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4章 最后的体面
宣布下野之后，老头子并没有离开重庆，因为就当前阶段来说，他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了。
老家溪口还在日本人的手里，日本人走后也将被莫凡的部队所控制。
整个大西南除了重庆，像成都和昆明两个地方都有各自的军阀，老头子不敢将自己的性命交到这些军阀手上
因此只是暂时离开了重庆市区，到乡下的庄园中平静内心。
他一生都在追求权力，为此甚至抛弃了很多东西，但是到头来似乎要便宜一个毛头小子。
这如何能忍得了！
虽然远离了城市，周围是葱葱郁郁的乡村，但是他仍然难有一刻平静。
外表装出波澜不惊，内心却是焦灼不甘，自欺欺人而已。
为了方便与外界沟通，侍从室在庄园外组建了一个临时的中枢，这里什么都有。
他们能够在第一时间知道全国各地发生的事情，然后侍从室又报告给老头子。
庄园里只有老头子一个人，夫人早已经离开了重庆，希望动用她的人际关系，将几家的财富完全转移出去。
可是这个过程并不顺利，偶尔会打电话向老头子抱怨。
广播里正在播放着孙可大和廖磊指挥第五集团军光复南京，驱除日寇的消息。
老头子的眼皮有规律的抖动着，牙关也咬得紧紧。
此刻的他是那么的不甘，光复南京的荣誉本来应该属于他所有。
他才应该是那个力挽狂澜的人！
可是事实却与之截然相反！
侍从室主任林蔚抱着文件缓步来到老头子的身侧，躬身说道：
“校长，第一天的谈判已经结束，但是目前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成果。
第五集团军已经收复南京，正在沿沪宁铁路追击日本人。
薛伯陵和顾墨三的部队依旧停留在杭州和皖南，没有东进。
国际方面，多国已经将公使馆迁往北平，表示了对莫凡的支持。
克宫、华府和唐宁街最近与莫凡沟通非常的频繁，完全有建立一个全新同盟的迹象。”
老头子表面平静，内心却已经惊涛骇浪。
莫凡目前所得到的一切正是他最为渴望的。
林蔚汇报完之后在旁边静静的等待，老头子沉默了很久后才问道：
“还有其他事情吗？”
林蔚有一瞬间的迟疑，
“校长，中统局的徐局长来了，请求与您见面。”
林蔚看到老头子的眼睛一下子睁大，眼中出现难以压抑的愤怒。
“他还活着？”
四个字咬牙切齿。
若非戴笠和徐恩曾把事情办砸了，他又岂会落到如此狼狈之地步。
戴笠被莫凡抓获，然后在报纸和舆论上大肆的抹黑重庆和老头子。
老头子恨不得将之碎尸万剐。
他本以为中统局的徐恩曾死在了行动中，没想到运气比戴笠好，活着回来了。
林蔚感受到了老头子的愤怒和杀意，马上说道：
“徐局长看上去一切正常，没有受伤。”
老头子深吸了一口气，
“让他进来。”
庄园外面的徐老鬼首先对林蔚千恩万谢，然后才跟在其身后小心翼翼的踏进庄园。
穿过道道岗哨，他终于见到了坐在湖心凉亭里垂钓的老头子。
林蔚把人领进来之后马上告退，徐老鬼扑通一下跪在了老头子面前。
老头子一手握着鱼竿，眼睛看着鱼漂，似乎对徐老鬼此人毫不在意。
徐老鬼趴在地上扑通扑通地磕了十几个响头，他的额头破裂，流出殷红的血水。
但是老头子一直没有说话，似乎放任徐老鬼磕头磕死。
徐老鬼头晕目眩，肯定是不能再磕头了，再磕下去必定命丧当场。
他抬起头来，哽咽着说道：
“委座，是我无能，我对不起您啊。
我辜负了您的信任，我罪该万死。
…………”
徐老鬼哽咽连连，说到最后整个人都趴在了地板上。
老头子握着鱼竿的右手微微颤抖，连鱼漂都晃了起来。
当徐老鬼的声音逐渐微弱的时候，他终于有了反应。
“办事的能力不行，逃命的本事倒是比戴笠强不少，至少没有落在莫凡手上。”
老头子开口后，徐老鬼又向前爬了几步，几乎要抱着老头子的腿了。
“事情没有办成，反倒让局面一发不可收拾，你怎么不死在外头？”
徐老鬼胡乱地擦了一下鼻涕和血水，带着哭腔说道：
“委座，我还不能死……不能死啊……”
老头子终于转过头来，愤怒的问道：
“中统和军统都已经没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死，说！”
徐老鬼吸了吸鼻涕，犹豫数秒后才艰难开口。
“委座，其实我没能逃出中原，也被洛阳军情局抓了。”
老头子的眼睛猛然增大，但是很快又恢复正常，只是不停的苦涩的点头。
是啊，连戴笠都没能逃脱，他徐老鬼比戴笠又强在哪里？
徐老鬼观察了一下老头子的脸色，小心说道：
“莫凡让我给您，带……带几句话。”
老头子：…………
“他……他说……校长，时代不同了，您老人家若一直糊涂下去，别怪我不顾师生情谊……
报纸上并没有将四大家族真正的罪行爆出来，这些年你们倒卖的国家资产不计其数。
别想着将资产向外转移，也别想着向外国逃，因为你们注定走不了。
我已经放话给各国代表了。
相信您老人家也不想狼狈的被外国人遣返回来吧，到时候可就一点脸面都没有了。
师生一场，您知我，我知您。
放下最后的倔强，我留您最后的体面！”
徐老鬼说完之后整个人又趴在了地上。
老头子气得全身发抖，莫凡这哪里是对待师长的语气。
就在他准备孤注一掷的时候，趴在地上的徐老鬼又喊叫起来。
“委座，三思……三思啊……
您不知道莫凡派出的轰炸机就在我们的头上，他们随时可能会扔下炸弹。
现在日本人还没有完全离开我国，没有人知道天上的是哪一方的轰炸机。”
不止言语威胁，甚至付出了行动，老头子这辈子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异常愤怒的他抓起旁边的鱼竿劈头盖脸的打徐老鬼。
徐老鬼惨叫连连，鱼竿也断成了好几节。
“呼！呼！呼！”
片刻后他急火攻心，直挺挺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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