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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那不是对我好,那是对她未来的孙子好


六月底的时候,陆家那边传来好消息——

  经大夫诊脉,谢淑怡再度有孕。

  乔嫚也不知具体如何,她是后来才听谢淑怡身边的曾嬷嬷说,陆家的老夫人知道这个消息,抱着谢淑怡一口一个“我的儿”涕泪横流,哭得眼睛都红了。

  谢淑怡这次有孕,陆家上下几乎要把她供起来。

  吃穿用度,无一都是挑最好的送到谢淑怡的院子

  不仅如此,陆老夫人还为了谢淑怡腹中的孩子,特意去寺庙里求了平安符,并将它交给谢淑怡,嘱咐她一定要时刻佩戴。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陆老爷,也时常吩咐身边人送些补品过去。

  一时间,谢淑怡成了陆家最受宠的人,府中的下人们对她更是恭敬有加,不敢有一丝怠慢。

  谢淑怡去哪都是一堆丫鬟婆子跟在身后,别人看来这是重视,谢淑怡自在潇洒惯了,却觉得约束拘谨,处处不自在。

  七月二这日,谢淑怡在府里实在是待不住了,就想去侯府找小姐妹说说话。

  陆老夫人一开始不放心,头三个月还没过,胎都还没有坐稳,万一……

  话没说完,谢淑怡的脸色就变了。

  陆老夫人如今对这儿媳妇又怜又惜,一见人不高兴了,也就不多说了,只是反复叮嘱吩咐身边人仔细小心,千万不能让夫人磕着碰着。

  谢淑怡已经连装个好脸色都没耐心了,径直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乔嫚正在暖阁的琉璃窗前做针线,听到下人的通传,忙将人迎了进来,又让丫鬟们取来更松软舒适的软枕垫在谢淑怡腰间,防止她坐得不舒服。

  谢淑怡摆摆手,“别忙了,我就是在家憋得慌,来找你说说话。”

  乔嫚猜到了几分,“长辈都爱唠叨,尤其是你现在有了身孕,可要叮嘱的话可不就更多了,你就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就是,何必和她们惹气。”

  谢淑怡神色夹着几分郁气,“这一胎怀得,全家上下都把我当瓷娃娃似的,可我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乔嫚关切道:“怎么了,家里有人又多嘴了?”

  谢淑怡摇摇头,“不是,家里现在没人敢惹我,我咳嗽一声都是这个端茶那个倒水的,生怕我出点差错。”

  乔嫚不解:“那你这是?”

  “我婆婆为何对我这么重视,无外乎是觉得我这胎让她又有了抱孙子的希望;可生男生女哪是我能决定的。”

  “她现在对我越好,到时候生下来若还是个女孩,她心里就会越失望,到时候若是反噬起来,我和蓁蓁,还是肚子里这个,都会成为她出气的对象。”

  “生不生儿子的,我是无所谓,两个女儿承欢膝下我更喜欢;但……”谢淑怡说及此处,嗓音一度哽咽。

  乔嫚握住谢淑怡的手,无声地给予安慰,“淑怡。”

  谢淑怡抹了把眼泪,“所以我看到他们那么谨慎小心的照顾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那不是对我好,那是对她未来的孙子好。”

  “要是这一胎生出了不是孙子,我都不敢想她变脸的速度会有多快。”

  乔嫚听着心里又是着急又是心疼,但她没处理过什么婆媳问题,实在也没什么经验。

  所以嘴里说着你别哭别急,但心里也实在没什么章法。

  谢淑怡将心中的委屈都哭了出来,慢慢止住眼泪的时候,才缓缓开口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还是女儿,老太太还不满意的话,大不了,我就带着两个女儿出去住。反正我有嫁妆,也不怕养不活她们。”

  “反正我绝不会让我的两个女儿在陆府看人眼色过日子。”

  乔嫚:“你这话和陆谦说过了吗?”

  谢淑怡摇头,“说是西凉的使臣马上要来朝贡了,最近朝野上下都在为此事忙碌,陆谦也早出晚归的,我们俩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

  谢淑怡无意间余光一瞥,就看到了乔嫚脖间的点点红痕,胸中的郁结之气顿时散了几分,眼中染上几分欣慰的笑意,“你们如今倒是蜜里调油。”

  乔嫚一怔,低头看了眼,当今难为情的红了脸,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扯了扯衣襟,“怎么忽然扯到我身上了?”

  谢淑怡长舒口气,“你和侯爷能尽弃前嫌好好过日子,就很好。”

  “娇娇,我长你几岁,在你面前一直都以姐姐自居;今日我就再与你多说几句——乔伯父和乔伯母为了打造了一方太过完美的温室,你在他们的庇护下长大,所以事事都想寻求尽善尽美。”

  “但你也看到了,世事难两全,从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和事。陆谦人算好的了,可他偏有一个那样重男轻女的娘,搞得我现在也神经兮兮的,好像如果肚子里这个不是男孩天就真的塌下来一样。”

  “相较起来,大长公主身份高贵,却从不摆婆婆架子,也从不给你定什么晨昏定省的规矩,对你跟自己亲闺女似的;宁侯爷虽说清冷无趣了些,但也是个端方自持的正人君子,虽然不会疼人,但你仔细用心调教,只要有心,总能学会。”

  “娇娇,你这当真已经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日子了,所以可千万不要作茧自缚知道吗?”

  这得是真心盼自己好的人才会说的话,乔嫚心里清楚。

  “我知道,你也别总把我当小孩子,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什么事情把握什么分寸我心里有数。”

  谢淑怡点头,“那就好。”

  “所幸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也不怕!”

  乔嫚:“别说丧气话,不到万不得已,你舍得离了陆谦吗?”

  谢淑怡心里苦涩难当,不觉红了眼眶,“不舍得又怎么样,蓁儿越来越大了,也懂事了,我总得为她打算。”

  “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让我一直忍气吞声的,也太委屈了些,我断不是那样的性子。”

  乔嫚知道她心里的苦,“只要你自己想好了,那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一定站在你这边。”

  “但现在,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别想那么多,先好好养胎是正经。”

  谢淑怡:“我知道,不管男女,这都是我的宝贝,我一定要好好的将他生下来。”

  未出阁前是权贵世家的千金,出嫁后又做了几年的侯夫人;

  虽然有那个资格和底气,乔嫚却也从不喜欢用权势压人。

  但眼下看着知己好友满面愁色,心底倒是头次的浮现出了这一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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