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决斗（二）
雍乐十一年二月十一日辰龙六刻，蓝天丽日，凉风习习。
在扬州城东北二十里外徐卿玄与小谢居住的竹屋庭院里站着四个穿彩衣，用木盘托着水果、点心的年轻婢女，庭院的竹篱笆墙外站着五个身穿皂服，脚踏皮靴，头戴瓜皮小帽，年轻力壮的家丁。在庭院的方木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点心和清香扑鼻的茶水，对坐着小谢与陈小莲。
面露忧思的小谢对方木桌上的点心、茶水视而不见，望着面色红润的陈小莲，浅浅一笑道:“姐姐，我家这里还不通马车。这两天真是难为你长途跋涉至此来看望我，又带来这许多的水果、点心，我对此感激难言。明天起，姐姐你就暂时不要来了。因为徐大哥在临走前跟我说“近段时间内将会有妖魔出没，作祟搅扰。”姐姐你来回跑这么远的路，老爷爷和邓老爷会担心的，我也为你的安危担心。”
陈小莲一听，微笑道:“好吧，我相信你说的话。妹妹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恩公对我一家的恩德，我们终生难报，送点水果和点心，又何足挂齿。再说了，我趁着看望妹妹的机会，还可以出来转一转，透透气，省得一整天待在大宅院里只能看到屋顶的一小片天，一小片云，实在是太无聊、太乏味了。之前我和爷爷住在浙江丽水的深山里时，还可以时常看看山，看看水，闻花香，听鸟啼，虽然居住简陋，饮食清淡，亦不觉苦闷。自从嫁给邓老爷后，虽然衣不缺绫罗绸缎，食不缺山珍海味，时时有婢女伺候左右，却不知为何，反而渐渐没有了以前的快乐、自在。”
小谢听罢，奇道:“哦，姐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按照常理，足衣足食，日子安稳乃是人们心中的美好愿望。平民百姓终日的辛劳忙碌，终年的四处奔波，无外乎为此愿望。”
陈小莲听此，浅笑道:“妹妹与恩公形影不离，自然是察觉不到这其中的滋味。我和夫君成亲二十天，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七天。夫君他经常忙于生意，忙于应酬，他在外面的同时不准我迈出大门一步，又聘请了许多人终日教我女则，教我女红。爷爷也在旁推波助澜，督促我严格遵守三从四德，不得拖累夫君，不得辱没门楣。所以，我实在是烦透了，多亏遇到了妹妹，我才可以倒一倒满肚子的苦水。说实话，我还挺羡慕妹妹可以自由自在的游走于山川河流间，一览众生百态，身兼仙术剑法，仗剑走天涯，快意恩仇。”
小谢听罢，深知自己所遭遇的那些人和事，非寻常女子所能承受，遂浅笑道:“姐姐何必如此妄自菲薄。一个姑娘家整天打打杀杀，舞枪弄棒的，这有什么好说的。我是想学女红，还没有人主动教，学还要破点费。我徐大哥也会时常单独外出，长久不归。说实话，姐姐有老太爷的尽心相教，夫君的细心呵护，婢女的细致伺候，可比我幸福多了。”
陈小莲听着，深知“救难救苦，威震天下，遭人诬陷，饱受谗谤的徐卿玄此次外出必定是凶多吉少，一直泡在蜜罐里的小谢恐怕自此以后不会再那么愉悦幸福。”
念及于此，陈小莲内心深处对小谢的嫉妒消融，释然放松，莞尔一笑，欣然地道:“妹妹说的在理，但我还是艳羡你“栖迟蓬户，耳目虽拘，意念常真”的生活。”
小谢看着心口不一的陈小莲，朗声道:“姐姐，其实每个人所追求的不同。有人追求衮服狐裘，浓肥辛甘；有人追求布袍短褐，黄鸡白酒。这世上有一得，就有一失，得到衮服狐裘，浓肥辛甘者，便渐渐失去了身心的清简宁谧，清静洒脱；得到布袍短褐，黄鸡白酒者，在意念常真，身心悠然时往往有饥寒疾病，不测灾厄的困扰。所以，姐姐你不必艳羡我，不必自怨自叹。”
