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谋算
江涿宁踏入权力的圈子,这场宫宴与其说是庆祝皇帝找回幼子,不如说是另一场明争暗斗的开始。
不过江烛染不甚在意。
永乐门外,马车已经候着,江烛染中途离开宴席,准备回府去看沈流烨。
身后,一个小侍叫住江烛染。
“烦请王爷留步。”
穿着内侍服的人多了去了,江烛染不认识此人,但也看得出这人的局促。
那内侍手里攥着的帕子都快团成一团了,明显看出来局促,但嗓音尚且算是镇定。
“奴的主子,让奴把这个交给您。”
江烛染通常都是走皇宫西大门回王府,今日走永乐门,无非是避开众人眼线,打算走个清净。
结果还有个追上来的。
明显是在宴席上她的一举一动就被人注意到了。
江烛染不伸手接他手里的东西,只淡淡道,“这宫里的主子多了去了,你是哪个殿里的人?”
恐怕哪个殿里都不会派这么一个胆小的来办事。现如今,能派这么一个人出来做事的,人选不过那么几位。
那小侍支支吾吾不肯多说,江烛染摇头,“你便是这么替你主子办事的?也不怕拖了他的后腿。”
她作势要走,那小侍有一瞬间慌张,但很快又平复下来。
“奴的主子,是有要事与您相商,事情关乎到您的桓王府。”
“是吗?那就等真正关乎到本王的桓王府的时候再说吧。”
永乐门因为是东偏门,来往的人最少,但以防有人拿今日的事说话,尽管江烛染对小侍口里的“要事”好奇”,但并不足以让她接下他手里的东西。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这宫里不比外头,做事还是要懂得收敛,免得惹了旁人不快,反而把事情变糟。”
小侍不明所以,甚至以为桓王这话是在威胁他的主子,便没有追上去。
当天夜里,桓王府门口来了个讨饭的乞丐,死皮赖脸的要在桓王府讨到一口大鱼大肉。
王府的管家把人赶走后,一抬脚,踢着个极小的四方盒子。
管家打开盒子,看见里头的东西,瞬间变了脸色。
眼光扫向四周,佯作不满地关上了王府的大门。
“王爷,宫里的人送来的信。”
管家把盒子放到了江烛染面前,退了出去。
信的封面上白纸黑字,写着“桓王亲启”。
信上写着“当年离开迫不得已,如今回归亦被迫为之”。
“涿确为她亲子,如今至此,厚颜请你襄助一二,若实在为难,万望两不相帮。”
没有署名,但江烛染知道这是殷焕写给他的。
白日里的小侍,应当也是殷焕派来的。
沈流烨见江烛染看信看的出神,伸手捏住那张薄纸,将它从江烛染手中抽了出来。
寥寥一看,便知道这是谁给江烛染的信。
沈流烨淡淡道,“妻主是如何打算的?”
“谁有本事,那个位置便由谁坐,我啊,只作壁上观。”
商人讲究的是名利。
在“名”没有给江烛染带来实际利益的前提下,她对“名”并不感兴趣。
至于“利”,眼下的殷焕付不了,只拿过去的“情谊”来打动她站队,却是异想天开。
江烛染并非原主,即便是原主,就算再怎么脑子不清醒,也不会在夺嫡一事上草率了事。
一个能逃避赵氏追杀多年的男人,不可能单纯到劝说江烛染帮他。
稍微一打听就知道,皇都的桓王有一个颇为喜爱的桓王夫,殷焕即便是“桓王”曾经的白月光,也没胆量试一试“桓王”如今对他的感情还剩多少。
殷焕信誓旦旦的求江烛染帮助,大概也打听到了皇都之前发生的事,知道皇帝的嫡女与长女或多或少皆与桓王府结了怨。
江烛染要选上位后对自己有利的一方,似乎江涿宁是个不错的人选。
江烛染对宴席上的江涿宁的印象,是类似赵氏之女,但比之更能演,更会说。
不难看出殷焕培养江涿宁花费了不少力气。
江涿宁把“孝”字刻进了骨子里,又那么恰好的年少聪颖,能文善辩,皇帝喜爱殷焕,也不会苛待了这个幼女。
殷焕想要报复赵氏,甚至要让这天下由他女儿来坐,江烛染不拦着,但不代表她要为了夺嫡之事把整个桓王府卷进去。
商会作为江烛染的退路,一旦有朝一日银兰朝的天变了,她会最快遣散府上的人,带着沈流烨去别处隐姓埋名。
“担心吗?”江烛染问他。
沈流烨摇头。
他虽然不知道江烛染已经有了“远走高飞”的打算,但对于江烛染的按兵不动,他大概也能察觉一二。
江烛染把他揽到椅子上坐下,看着那截细瘦的手腕,“眼下,你身体才是最紧要的,其余的,只看看便罢了,莫要多费心思。”
“妻主不让我做事,又不让我想事,我整日便在这府里坐着,可是要养出一身懒毛病。”
“要怪,便只能怪你腹中这个小东西了。”
如今已有两个多月,沈流烨体型上并没有什么大变化,但脸色一日比一日差。
沈流烨披散着长发,嘴角带着点笑,“妻主便是这般蛮不讲理,我腹中这个若是随了妻主的性子,怕不是以后要闹翻天。”
江烛染冷哼一声,看他这么开心的样子,也不好说出“这个臭小孩儿”一类的话。
“当年皇帝和殷焕凑在一起的时候,估计也没料到她还有个和她那么相像的皇女。”
江烛染说着,看了看沈流烨,“你腹中这个,最好还是像你。”
不然她很难有什么母爱可言。
江烛染清晰的了解自己的劣根性,是以,也不想多一个和自己相像的人,沈流烨喜欢这个小东西,将来肯定会偏心的。
“你得让你腹中的小东西学乖一点儿。”
她的鼻子埋在沈流烨的发丝里,嗅着细细幽香,不轻不重抚上沈流烨的肚子。
沈流烨欣喜于江烛染第一次对这个孩子表现出亲近,却不知道江烛染在替沈流烨算着日子。
距离沈流烨停下解毒的药,如今已经有些时日了,随着日子越长,毒发的可能性就越大。
沈流烨像个冰雕似的,消瘦但无一处不精致,这样的人总是缠绵病榻,实在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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