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昨夜就已经捞出来了,葬在你家屋后。”

  真铁听后慌然失措,忍不住低声抽泣。

  “多谢夫人恩德。”

  “你知不知道你爹是谁,去了哪里?”

  “小的自小无父,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当真不知道?”

  “不知道,兴许早就不在人世了。”

  “那好,我虽与你娘不识,早先我白家和你们杨家却是旧交,多方打听才知你们娘俩孤苦,好容易把你寻来,就留在方丘吧,要是再回蛮山,横竖你也逃不出个死。”

  真铁从来不知道方丘是什么地界,只知自己双腿折断,如果没有医治,说不得就成了残废,也不好提再回蛮山。

  “苍峰,你将黄医师请来,看看他这双腿能不能接得上。”女子说完缓缓走了,一旁被唤作苍峰的侍卫看了真铁一眼:“你等着,黄凤大医师来过,兴许能保住也不一定。”

  不知过了多久,真铁只看到窗外阳光耀眼,一个身着灰衣、须发全白的老者手提鹿皮镶金药箱,这才缓缓踱进屋里,苍峰等几名侍卫并没有跟在一旁。

  老者远观真铁样貌,一双灰蒙蒙的眸子忽热闪出几道冷光,走近后低声问:“你姓什么?”

  “杨真铁。”

  “这就奇了,看你容貌俊朗,颇有将相……你从哪里到方丘这纷争之地?”

  “我原来住在北疆蛮山脚下,替黄家牧羊。那天夜里我娘失足掉进河里,不知道为什么就被……被……”

  “那些都是方丘虎卫,方丘是北神王华世宗的三子华博天的封城。”

  真铁忽然想起皇甫大少那天所说,自己和华世宗似乎有着些许联系,今天已有两个人对自己姓氏颇有兴趣,这其中隐着不知是什么秘密,那个贵妇人说话也好像言之不尽,一定在欺瞒,不过现在年幼体残,也只好任由摆布,说不定哪天贵妇人厌烦,就被扔进河里淹死,想到这里不由得身上微微一颤。

  “我原本是北神王身旁的内医,叫做黄凤,除吾王之外从不伺候旁人。不过吾王三子博天少主自幼体弱多病,他母亲白妙姬是吾王身前四王妃,深得宠爱。

  博天少主八岁赐城之后,我就受了吾王指派转为少主内医。你双腿尽断也不见你愁眉,刚才就沉思了一会就身子发颤,想是已然知道今日处境不妙了。”

  真铁心中越发胆寒,黄凤刚才像是自我介绍,却不觉间就把方丘城两位掌权人讲了个清楚,还顺带将他心中所想说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哈,你这小鬼头精明得很,你不说话我却也猜不透你心里还有什么弯弯绕了。你大可放心,白家的事和我无关,她吩咐我来医你我就来医你。你这双腿怎么断的?应该和虎卫无关吧。”

  真铁这才猛然发觉双腿传来疼痛,断腿之下却已经毫无知觉,苦笑一声:“哈,我身世低微,被镇中皇甫大少差人打断了双腿,要是今天不在方丘,早就死在河里成了水鬼。这腿我看是医不好了,您还是少费些气力。”

  黄凤一笑:“咦,你这小精灵鬼倒有些骨气,且不说我医术高低,就算是我是乡村野医,被你这么一说也得死马当作活马医,好歹试上一试啊。

  如果医得好,那就是我医术高明,医不好那就是你伤势过重,那又何妨呢?来来来,老夫上手一观,一观。”

  说完上前把真铁双腿扶正,左掌掐起医诀,右掌探出的时候已经变成微微紫色,不一会就散出半尺紫焰。

  真铁吓了一跳,那紫焰就好像妖艳之火随时把他烧成灰烬一样。

  “莫怕,莫怕,我这紫玄医决虽不是顶级医术,却也不遑多让,探明皮下病因无往而不利,去腐生肌也有奇效,我瞧一瞧。”说完紫焰在双腿上游走了几次。

  真铁觉得紫焰所到之处说不出的麻酥酸痒,最后也没忍住,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呻吟。

  “你这娃娃,受得了大伤,却受不了小小的舒服,果然是个贱骨头。只是你这骨头断了至少三天,经脉血路都已经坏死了,要想接好那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我明天可让你站起来缓缓下地,再三个月可以瘸腿走路,再恢复如初那可得一年之上。当然,前提是我得活着。还有,你要是再找良医,我这紫玄医决可是很有脾性噢,你这腿自然是保不住了。”

  “那也比死了可强上不少,多谢黄医师。”

  “你废话倒也不少,别再说话。”

  黄凤打开鹿皮药箱,取出四块金黄色木板。满屋里顿时檀香四溢,真铁脑子里说不出的舒爽。

  黄凤用剪刀将真铁破烂裤腿剪去,露出两条断腿。说来也奇怪,两条腿上血污已经没有了,暗紫色伤痕也没有了,小腿白白净净,就像是刮了皮的莲藕。

  将木板固定好小腿后,黄凤又用白色锦缎层层包裹,直到香味再也闻不到,这才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

  到门口好像记起什么事,说:“七天之后我再来看你,不过你腿上绑的是千年阴檀木,每到午夜子时才会有药效,那时你腿上会麻痛难忍,千万不要出声,不然,它就不灵了,记住。”

  黄凤的话果然没错,一到午夜,那阴檀木就好像活了一样,把两只条腿夹得死死地,香气自锦缎里窜出。真铁脸冒冷汗,猛然一声低吼。

  那剧痛与断腿的时候不在一个层级,甚至是十倍百度之上,真铁只撑了一会就昏死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一个绿衣少女正在一旁叫他。

  “起来!起来!睡得跟猪一样的,你身上也臭死了,死瘸子,这是你的饭,吃!”

  还没有看清楚样貌那个少女就气呼呼甩手出门,真铁肚里空空如也,也顾不得被叫做猪狗,但凡有口饭就好了。三下五除二将一碗酸呼呼的剩饭捣进嘴里。就这样一连七天,饿了就吃剩饭,去茅厕就爬着、跪着,总算熬到黄凤前来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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