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刀丛里的诗(20)
救还是不救已经不需要考虑。
看王虚空这斩钉截铁的模样,想必就算苏梦开口说别救,王虚空也不会同意。
“你去吧,但我们也不会走。”
苏梦压低声音,说的极快:“我在这里守着龚大侠,也守着你,若是情况不对,哪怕舍了龚大侠一人在这里,也会出去助你的,你可是我在这世上第一个朋友。”
王虚空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扯了扯。
只是衣袖被扯了扯吗?
似乎还有些莫名的更深处的东西被扯了一扯。
他扭过头,看到苏梦那张易容后清秀到有些寡淡的少年人面庞。
那双黝黑发亮的深邃眼眸一如既往。
“吃了这枚丸药。”
苏梦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这药可以让你暂时察觉不到身上的腰伤。”
高手对决,一点点疼痛暗伤都有可能成为破绽。
王虚空没有犹豫,直截了当地接了过来,取出药丸咽了下去。
在他们交流的时候,‘谈何容易’四人已经试探完马车,准备继续赶路。
若真让他们纵马奔驰起来,他们便不方便追上了。
于是王虚空仓促咽下丸药后,不再犹豫,俯身从白雪覆盖的灌丛后冲出,矮胖的身影灵敏的像是发福的猎豹,他的上身几与地面平行。
背后的长刀握住!拔出!人与刀合为一体,然后刀忽然脱手——!
刀光刺破空气,发出短促的冷嗤似的声音,像是这幽幽雪夜里的一声嘲讽的笑。
萧猛余先捕捉到的,是刀光的余韵。
在他看到刀光的时候,长刀已险而又险地擦过束缚着萧猛余手腕的绳索!
绳索断裂,长刀刺在雪地上,溅起一片飞雪!
在这极短的时间里,易关西扯着马缰惊讶转身,萧猛余挣脱束缚,一个鱼跃从担架上站起,然后扑向了易关西!
他乌发蓬面,满是血迹的脸上带着狰狞的快意的笑。
这世上总有一种人,是绝不会被挫折压垮的。
‘天涯刀’龚侠怀是这样的人,名震洪湖的‘大过天’萧猛余也是这样的人。
易关西反应极快地拔刀,可萧猛余就像是一头张开獠牙的猛虎,张出一口银牙,咬住了易关西刚刚扬起的刀!
易关西的右手握着刀,下意识想要抽刀。
他已没有机会。
一双比恶虎更凶的拳头已凶暴残烈地砸了过来!正中他的面门,哪怕萧猛余运功经脉早被谈说说的刀截断,但他不用内力,只用多年苦熬的肉身之力,就足以将易关西砸的鼻梁鼻骨陷了下去,眼球充血爆裂!
“啊——!”
在萧猛余的绳索被刀风斩断的同时,谈说说,何九烈,容敌亲三人同时勒马转身,但他们的视线第一时间投向了那自雪山上跃下的人影,然后再投向萧猛余。
目光的转变其实只在一瞬。
但有时候,生死也只在这一瞬。
在萧猛余像是负伤的豺狼,反扑的虎豹一样攻向易关西的时候,谈说说反应极快地又甩出了尚在腰间的绳镖。
如果没有之前投向雪山上的那一眼,或许这一记绳镖会中吧?
或许?
在萧猛余面前,已没了如果。
他的双拳将易关西砸的向后一仰,然后又化拳为掌揪住了易关西的衣襟,两人顺着劲道一同滚落了马,在滚落的同时,绳镖擦过了他的腰侧,落了个空。
萧猛余滚落在地后,头顶便迎来了刀光。
是容敌亲的刀!
容敌亲的马本来就在易关西前方,离他最近,只是他的反应比谈说说慢了几分。
萧猛余紧拽着面部已成一团浆糊的易关西,将其挡在自己身前。
易关西因为剧痛失明而不断挣扎,但他的刀已在摔落的时候脱手,被萧猛余紧紧钳制着手臂,像是待宰杀时不停扑腾的鸡鸭。
容敌亲不得已收了刀势。
然后他捕捉到了一声响。
拔刀的声响。
谈说说,何九烈,容敌亲,就连制住易关西的萧猛余,都不约而同地望了过去。
一个冬瓜似的小胖子已从雪地中平静地拔出了他的刀。
谈说说深深地吐气,吸气。
虽然这小胖子的模样有些陌生,但是他认得这把刀!
“王虚空!”
他斩钉截铁地说出了这三个字。
“好久不见。”王虚空不笑。
他吸了吸鼻涕,这模样有些滑稽。
可是谁也不笑。
好冷啊,冷的就像师傅大石焦英去世的那一天。
师傅,你一生戎马倥偬,卫国保家,可丈夫战死沙场,儿子叛逆不归家,临死之际,只有我和二师弟在身侧相伴。
我知道,丈夫战死,你并不遗憾,儿子叛逆,你也希望他能走出自己的路。
你的遗憾是未能手刃在收我和二师弟之前,收的那四个叛出师门的逆徒!
那四名出卖家国,泄露军机,害你的丈夫战死的逆徒!
谈说说,何九烈,容敌亲,易关西!
“原来是五师弟。”谈说说皮笑肉不笑道,“师弟倒是好胆,没和那位六师弟‘阔斧’丁三通一起来?”
“你们已被逐出门墙,没有资格称我为师弟。”
王虚空平静道:“我们之间没有师门交情可讲,只有师仇。”
说话的功夫,谈说说,何九烈,容敌亲三人已下马。
容敌亲依旧时刻注意着萧猛余。
萧猛余经脉被截断,也只能突袭易关西做做威胁,而易关西双目爆裂,已然是半个废人。
何九烈心有不忍,瞥了一眼易关西,但也知道目前的大敌是王虚空,这位得到了大石焦英真传的真正弟子。
谈说说则已完全不再在意易关西的死活,下马的同时,拔出了腰刀。
马匹焦躁不安地跺着脚。
动物有时候比人更能感受到肃杀的气息。
雪夜,刀客,卷着仇恨的雪,亦或是卷着雪的仇恨?
王虚空大大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在他挤眼,张嘴,打喷嚏的同时,刀光亮起!
谈说说,何九烈已出刀!
两道刀光在前,王虚空的刀呢?
他的眼睛还没睁开,可手里的刀已抬起,他的刀没有光,亦或是飞雪,冷月,都是他的刀光。
王虚空的表情在滑稽地打着喷嚏,手中的刀却像在舞动。
大石焦英是个极美,极烈的女子。
她死时虽是枯槁苍老的,
但她的刀和美丽的灵魂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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