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牧沅谙


碧玉芙蓉簪的做工明显比那支海棠步摇高上许多,芙蓉花瓣可谓是层次分明,饱满圆润,栩栩如生。

  红宝石可以看出是上上之品,整支簪子上挂着五条细长的流苏,随风轻摇,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独孤翊见她喜欢,询问过价钱后,将一叠银票递给小厮,让小厮一同包起来。

  温幼宜却将那海棠镶珠玉簪拿起来,朝着二楼的房间走去。

  "你在这等我,我上去瞧瞧。"

  小厮忙仰声喊道,"客官慢些,楼上有女侍接待。"

  说完又转头歉意的看着柜台前的独孤翊,"公子去偏室小坐片刻,楼上接待的都是女子。"

  独孤翊看着已经消失在楼梯上的身影,带着满腔疑惑落坐于屏风隔出的偏室。

  二楼并非一楼那般是宽敞的大厅,反而是由一间间私密的隔间组成。

  刚入二楼便有一穿海棠花长裙,身姿婀娜的女子迎面而来。

  视线扫过温幼宜腰间的玉坠,以及手中的海棠镶珠玉簪,瞳孔微缩,很快又恢复于平静。

  "姑娘来瞧什么的呀,我这二楼的东西可贵着呢。"

  温幼宜平静的看着她,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丢到她的怀中。

  "将你这里最好的冠给我拿来。"

  侍者哎呦来一声,迅速将令牌收起,"小女子名唤渔娘,姑娘跟我走吧。"

  两人穿过一处处隔间,行至二楼末端,渔娘掀开帘子,示意她,"姑娘请。"

  温幼宜看着隔间中正在抚琴的男子,眉头一挑,抬脚踏入屋内,理裙入坐。

  渔娘紧随其后,跪坐在左侧,手法娴熟的煮茶。

  屋内很快便飘起一阵茶香,伴随着悠扬的琴声,温幼宜轻轻摆弄手中的步摇,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直到茶水放在她的手边,琴声缓缓而止,方才将视线收回,看向眼前的男子。

  "牧沅谙,你这破地方的东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贵。"

  眉目如画,唇不点而红的牧沅谙定定看着眼前的女子,眼中的复杂,嘴角的笑意让他看起来分外奇怪。

  "你如今的身价,这点钱还嫌贵?"

  话落忽然冲她出手,在她错愕的目光中,将衣袖向上扯,露出腕间带着的四枚五帝钱以及那不算精美,有些破旧红色腕绳。

  "你看,它要破了。"

  温幼宜有些晃神,握着帕子将他的手推了回去。

  "那便等日后大婚,让你妻子重新为你编一条。"

  牧沅谙的眼眶红了几分,将那五帝钱与腕绳重新掩住,"你知道我的意思。"

  温幼宜点头,将空了的茶盏递给渔娘,望着他的眼睛,嘴角温和,眼底却没有一丝情意。

  "我三月份大婚,你记得来喝盏喜酒。"

  丰神俊朗的男子端茶的手猛的一颤,热茶大半落在纯白的衣袍之上。

  温幼宜扫了眼,从袖中掏出与他腕间一样的五帝钱,轻轻落在琴弦之上。

  "最后一枚,我找齐了。"

  牧沅谙看着琴弦上五帝钱,眼底的笑意寸寸碎裂,像是心中的坚守跟着一起碎了。

  颤抖的手指将那枚五帝钱捏起,用力握在手心之中,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情冷血。"

  温幼宜看向他。"不好吗?"

  "很好。"手垂落至桌下,牧沅谙看着她平静的眸子,自嘲的笑了笑。

  "你在那狼虎窝,如此甚好。"

  话毕,抬手从身侧拿出一封册子放在她的眼前。

  "追杀你的,刺杀你的,买凶杀你的,都在这。"

  温幼宜抬手去拿,却在即将触碰之际,被他用力按住。

  牧沅谙望着她低垂的眉眼,好似快看不到记忆中那个鲜活的小姑娘。

  藏在心底的话,最后一次吐露而出。

  "我可以带你走的,远离这世间的纷争。"

  "过你想要的生活。"

  按在册子上的手被隔着帕子轻轻推开,温幼宜慢吞吞的翻看上面每一条记录,嘴角的笑意随着翻动愈发动人。

  余光扫过册子边的手,当看到他手指上的玉扳指时,微微停顿随即摇头挪开。

  "我从出生就站在纷争之中,谈何远离?"

  "牧沅谙,我都登上你那刺杀榜的榜首了,逃离?痴人说梦罢了!"

  "日后莫要胡言,不然我就真的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牧沅谙将手收回,解开腕上的腕绳,熟练的将最后一枚五帝钱放进去,不太熟练的将解开的结重新打好。

  一只手折腾许久,方才重新将那五帝钱穿成的手串戴好。

  满意的欣赏一番后,撑着下巴看她。

  "那翊王待你可好?"

  温幼宜抬眸看了他一眼,"再不涉及他皇兄的情况,甚好。"

  牧沅谙若有所思的点头,"怪不得能单枪匹马闯我分部,只为将你那榜首之位挪下来。"

  翻动册子的手指顿住,温幼宜疑惑的皱紧眉头,"你那榜首上了还能挪下来?"

  "原是不能的。"牧沅谙接过渔娘递来的令牌,挥手示意她去门口守着。

  "但谁让你是我唯二的朋友呢,我悄悄派人将只要打败四位护法,便能撤销榜首,并永不做此人买卖的消息传到了翊王的耳朵。"

  "没想到他还真来了。"

  牧沅谙将茶重新为她添上,看着她许久未翻页,苦涩一笑,视线偏向另一侧。

  他未同她说的是,那日独孤翊闯殿,他让他做过选择的。

  在皇上与她之间,他只有一次机会,只能撤销一个人的追杀令。

  只要他能赢,煊瑜楼永不做那人的生意,即便出再高的价位。

  但看她眼底的迷茫,应是连他受了多重的伤都不知。

  "你竟是不知?"

  温幼宜摇头,"他既不想让我知道,我又何必事事都要清楚明了。"

  册子被重新推了回去,温幼宜自袖中拿出一张地契,"此事还要多谢于你,京中的铺子已经给你备好。等你抵京之日,定好生宴请你一番。"

  牧沅谙将手中摩挲的令牌递了回去,"叫上阿淮一起吧,我想当面取笑他。"

  温幼宜一顿,缓缓摇头,"我们三人怕是难聚在一处了。"

  不等他回答,将令牌放在袖中收好,接过渔娘递来的冠,眼底含笑冲他微微俯身。

  "沅谙,既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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