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安福客栈
苟乞丐露出黑乎乎的赤足,侧躺在安福客栈的门阶下,右手枕着头,左手紧捏泛黄的书卷,翻着一双大眼,紧盯走过去甄寡妇浑圆的屁股,飘柳的腰,随着转动地脖子支起身来,哈喇子流了一地……
客栈的伙夫膀大腰粗,细看却是一名女子,半盆菜饭混着残酒,投猪食般的倾泻而下,苟乞丐慌忙起身去接,汤汁还是溅了半脸。
吃喝完半盆汤,半斗大的碗底露出六文铜钱,苟乞丐倒扣黑碗,烂袖子一抹嘴,呼呼大睡。
胡员外剔牙走出来,扇着口鼻,暗骂了一声“真晦气”!
杨烁孱弱的肩上搭着条抹布,一名高挑丑妇托着双眼蒙巾,左手缺失的孩童,径直走了过来,“伙计来六碗饺子,一盆辣糊汤”。
杨烁闻言,面无表情,惨白地脸上无一丝波动!
客栈老掌柜背着药篓,满身泥巴出现在门口,一脚踹向乞丐的脸,乞丐大怒,定眼一瞧是东家,未等他眉眼露笑,掌柜便跨过了门槛,苟乞丐像皮球一样弹了起来,麻溜伸向脖子,将细绳里穿着一块形如拇指的石头扯下,一把仍了出去,同时双手轻掩关门,竖耳趴在门口。
未等安福县捕头下马到客栈吃酒,身旁忽窜出一条黑狗,突然一口咬在马鞭上,黄膘马与狗瞬间不共戴天,哪管主人一只脚蹩在马镫里,疯了一般像狗撵去,县衙大路上人喊马嚎叫。
前方县太太为首,众妇人结伴莺莺燕燕,两兽形同龙卷风袭来,不等一众衙役上前拦阻,优雅的县太太被狗腿马蹄涉身而过,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甘羊见状欲要挽救,顿感浑身软绵,无法提力,此时状态犹如大醉一宿,看四方直犯迷糊,他眼看刘咎夫人,命丧当场,呆滞地站在一旁,捕头杨面儿绊倒一片香艳,妇人们顾不得头钗裙摆,惊叫着四散而逃。
正在大树上掏鸟窝的樊宝儿,见状乐不可支,对准几个夫人的头,趁乱将鸟蛋狠狠的掷了去,丢打了一番,酣畅淋漓,事后暗暗后怕,心中犹自生疑,今天的夫人衙役们,怎么手无缚鸡之力?
西街,正在安福县倚翠楼快活的邋遢道人,无视四女嫌弃的眼神,大手一摆,桌上排出凡灵石十块,胡须翘了翘,歪头饮杯调笑,频频努嘴示意,左搂右抱,跟姑娘们环手交杯,好不快活。
突感此方天地变故,瞬间头皮发麻,正欲探个究竟,未等离地三米远,毫无征兆地劈头挨了一逼兜,最可气的是,还他娘的不知道是谁打的,捂着脸欲骂又止,他既暴怒又惊恐。
此事真是令他难以置信,传扬出去滑天下之大稽,被人一耳光打落屋中,一屁股正好坐在头牌的脸上,翠晶晶直接晕了过去。
伙夫轻脚,单手旋转端盘,十三盘饺子鱼贯而下,稳稳当当,霎时香气扑鼻,一大盆辣糊汤伙计随之而上。
丑妇沉默不语,顾苍生站起,右掌包左肢,转身向老掌柜施了一礼,坐端正后,对准六盘饺子吃的津津有味,两人,一大一小对另外七盘饺子,大盆汤,分毫不动,置之不理。
今日得偿所愿,掌柜脸上,眉眼欣喜,满面菊花绽放,仿佛春风得意,又似久旱逢甘露。
老掌柜四平八稳,坐在对面,丑妇眉头一皱,却见老者掌中出现一把小戒尺,戒尺身长三尺三,首尾镶日月,中间刻人心二字,丑妇急忙取下头上发簪,只见老掌柜用发簪刺向掌心, 银色的发簪变为碧绿,发簪钝头处钻出一只蝴蝶,栩栩如生,左边翅膀显字顾长安,右边翅膀显字周婉君。
丑妇跪在老掌柜身前,双肩抖动,泪满脸颊。顾苍生不明所以,欲跪在丑妇身旁。
老掌柜仅受了孩童半跪之礼,便轻挥衣袖,二人不由自主站直了身形。
“夫子在上,周婉君哽咽道:长安未听夫子告诫,在帝朝只身赴死,血荐轩辕,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老夫子唏嘘:“命数使然,无需伤悲,可惜了一颗拳拳之心”!当年老夫不能随心入世,救你双亲,冥冥之中天意难违,事后只救得你姐妹二人,老夫至今难以释怀!”
“夫子再造之恩,比地厚天高,婉君无以为报,只求收留,余生侍奉在您老跟前”。
“毋需如此,我且问你这孩童是?”
