆,这才没让火烧到自己儿子身上。

  事情闹了好几天,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盛老太太以自己的名义邀请王老太太到盛家做客。

  王舅舅:“娘,要不您还是别去吧?这次我们和盛家闹得如此难看,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怀恨在心摆一道鸿门宴等您?”

  王老太太:“量他们也不敢。如今汴京城里都盯着我们两家呢,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对我下手。”

  王舅舅:“那盛老太太请您去是为的什么?”

  王老太太:“去了不就知道了?”

  申时初,王老太太带着一车礼品敲锣打鼓地来到盛府门口,说是要给盛家赔礼道歉。

  盛家中开大门,礼数周全地把王老太太和王舅舅请入府内。

  盛老太太笑盈盈地上前和王老太太拥抱:“亲家母,何必这么客气!”

  王老太太:“老姐姐呀,我实在无颜见你,家里的刁奴背着我干了那许多事,我全然不知,真是昏聩至极!”

  盛老太太意有所指地说:“事情都过去了,命运弄人,我们这些活下来的总要继续过日子不是?”

  “谁说不是呢?”王老太太笑意不达眼底地回了这么句。

  两位老太太各自入座,王舅舅坐在王老太太的下手、缄默不语,长柏坐在王舅舅的对面、也没说话。

  盛老太太:“其实这次请亲家母过来,还有个东西想给你和王大人看。”

  王老太太:“哦?愿闻其详。”

  长柏起身,从身旁小几上的盒子里拿出几份供词,王老太太一看,竟然是彩环和朱曼娘的。

  盛老太太:“彩环是我家的奴婢,却吃里扒外、卖主求荣,我家用点手段审她这个内鬼自然是合理合法,就算告到文德殿上,我家也不怕。”

  王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消失。

  盛老太太:“至于这个朱曼娘,原本就是外头卖唱的,当初枫哥儿背着家里在外头养了她,说是生了一儿一女,实在不好说这两个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这么一个见利忘义、寡廉鲜耻的女人,连对自己的子女都心狠手辣,反倒是对她那个哥哥是言听计从,也难怪你们拿捏着她哥哥就拿捏住了她的七寸,竟能让她犯下刺杀朝廷命官的大罪。”

  王舅舅低下了头,王老太太则重新装上笑容,看向盛老太太:“老姐姐,你想说什么?”

  盛老太太笑着回望王老太太:“朱曼娘虽是贱籍,身契却并不在我家,要想让她把事实真相全都吐露出来,我家自然做不到,所以,亲家母手上的这份供词,是开封府的衙差们帮忙审出来的。若不是我孙女婿把这事压了下来……亲家母,恐怕咱们两家又要对簿公堂了呢。”

  王舅舅猛地抬头:“这……”如果说之前诬告朝廷命官的罪责尚且可以让一个老仆来顶缸,那这个买凶刺杀官员的大罪就不是随随便便推出一个下人就能解决的了!朝廷向来礼重文官,出现这种事情,刑部、吏部、大理寺都会下派官员调查,到时候,王家在背后动的手脚恐怕没一件能瞒得过。

  王老太太之前以为朱曼娘会为了她哥哥把一切罪责都扛在自己身上,没想到这个女人早把王家卖了个干净!

  王老太太冷静片刻,忽然嗤笑一声,道:“那样一个娼妇,嘴里说的恐怕没一句真话吧?老姐姐可别被这种下作人给诓骗了去。”意思就是朱曼娘若说出什么于王家不利的,一定是污蔑。

  盛老太太点头:“亲家母说得不错,仅凭她一面之词确实掀不起什么风浪。所以,她说的什么盛家长孙之类的话,我家也并不相信。”

  王老太太瞳孔倏地收缩——原来在这等着呢!

  盛老太太:“早先她说什么给我家生了一子一女就荒谬至极,如果她手里真的有我的孙子,那为什么要抢了林氏的钱财逃跑?带着孙子来我家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王老太太刚想说话,盛老太太打断她继续说道:“若说她是图个逍遥自在,那她拿着抢走的那些田产铺面确实可以衣食无忧一辈子,可她又为什么突然回来,还自己送上我家门?难道还真是因为王家绑了她的哥哥,她被逼无奈只得替王家上门来杀人?”

  王舅舅赶忙道:“简直荒谬可笑!我们两家是姻亲,我们怎么会买凶来盛家杀人?”

  盛老太太:“没错。所以啊,她这个人的话全无可信之处,那她所说的盛家长孙自然也是无稽之谈。你说是不是呀,我的好妹妹?”

