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师与徒

艾儿看着自己的三位正式学徒，或者，按她更喜欢的叫法：学生。

  中间黑发的是“巨蟒”汉诺伯爵，艾儿的第一个正式学生，也是参与政务最多的一位。他站得很端正，整个人沉默而稳重。

  左侧金发的是“舞焰者”莱昂子爵，比汉诺小两岁。虽然也站得很直，但面带笑意的莱昂明显比汉诺更加活泼，手指在背后动来动去。他主要协助康施泰因公爵完成上级魔法学院的日常管理。

  右侧褐发的是提姆子爵，国王最小的学生，不到18岁就已经荣升上级位阶。虽然年幼，但他做事一丝不苟，脑子里总是有很多新奇的想法，是艾儿最得力的助手。

  艾儿的目光从三人身上依次扫过。

  “三天之后，我们就要从落鹰堡向家园神国进发了。在此之前，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们。原本我不想把你们牵扯进来，但现在看来，你们恐怕也必须有所准备。

  “有人想要取为师性命。“

  艾儿看着三位学生的表情。听到这个消息，“巨蟒“汉诺的表情变得严肃，“舞焰者“莱昂紧张了一瞬，随后又放松下来，提姆则是一脸茫然。

  “有谁会这么想不开，胆敢挑战我们？“莱昂似乎不太把这消息当回事。有谁能打败艾儿陛下呢？

  “他们目前的计划是，在我击败双神之后最虚弱的时刻，突然发难，将我当场击落。“艾儿继续说。

  “这不符合传统！”莱昂似乎也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变得认真起来。

  “导师陛下，是谁在谋划这种事？”汉诺问道。

  “目前还不知道主谋者是谁，但可以肯定，恐怕至少有一名公爵牵涉其中。”艾儿回答，“我叫你们来，是要告诉你们，如果他们打算对我下手，你们作为我的亲传学生，同样也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提姆还是有些难以相信：“他们怎么会想到要打导师您的主意？我们的敌人不是其他国家么，大敌当前，为何要自毁栋梁……”

  “我们要反击回去！”莱昂说。

  “反击的事，我另有打算。先要保护好你们自己。而且问题是，我尚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牵涉其中，肯定为数不少。你们有什么想法？哪些人是可以信任的？”

  “巨蟒”汉诺慢慢开口道：“最值得信任的，无疑是埃里希阁下、伦纳德阁下和玛尔塔·刃影大人，我们都已跟随导师陛下您多年，经历了不少变迁。高奈莉娅·落鹰大人和亚当·深风大人都对导师陛下您倾心爱慕，我无法想象他们会做出对导师您不利的举动，席勒·断崖大人甘愿自降身份加入虹风王国，也没有反叛的理由，康施泰因老人家更是对战争和政治毫无兴趣……”

  “照你这么说，所有公爵和近臣都对导师忠心耿耿，根本没人会背叛啊！但导师陛下刚才说了，至少有一名公爵参与了这场行动。”“舞焰者”莱昂在一旁反对道。

  看到自己的学生们作出了和自己同样的推断，艾儿微微叹了口气。“是的，我至今不明白他们所图为何。你们有没有什么发现什么征兆？各个家族近来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汉诺低头，莱昂仰起头，提姆皱着眉，三个学生各自凝神思索片刻，最后都摇了摇头。

  艾儿一阵烦躁，重重地靠在椅背上。

  “异常的话……”“巨蟒”汉诺慢慢开口，“导师陛下，上级法师评定中，断崖家族那位名叫莱克斯的年轻人，我至今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伤到莱昂的，哪怕他明明只有高级三阶的魔法实力……反而是实力更强的迪特琳德没能通过评定……”

  “我知道他使用的法术。那不是什么问题，有空我再慢慢教你。”艾儿不耐烦地说。

  “……还有刃影家族的女伯爵费莉齐阿，从虹谷城消失很久了。”莱昂继续说道。

  “最近攀上上级三阶的费莉齐阿？玛尔塔可能没告诉你，费莉有一个追踪的任务，似乎是往北边去了。”艾儿说，“她还没有返回？”

  莱昂看向汉诺和提姆，两人都摇了摇头。

  艾儿记得自己似乎收到过那件事的报告，记得是说……目标过于深入灰狮公国领地，难以继续追踪，线索中断？之后费莉齐阿·刃影并没有返回虹谷城？

  艾儿赶紧从手边的资料中找出最新的战力配置方案表，随后在深风堡驻防的位置找到了费莉齐阿的名字。而同样，刃影堡的驻防名单中，有布施曼·深风的名字，那是深风家族的3位上级三阶之一，亚当·深风的堂叔。