陈小莲细听着小谢的讲解，回忆起以往在丽水县深山里破屋陋房，弊衣疏食，清汤寡水的日子，又想起现在酒绿灯红，珠窗网户，无箸下处的日子。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浑身放松，郑重地道:“妹妹的一番话实在是令我茅塞顿开，拨云见日。
小谢浅笑道:“姐姐过誉了，你我相识一场，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陈小莲微笑着点了点头。
小谢微微抬头，玉颜上的忧思盖过了浅笑，仰望着湛蓝的天空，一双灵动清澈的妙目闪动着殷盼。
陈小莲见到小谢的这般情貌，深知她的心思，不欲多留，便吩咐婢女把点心、水果摆放在方木桌上。
小谢回过神来，把她们送到停在翠竹林外宽阔的土路上的马车边，目送陈小莲登上马车。直到车夫驾车远去后，她才转过身，满心思念着已经离开两天的徐卿玄，徜徉在竹林间的幽静小径上，往竹屋而去。
小谢登上台阶，刚刚跨进庭院，面前闪起两道金光，她惊喜道:“徐大哥，你回来啦！”在她的呼唤声中，金光骤散，现出两道倩影。
小谢定睛一看，来者是两个仙女，不禁大失所望。
两个仙女轻移莲步，笑盈盈地向小谢走过来。左边是一个身穿一件绣白色刻丝蝴蝶葡萄花素绫直领窄袖长袄，逶迤拖地冰蓝色金枝线叶留仙裙，身披黛绿色团花蝴蝶纹碧霞罗平素绡，头绾飞仙髻，秀发披肩掠裙，发髻上插着一根织丝凤凰翅花钗，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赤金掐丝的手镯，腰系绦，脚上穿上的是软缎小靴，整个白璧无瑕，眉目如画，绝色难求，娇美不可方物。
小谢一眼便认出这个仙女是不久前见过的三圣母。
右边是一个身穿一件银红色百蝶穿花纹鸡心领斜襟袄，逶迤拖地暗花蝴蝶纹纱裙，身披石蓝底团花水草纹薄烟纱菱锦，瀑布般的秀发绾风流别致的如云高髻，轻拢慢拈的云髻里插着嵌丝绿叶猫花钗，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赤金挂铃铛的手镯，腰系绦，脚上穿的是锦绣双色芙蓉鞋，整个秀美雅致，眉如新月，艳丽动人，粉雕玉琢。来者是程玉素。
小谢并不认识另一个仙女，对她们的到来一脸狐疑。但在回想起徐卿玄临走时的嘱咐，小谢很快明白了她们的来意，不知想到了什么，明眸一亮。
走到小谢跟前的三圣母和程玉素已经把小谢的表情波动尽收眼底，对视一笑。
三圣母先开口道:“唐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小谢深深的望着三圣母，敛衽一揖，娇莺初啭地道:“是啊，不久前与上仙共擒贼妖蚁骣的经历，我仍旧记忆犹新。二位上仙，寒舍简陋，唯有暂屈贵体。请坐。”
她们寒暄毕，来到方木桌旁，分坐在方椅上。小谢坐在左边，三圣母、程玉素坐在右边。
三圣母莞尔一笑，指着程玉素介绍道:“唐姑娘，这位是岭南地仙之首程玉素，与北康王有过一面之缘。”
程玉素看着冰雪聪明，俏丽英气的小谢，露出了一个赞赏的微笑，开口道:“唐姑娘，贫道这厢有礼了。”
小谢看着面前的两个仙女都与自己，与徐卿玄会过面，急于从她们的口中探听徐卿玄目前的处境，便起身朝三圣母、程玉素一揖，以紧张的口吻道:“敢问两位上仙，我徐大哥现在哪里，他现在怎么样了，天宫会如何处治他？”
三圣母与程玉素听罢，对视一眼，彼此间露出了会意的神色。
三圣母安慰忧急的小谢坐下，微笑道:“唐姑娘，你先别着急。目下，北康王正与我二哥显圣真君前往凌霄大殿的路上。你和北康王对我兄妹有救命之恩，我兄妹没齿难忘。你放心吧，我二哥定会在凌霄大殿内维护好北康王的周全。况且北康王良金美玉，云中白鹤，威望素著，为民除害，碧血丹心，高风亮节，有大功于三界，有大德于苍生。一月十八日那天，济南城巨变中无辜枉死的一千一百余人早就已经全部复活，人间的帝王早已赦免了北康王。此次登天，不过是向天宫阐明实情而已，天宫不会贸然地对北康王不利。唐姑娘，你相信我所说的话吗？”