  王老太太脸色相当精彩。

  她本以为捏着“盛家长孙”这颗棋子,可以慢慢和盛家算账,没想到盛老太太直接用王家的前途来堵她的嘴。若她说“盛家长孙”是真的,那也就承认了自己买凶杀人;若她不想承认买凶杀人,那就不得不承认手里握着的“盛家长孙”是假的。

  其实血脉不血脉的,对盛家来说已经不用那么较真,长柏这一脉已经长成、长栋如今也有了爵位傍身,盛家后继有人,无需再在一个说不清来历的孩子身上浪费唇舌。血脉之事归根结底只是为了分家或是获罪时能有个明晰的说法。

  如今的局势,这个孩子摆在面前,盛家人说是,那他就是盛家的骨血;若盛家人说不是,那就算他长成了一个“盛”字,也进不得盛家的门楣。关键就看盛家怎么看待这个孩子以及他的出身。

  而很显然,朱曼娘立身不正,别说盛家这种文官清流,就是一般的平民之家也不会要这种货色进门。只要所有人都认定朱曼娘满口瞎话,那她所谓的“盛家长孙”就很难成立,王家就算想在这上面兴风作浪也是需要投入很大成本造假。

  原先王老太太还准备拿捏着这颗棋子来慢慢折磨盛家,没想到盛老太太预判了她的预判,并且直接把这颗棋子与王家的前途捆绑。

  若王家敢用“盛家长孙”来作弄盛家,那王家买凶杀害朝廷命官的罪证立马就会呈送到官府。

  两个老人眉目交流间已有千言万语,王老太太突然笑着站起身,对盛老太太说:“什么长孙不长孙的,我只知道,如今长柏的全哥儿才是盛家嫡出的长孙。”

  盛老太太:“不错。对了,我听说,妹妹你府上最近收留了一大一小两个人?要我说,来历不明的人还是趁早赶出家门为好,免得脏了王家的地、还留下无穷后患。”她要找王家把朱曼娘的哥哥和昌哥儿都要来。

  王老太太叹气道:“一大一小是没有,但确实来了个赌徒,听说是拿着一大把田契地契去赌场里耍,输光了闹事,差点儿就被打死。我家也是可怜他,收留他给他口饭吃,没成想竟然是个满口胡言的骗子,哎,不提也罢,我回去就让人把他赶走。”

  精明的盛老太太自然知道这说的是朱曼娘的哥哥,她疑惑道:“怎么会没有小的?”

  王老太太:“病死了。要不是我家给了银钱,恐怕那孩子下葬的棺椁都没有。”

  这和朱曼娘的供词倒是对得上,但盛老太太并不相信:“我家倒是缺个杂役,若你收留的这个人没地方去,不如送来我家,让我孙子好好调教调教,也许就改了撒谎的毛病也未可知。”她要把朱曼娘的哥哥拿到手上亲自审,只要兄妹俩都说昌哥儿已经死了,那不管事实如何,都可以彻底断绝王家再在此事上兴风作浪的一切可能。

  王老太太捏着手里的供词:“老姐姐开口我岂有不应之理?只是,这汉子在我家骗吃骗喝、花了我不少银两,若老姐姐愿意,不如就用这两张纸作价,把他赎走?”这是要和盛老太太交换的意思。

  盛老太太:“两张子虚乌有的话本子而已,妹子你若不嫌弃,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这汉子的身契恐怕不在贵府手上吧?私卖人口可是一桩罪名。”她可不会又留一个把柄给王家。

  王老太太:“老姐姐放心,卖身契他是必定会签的,毕竟他吃了我家那么多东西,这天下没有白吃白喝的道理。”

  盛老太太:“那就静候佳音了。我希望,从此以后,我们两家能重修旧好,把过往之事抛诸脑后,携手共度。”

  王老太太:“老姐姐,我们两家从来就没有嫌隙,我的心里,我们从来都是携手共度的。”

  盛老太太:“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昨天我家庄子上送来好些新鲜果蔬,妹妹和侄儿若不嫌弃,就在我家用晚膳吧?”

  王老太太:“不了不了,我媳妇已经在家里备好饭食,一大家子人都等着呢,我们就不在老姐姐家叨扰。”

  盛老太太招手让长柏拿过木盒子,把王老太太面前的两份证词都放进其中锁好,亲自递到王老太太手上:“如此,那我就不多留二位了。我让柏儿派人跟你们回去,我们自己把人带回来。”她不想路上突然出现人跑了或死了的情况。

  王老太太面沉似水地说了几句“没问题”,就在王舅舅的搀扶下快速出了盛家门。

  晚膳时分,东荣把朱曼娘的哥哥带回了盛家,性命被拿捏着,朱大哥没被用刑就自动交代了昌哥儿的下落——人果真是死了,埋骨之地就在京城东南的乱葬岗里。

  东荣连夜赶去乱葬岗,按着朱氏兄妹的描述果真找到了一处无字坟茔,他对着坟茔拜了三拜,而后带人一起挖坟,从中找到了一具身量相当的男童尸体。

  人证物证俱全。

  自此,长枫遗孤的去向得以盖棺定论,远在宥阳的阿妍成为了他留在世间的唯一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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