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话 阿纳尼的烦恼

他生气了？为什么？

  艾儿脑子里迅速闪过这个疑问。

  我带领队伍，无视他们的岗哨，一路冲到他们圣都附近，还在这里释放巅峰级魔法，半威逼半利诱地要求他交换知识，他都没有生气，只是十分警惕和怀疑。这么一段法阵展示，竟然令他愤怒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法阵的技术，来自他们十分珍视的学者，或者……是他们种族严密保护的不传之秘？

  这个法阵上的技术，明明已经是至少一百五十年前的了……

  艾儿快速思考着。

  但克温图斯显然不打算慢慢等下去。他的第一对附肢，那对原本收在胸前的镰刀，已经微微向前伸出了一些，就连艾儿也能看出他的敌意和不耐烦。

  “从一件战利品上得来。请问有什么问题？”

  “战利品？”克温图斯的镰肢停止了活动，触角微微摆动着。

  “从什么样的敌人手里……在哪儿……拿到的？”

  “十分遥远的另外一个世界，一些人类手里。”艾儿觉得自己没有义务说得太详细。

  “遥远的世界？……人类手里？……”克温图斯的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任。

  “我不知道你对这个法阵有什么意见，但请您考虑一下，如果我知道这个法阵对于你们的意义，我还会专门前来寻求你们的帮助吗？”艾儿不太高兴地提醒着螳螂人元老。

  克温图斯稍稍退开了一些，沉默着。

  尴尬的沉默保持了很久，直到白旦喝完了整杯大杯零度可乐，克温图斯才再次开口。

  “单独一位元老无权对此作出决定。这需要召开元老会议商讨。在此之前，有请诸位人类到副都内小歇。”

  说完，克温图斯对身后的卫兵做了几个手势，卫兵队伍立刻左右分散，将艾儿四人包围起来。

  “这不像是‘邀请’，倒像是‘捉拿’啊……要开打了么……”埃贝尔·丛影见状把手伸向腰间，准备掏出法杖。

  “冷静，埃贝尔，交给陛下定夺。”“舞焰者”莱昂制止住年轻男爵的鲁莽举动，但也微微调整了自己位置，看住了艾儿的背后。

  “抱歉……艾儿陛下，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螳螂人虽然不喜欢知识外流，但也从未做出过如此举动……”克丽斯塔的语气有些不知所措，但也还是默默移动到了艾儿的侧面，摆出防守的架势来。

  束手就擒，还是大开杀戒？

  冷静一点，回想一下自己前来此地的目的。艾儿对自己说。

  螳螂人这个种族，只有这么一个帝国，如果现在翻脸，很难再找到别的螳螂人学者帮忙。

  而如果前往副都……没有巅峰级的禁魔法阵，这些上级一阶的螳螂人，根本不可能困住自己。有增压飞行术在，己方四人随时都能逃脱。

  国王没有考虑太久。

  “跟他们走走也无妨。”她说。

  ————————

  坡东村居民阿纳尼，发现最近身边有点不对劲。

  自己惯用的农具，似乎被人动过手脚，或者干脆替换过。不知不觉间，所有工具都变得歪歪扭扭，难以使用。

  锄头的把像是没削好，不再是光滑的直棍，而是多了一些奇怪的弯曲和凹陷。水桶的提手上，中间一节奇怪地向上弯曲，像是圆弧的顶端额外多出了一个穹隆。所有工具的把手都变得奇形怪状，就连自己照顾的铜麦，那泛着红铜光泽的坚硬茎秆上，也出现了指头大小的凹印，像是被什么动物啃过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有谁在捉弄我吗？

  阿纳尼很是恼火，想不通是谁干的。

  自己工作不算最卖力的，领的工钱不是最多的，学习魔法不是最快的，几乎不和大伙们交流，除了做工，就是在对抗莱克斯·断崖大人给予的“特殊学习方法”带来的痛苦，埋头修习魔力感知。