小谢认真聆听着三圣母的话，待她说完。小谢略一沉吟，脸上的紧张和不安悄然间消释了一半，朗声道:“相信，我相信上仙说的话。”
程玉素微笑道:“唐姑娘，去岁十月二十九日，北康王在广东布政使司的琼州府崖山县与贫道等共同擒捕了贼妖蛛蜾，之后又协助天神肃清了毒乱中原各地的贼妖血魔、旱昊、蝎钺；协助天神肃清了暴虐极北的玄冥冰魔和荼毒极东的凌厉蛟龙。可以说三界内无论是天上、地上，还是河流湖泊、沧海大洋的神仙都不同程度的受过北康王的援助之恩。此番他登天除了阐明济南城的事变，还因天宫的一些红紫夺朱，白璧青蝇，数黄论白之徒对他的造谣诬蔑，中伤毁谤，污乱圣阙。大天尊陛下深信北康王对三界的璞玉浑金，对苍生的赤胆忠心，因此纳万仙之请，已经严厉惩办了谮伤北康王的佞仙。此正应了“谗夫毁士，如寸云蔽日，不久自明”之理。为了进一步澄清事实，还北康王一个清白，所以才召他登天自辩。”
小谢认真聆听着程玉素的话，回想起去岁十二月八日在河南卫辉府胙城县发生的情况，以及凰霄所说的“要上天状告余元、余切两个小贼”。
念及于此，小谢内心的忧疑消融，脸上的紧张和不安已经尽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浅笑道:“上仙既然帮助过徐大哥并拯救了他的家乡，上仙所说的，我当然相信。”
三圣母、程玉素听言观貌，内心佩服小谢的领悟力和承受力。
三圣母微笑道:“唐姑娘能这样想，我们就放心了，北康王也放心了。”
小谢浅笑以应，抬头望了一眼蓝天丽日，又望着三圣母、程玉素，朗声道:“二位上仙有什么事要嘱咐，尽可明言。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义不容辞。”
三圣母、程玉素看着小谢开门见山，直奔主题，对视一眼。
三圣母赞道:“唐姑娘果真是冰清玉洁，惠心纨质，侠骨柔情，我着实佩服。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兜圈子了，一直潜伏阴探三界的毒妖即将对中原、对东海展开血腥屠戮，还望唐姑娘协助天神彻彻底底的铲除这些凶妖狠魔，护卫三界。”
程玉素接过话头道:“上仙说的是。请唐姑娘放心，届时贫道会尽力保护你的周全。北康王昔日所收容的六千个反正妖魔也会竭尽全力的护卫姑娘的周全。只要平息了此次的战火动乱，姑娘不仅可以与北康王团聚，而且可以因大功大德，飞升成仙，名列天册。”
小谢听到程玉素说“会有六千个被徐卿玄收容的反正妖魔护她周全。”内心一暖，一脸欣然，微笑道:“只要能早一点和徐大哥团聚，再多的苦，再多的难，再凶怖可怕的妖魔，我也不惧不怕。”说着，她蛾眉英挺，星眸闪亮，一副无所畏惧，却对“飞升成仙，名列天册”这一足以打动修真者心的“金阶玉梯”漠不关心。
三圣母、程玉素对视一眼，暗中赞道:“真是个奇女子，只可惜情缘太深，难以彻底飞升成仙。”
三圣母看着仰望青天，一双亮晶晶的妙目内既闪动着对徐卿玄的爱恋深情，又隐含着对苍生万物的怜爱，英毅不屈，琴心剑胆的小谢，微笑道:“唐姑娘有此志节大义，实在是苍生之幸。你先在华舍暂候，我与道友要去联络各山各地的神祇。只待凶贼一动，我们就立即行动，斩逆灭匪，彻底剔削残毒了世界百年之久的妖孽，还苍生一个清平世界。”
小谢听着，因大战胜利之后，就可以与徐卿玄平平静静的长相厮守而内心欣悦。她望着三圣母、程玉素，朗声道:“上仙所说的，正是我心中所想。请二位上仙放心，徐大哥临走前给了我一个护身法宝。等到神魔决斗时，各位上仙尽可放手一搏，勇往直前，斩贼除逆，不必忧虑我的安危。”
三圣母、程玉素听此，嘴角露出了会意一笑，起身离座，一起朝小谢作揖道:“唐姑娘，我们沙场再见。”