  之前看时，艾儿只当是一次普通的家族交流，没有特别注意，现在看来，似乎别有深意？

  但是刃影家族和深风家族平常并不是特别亲近……

  艾儿盯着战力配置表，一时有些出神。

  “导师陛下？”莱昂问。

  艾儿回过神来，举了举手里的战力配置表：“看来，费莉齐阿完成上一个任务后，没有返回虹谷城，而是直接奔赴深风堡，协助深风堡的防御。”

  “……我听说亚当大人的弟弟，哈克·深风，对费莉姐姐很有好感，亚当大人也有意促成这门婚事。”提姆插嘴道。

  婚事？所以这轮换防，仅仅是亚当的一点小心思，希望增加费莉齐阿和哈克接触的机会？是我多虑了？艾儿有些举棋不定。

  “提到深风堡的话，”汉诺慢慢说道，“听说前段时间深风领地上闹过一场瘟疫，亚当大人也不得不回城处理，听说还邀请了生命系的上级游荡法师协助治理。”

  深风堡的瘟疫？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艾儿心想。但后续也没有听到更多消息，想来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这与针对自己的阴谋能有什么关联？

  “我也又想起一件事，”最年幼的提姆又开口道，“高奈莉娅大人前段时间在实验室工作时，常常自言自语……”

  “高奈莉娅大人本来就有这个毛病……不，习惯。”莱昂说。

  提姆摇了摇头，继续说：“和大人过去的表现略有不同……我也不知道如何描述……过去的高奈莉娅大人，常常是在为身边的学徒或助手作解释说明，发觉身旁没人时，会不好意思地停下自语。但前段时间，大人她似乎是独自在和人商量什么……如果我们靠近，她反而会停止说话……”

  “康施泰因老师最近也老是气鼓鼓的……”莱昂说。

  连高奈莉娅和康施泰因也有异常的表现！？艾儿心里吃了一惊，赶紧回忆最近和高妮相处的片段。

  这样看来，似乎四大公爵家族都各自发生了一些情况……为什么自己之前没看到这些事？

  不，这些消息或多或少，几乎都在自己面前出现过，是自己对他们的关注太少了。艾儿懊恼地想。

  如果自己能早一点关注这些事……如果能早一点和自己的学生们商量……现在也不会如此窘迫……还有三天，就是从落鹰堡出师的日子，而现在手头的线索全都虚无缥缈，似有似无，想再深入调查，怕是也来不及了。

  ｛不，这也不完全是你的错……｝一个声音说。

  白旦？是白旦通过魂室在对自己说话？艾儿一惊。

  对，如果通过进入对方魂室的方式，两人间的对话也就不需要再动用嘴巴了。

  ｛不，是我的错，是我自己的盲目和猜疑，是我自己的无能，导致了我现在的窘境。｝艾儿也沉浸到白旦的魂室，回答道。

  ｛不能这样说！看看你的这些学生，他们都很信任你！还有我，我也信任你！｝

  ｛你信任顶个什么用？｝艾儿气呼呼地对地球人说。

  ｛在我眼里，你已经很厉害了，真的，很厉害……｝地球人说。

  艾儿忽然很想对这个地球人大吼一通，发泄自己内心的压力，或者一脚把他踢出自己的魂室。

  但最后，虹风王国的国王还是安抚下了自己内心的烦躁。

  “行了，到时候，为师自有办法自保，你们自己小心，别被人暗算了。”艾儿对三位学生说。

  “如果可以的话，尽量保护一下其他被袭击的人，我是说，那些因为忠于我而被叛徒袭击的人。”

  艾儿又转向年纪最小的提姆。“提姆，你既然留守虹谷城，就尽量呆在实验室里，留在弗格特大师的身边。那位大师虽然言语不善，但其实是很友好的。”

  “你们出去吧，有什么发现再跟我商量。注意自身安全，敌暗我明，千万不要以身犯险。”

  三位学生离开后，艾儿靠在椅子里。任谁都能看出虹风国王脸上的疲惫。

  就连白旦，也很识趣地没有说话。

  从峭壁群岛带回来的那个天赐者，西奥多·火棍，似乎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发现。艾儿心想。否则他早就应该来向我汇报了。

  不管是出于局势的险恶，抑或自己的失误，现在看来，最终能依靠的，还是只有自己。

  就好像自己刚到虹谷城的时候……孑然一身，能够信赖的，只有自己的一身力量。艾儿想。

  “没有关系！那个时候我能靠自己的力量，逐步赢取各大家族的效忠，夺得国王的宝座，现在的我，一样也能！”

  哪怕有可恶的魂咒，哪怕力量已经衰落到巅峰时期的3/4，哪怕四面楚歌，草木皆兵，也同样不惧！我不是也多了一个，可以帮我操控法术的异界搭档么！艾儿转动眼珠，扫了一眼身旁的光门。

  就算不知道谁忠于我，谁背叛我，忠于我之人，必将得到我的保护，而背弃我之人，必将受到我的惩戒！

  虹风王国的国王，在自己的王宫中暗暗下定了决心，准备迎接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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