  谁会跟这样沉寂孤僻的年轻人过不去？

  阿纳尼心里十分烦躁。自己还不够倒霉吗？就连幸运之神也在和我作对，你们其他人怎么也来捉弄我？

  工具上的那些变化，阿纳尼从未见过，十有八九是魔法造成的。

  但不管哪位邻居，都看不出丝毫可疑之处。

  “小麦”班森的学习进度最快，但他对种田以外的事毫无兴趣，就算学习魔法，也只是为了更好地照顾魔力作物。

  鼠人拉苏是转职队伍里的第二名，但那样谦恭有礼的小小绅士，阿纳尼无法想象他会捉弄自己。

  至于其他转职者，大部分都还在琢磨最基本的魔力感知和控制，阿纳尼不觉得他们有弄坏自己工具的本事。

  难道是新来的那些王国法工们？

  也不像。法工们在田地的另一边，靠近山丘的那边，额外修建了不少房屋，天天忙得不可开交。只有少数原本就经营农活的法工，才来田地这边与转职者们交流心得，共同劳作。这些为了追随艾儿大人，跨越千里而来的法工们，个个都卯着一股子劲儿，可不会有闲心来搞作弄人这样的破事儿。

  到底是谁干的？

  阿纳尼想不明白，只好忍着烦躁，继续专注到魔力的感知上。

  不知道是因为莱克斯的法术，还是因为阿纳尼的努力，几天下来，阿纳尼感觉得到，自己已经隐隐摸到了一点窍门。

  这几天受了这么多苦，总算是能成为法师了！

  忙完一天的工作后，阿纳尼一路小跑着，来到莱克斯·断崖大人的屋外，想要与莱克斯大人分享自己的进展，请大人对自己做更进一步的指导。

  莱克斯正与一个单薄瘦弱的少年，以及一位衣着华丽的贵族，一起站在门口，三个人正谈论着什么。

  阿纳尼见状，赶紧刹住脚步，站在数米外等候。

  不可冲撞、冒犯诸位大人，不能给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阿纳尼心想。

  不过莱克斯已经发现了阿纳尼的到来，转过身子，亲切地问他有什么事。

  “大人，我似乎已经找到一点诀窍了！我已经隐隐能够感觉到魔力源石上的魔力。您可以对我进行下一步的指导了！”

  阿纳尼开心地向莱克斯汇报到。

  “恭喜。我这就帮你解除那个引导法术。”

  莱克斯立马来到阿纳尼面前，抬起双手。阿纳尼感到自己身体深处的那种奇特的酥痒和酸痛感，渐渐消了下去。

  与此同时，那位瘦弱少年与华服贵族，还在门框边继续讨论着。阿纳尼听到他们说着“我还是觉得做不到”、“那么应该就是了”、“但是是谁”之类的话语。

  “大人，请问你们是在商量什么？”

  摆脱了引导法术造成的痛苦，阿纳尼精神为之一爽，愉快的心情下，随口就问了出来。

  “啊！抱歉！大人！我不是有意的！请宽恕我的冒犯！”才刚说完，阿纳尼马上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自己一介平民，怎么能询问上级法师大人们的私事？阿纳尼赶紧跪了下来。

  “没什么，你不用紧张。我们在门框上发现了一个奇怪的扭曲，西奥多和多普勒有一些想法，正在讨论。”作为世家子弟，莱克斯对此习以为常，唤来一阵清风，将阿纳尼扶了起来。

  “奇怪的扭曲？”阿纳尼眉毛翘了翘，偷眼往门框上瞧去。

  “啊！”不瞧不要紧，一瞧下去，阿纳尼惊呼出声。

  “怎么了？”三人一起望了过来。

  “那个弯曲……和我农具上的恶作剧，很相像！”阿纳尼说道。

  “农具上的恶作剧？”莱克斯问。

  “这几天，一直有人在我的农具上动手脚，把我的工具都弄得乱七八糟，就和门框上这个扭曲一样！”阿纳尼说。

  莱克斯、火棍和多普勒，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走，你带我们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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