小谢也起身，沉毅地回礼道:“二位上仙珍重，我们沙场再见。”
言毕，小谢送她们出了竹篱笆墙，望着她们驾祥云冉冉升起，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范围内。
小谢便把目光投向碧霄，眸含秋水，仿佛徐卿玄正在驾着祥云向自己走来。
在神圣庄严，流光溢彩，绚丽夺目的凌霄宝殿外，徐卿玄昂然挺立着，静待传唤。
二郎神大步流星的走进大殿。
在以仁寿天尊为首的新贵派浑身倍感寒气袭人的侧视中，二郎神龙马精神的迈着大步，径直往正北的御座而去。
御座上宝相庄严，皇威千重的昊天俯视着逐渐向他靠近的二郎神。
很快，二郎神来到丹墀下，躬身一礼，奏道:“启禀陛下，臣衔玉旨下凡缉迎徐卿玄。上托陛下威灵，下赖苍生殷盼，现已将徐卿玄缉迎至凌霄殿外，敬候玉旨定夺。”
昊天听着，眉毛一扬，和声道:“爱卿一路劳顿，先在旁暂息。”
二郎神谢恩，站在右朝班雷声普化天尊的侧边。
昊天远眺殿外，在仁寿天尊为首的新贵派倍感冰击霜打，忧心如焚的缄默中，开口道:“宣徐卿玄上殿。”
御座旁的一个男侍仙领旨，迈步下了丹墀，踏着仙雾，向殿门急趋而去。
不一会儿，侍仙在前，徐卿玄紧随其后，进入庄严高大的凌霄宝殿。两班仙卿，无论是如坐针毡的新贵派，还是胜券在握的元老派，都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微侧头扫视着名动三界，褒贬不一，毁誉参半的徐卿玄。
万仙在看到眸如清泉，颜如冠玉的徐卿玄方步生风的从身边经过时，无论是寡廉鲜耻，声色犬马，斯文扫地，碌碌无奇，胸中鳞甲者，还是孤芳自赏，危言危行，先自隗始，食不重味，规行矩步者，一个个倍感如沐春风。脏心烂肺，惨无人道者在感到刹那间的如沐春风后，浑身莫名其妙的如芒刺在背，脊梁骨直冒寒气。胜任愉快，堂堂正正者在感到刹那间的如沐春风后，敬仰感佩之情油然而生。
正北御座上的昊天双目如潭，赞赏形于色地俯视着顾盼生神，目如朗星，风采高雅，威煞万重，正气浩然的徐卿玄向他走来。
在万仙或阴或晴，或暖或冷的注视之下，徐卿玄神采飞扬的迈步到丹墀下，躬身拜道:“下界散仙徐卿玄拜见大天尊陛下。”
昊天微微颌首，和声道:“上仙平身。”
徐卿玄谢恩，仰望御座。
昊天审视着徐卿玄，一脸欣赏地和声道:“上仙斗妖战魔，严气正性，岁寒松柏之名真是如雷贯耳，今番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寡人多次派遣仙卿下界访迎上仙，皆因事变而受阻。此番总算得以迎请上仙登天，此乃是三界之幸，苍生之幸。”
徐卿玄温文尔雅地拱手应道:“不才瓮天之见，挈瓶之知岂敢领受大天尊陛下的金口夸赞。承蒙大天尊陛下的器重厚爱，屡遣仙卿下凡，诚心诚意的访迎不才。不才亦有登天朝圣之意，怎奈外有饿虎饥鹰，残毒苍生；内有九阍虎豹，干扰玄阙，致使不才朝天之志，迁延至今。”
左班新贵派之首的仁寿天尊、文普圣君、睿载仙君在听到他们嫉如仇寇，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徐卿玄当着万仙的面，毫无顾及地隐射攻击他们是“九阍虎豹，干扰玄阙”；又看到昊天对徐卿玄的赏识，顿时如五雷轰顶，浑身发颤。
太白金星为首的元老派在看到作威作福，专权擅势，酒池肉林，醇酒妇人的新贵派首领如此畏慑惧怕光风霁月，守正不阿，超尘拔俗的徐卿玄，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内心却是幸灾乐祸。
察觉到两大权力中枢暗中较劲氛围的昊天内心一阵冷笑，看着无愧日月，顶天立地的徐卿玄，沉声道:“上仙所言与寡人刚才之意不谋而合。上仙明见万里，智断祸福，力摧兆邪，想来已经明白寡人此次遣二郎神下凡缉迎上仙登天之意。”