“夫子,这是我在三年前的元日,那天夜里大雪纷飞,我仿佛受到命运的指引,顺着山水河畔,子时在干岸上捡到的孩子,算是我收养的弟弟。”
“跟夫子别后五年,除了挂念妹妹,报恩夫子外再无杂念,生来饱受折磨,此生厌世,也不想在涉红尘。”
我见孩子幼小,全凭一只橘猫照料,心生戚戚,这孩子双眼蒙着白巾,这白巾甚为奇异,水火不浸,幽香不散,不脏不破且无法取下,像,像是女子束胸之物。
冥冥之中我仿佛遇见了最亲的人,感觉他是上苍赐予我的孩子,我给他取名为苍生,对长安的死,我愧疚不已,我知他的心思,可情感不能强求,无法受之,取姓为顾,也不枉师兄妹一场!”
夫子闻言,抚掌喝彩,苍生!顾苍生!好名字,真是好名字!
哈哈哈,夫子开怀道:“此名天地唯一,能取出如此大气贴切的名字,也只有你了!”
“夫子谬赞了,小女羞愧难当,丁点星火怎能比的上您老皓月之光辉。”
“可有乳名”,“未曾取,正欲求教夫子恩赐”说罢,径直跪拜,“理应如此”,夫子神色一正,严肃道:“今后孩子和你不准行跪拜之礼,莫说是我,苍天之下,谁人能配!”
“感恩在心,作礼即可!”
“谨遵夫子口谕”!
哎,夫子摇头道:“你这女娃子,以平常心相待我,亲近!你这般可是生分了, 老夫也存私心,莫要再如此,不然老夫与你再无缘分!”
“婉君,明白了!夫子请坐,这两位前辈高人?”
“狗屁的高人,莫要理他们,呃……知道了!
夫子捻须,沉吟片刻道:“福宝如何”?
顾苍生垂手一直乖乖站在周婉君身旁,闻听此言,与周婉君一起躬身行礼,欲开口言谢,夫子摆手道:“福宝乖啊,来我身边坐”,说着一把抱在怀里,一手舀起碗糊辣汤,亲手喂了起来,福宝起初有些抗拒,看了看泪眼盈眶的娘姐,反正没吃饱,索性狼吞虎咽!
夫子看福宝越看越心喜……
“你离家到此,可是为福宝的双眼,左手?”正是此故!福宝可曾吃饱?一声饱嗝回应了夫子,婉君你姑且找伙夫歇息,待我给福宝看看……
一只橘猫悄悄的跟了上去。
夫子紧皱眉头,十分不解,神色变幻莫测,凝重的脸上满是震惊。夜里他苦思冥想,却毫无所得,戒尺一挥,雷电刺破天际,滂沱的大雨,洗不去他心头的焦躁与纠结。
一只猫在窗前,一人一猫对峙片刻,猫爪相交,对着夫子作了一揖,夫子跳开,郑重的还了施一礼,一盏茶后,他如释重负,豁然开朗。
天放晴了,雨停了!
安福客栈,生意冷清,自胡员外后,行人走过门前,竟提不起丝毫要进去吃喝的兴趣,唯独苟乞丐还在,等着喂食,除了甄寡妇来送酒,似乎谁也不值得他睁眼。
客栈内十三桌排面,撤了两桌,上房十三间客栈,从无客人。后厨的面积,大过前厅,福宝儿穿着宽大的裤衩子,坐在椅子上。
椅子下面是一张大桌子,桌面上的两只腿脚,布满了青肿血色,左脚掌拉笔作画,画出来的东西惨不忍睹,完全没有丝毫章法。右脚掌插线穿针,脚下一大张宣纸血迹斑斑,右手吃力的捧着一本厚书,他还在大声朗读……
福宝儿的脸上没有了蒙巾,一双眼睛灵动无比,散发出的清亮比星辰尤为出彩,更奇异的是眼球的虹膜,呈现似紫罗兰的颜色,这双眼睛真的美,无比深邃,让人欲罢不能!
此刻这双眼似乎在控诉鸣冤,奶软的脸上青筋凸显,念诵的空隙,嘴里在嘶哈着唤气,一颗葡萄从嘴边飞来,慌忙张口截住 ,嗯 甜是甜,接不住又是抽一戒……
福宝儿心中极度后悔跟随娘姐来到这里遭受活罪,这个道貌岸然的老不死,刷新了他对人间险恶的初步认知。他竟在一心三用不耽误的同时,还在不停地咒骂,该死的 、挨千刀的老混蛋,他把从出生、出村后,所有听到的市井粗言,通通的在心里对夫子招呼了一遍,躺椅上晒太阳吃葡萄的夫子,似有所感,嘴角微微翘起……
啪,一团泥巴掼在脸上,夫子勾勾食指,示意小猫你继续,打一戒尺挨上一团泥,真好!用点劲,老夫快睡着了都……
周婉君,不知所踪,他一天试一次, 太疼痛不能多问,只有梦里他闻到过娘姐的气息,感觉怪冷的。
今天需闭眼靠鼻子分辨药草,脚不能停,这个魔鬼,还要让我画出药草的形状,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哇,还好有小妒为我报仇,今天的泥巴,哎吆,还真给力,糊的得劲,都看不清那张可恶的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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