徐卿玄克恭克顺地道:“不才明白，甘愿受罚，绝无二话。”
昊天看着功成不居，深藏若虚的徐卿玄，心满意足，赞赏有加地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移向雷声普化天尊。
内心感佩徐卿玄不露圭角，泰而不骄，屈己待人的雷声普化天尊迎着昊天平静的目光，心领神会的步出朝班，来到丹墀下，先朝御座躬身一礼，接着侧身面对徐卿玄，毕恭毕敬地拱手道:“人间中土福建的百姓状告上仙“干扰刑政，妄议休咎”，北极道兀的河为主的凡人状告上仙“持强胡为，离人夫妻，破人天伦之乐”。因此为了平息两地凡人的怒仇怨恨，为了维护天、人二界之间来之不易的宁和、互信。唯有委屈上仙的尊体，领受一百道五雷电之刑。”
徐卿玄听罢，先朝雷声普化天尊拱手还礼，又正身朝昊天拱手道:“不才急躁冒进，急于求成，铸下罪过，理当受罚。不才在人间协助天神扫除恶瘴腥雾时，碰到几个自称来于天宫，外托正义仙名，实则是鼠牙雀角，引绳批根，鹰击毛挚之徒。不才斗胆敢问大天尊陛下，在仙箓中可有其名。”
听此，仁寿天尊、文普圣君、睿载仙君一下子从欢庆徐卿玄受到“令仙圣闻之色变，十道即可废去大罗金仙的仙骨，二十道即可将大罗金仙击成灰烬，魂飞魄散的五雷电，更何况是百道”的惨刑酷法回过神来，浑身倍感从泰山之巅坠落万丈深渊，绝望难言。
昊天笑而不语，把目光投向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领旨，步出朝班，来到丹墀下，看着“以一己之力斩杀擒拿诸多强妖悍魔，凶贼厉匪；以一己之力扭转魔界危迫三界的不利、凶险的局面；以一己之力把权势煊炽，昊天棘手的仁寿天尊一党拉入泥潭”的徐卿玄，内心既忌惮他的法力无边，心志坚诚，智深远略，又畏慑他的绵里藏针，柔中有刚。
太白金星定了定心神，面带慈和的微笑，走近徐卿玄，拱手道:“上仙所说的天宫败类巨蠹唤名余元、余切，他们都是承上启下的仁寿天尊一手提拔，高居神班一等。彼等怙恶不悛，钻头觅缝，青蝇点素，包藏祸心，孤恩负德，三界侧目，已经被陛下下旨削去仙籍，剔去仙骨，打入凡间，永不召回。”边说边有意微侧头斜视左班的仁寿天尊、文普圣君、睿载仙君，来避开徐卿玄洞察幽微的深邃朗目。
徐卿玄听罢，先朝太白金星拱手还礼，又正身朝昊天拱手道:“大天尊陛下英明，万仙忠贞，此乃是三界之幸，苍生之幸。”
言毕，徐卿玄转身向殿门口。
雷声普化天尊会意地在前引路。
徐卿玄在迈步走向凌霄宝殿的门口时，特意斜了一眼六神无主，脸颊抽搐，冷汗涔涔的仁寿天尊、文普圣君、睿载仙君。
惯于骄奢淫糜，穷极声色，纸醉金迷的三仙面对徐卿玄寒芒闪动，冷锐如刀的星目，又感受到他身上的浩然正气，强大的威慑力，顿时大惊失色，脸色煞白，急忙低下头。
骨酥筋软，双脚虚浮的文普圣君双眼一黑，如同一根干柴，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文普圣君的这一倒，更加令鼠居凤邸的弘文、弘泽、弘惠三部的神职惊恐不安，毛骨悚然。一个个竞相向旁边千百天来他们视之蔑如也的元老宿神投去容过求饶的眼神；一个个竞相向正北御座上的昊天投去誓死效忠的眼神。
在昊天皇威盖乾坤的俯视；仁寿天尊残弱衰老，萎靡不振；太白金星为首的元老派气傲神倨的目送中，徐卿玄神采奕奕，方步生风的步出了大殿。
出了凌霄宝殿，在雷声普化天尊的前引下，二仙驾祥云往东北方而去。眨眼间行了八千余里，来到一个上空阴云重叠，冷雾袅袅，寒风偶尔大作并伴随着呜咽凄泣，迥然不同于天宫亘古不变的晴空澄澈，明净如洗，绚丽多彩，珠光宝气的光景的地方。此地方圆百余里，立着几十根粗壮高大的铜铁柱，四周戍卫着两万个身高六丈，披甲戴胄，全副武装，青面獠牙，巨口碧髯，腥目大如斗，气势慑人的天兵。
雷声普化天尊介绍道:“禀上仙，这里就是天宫处治犯了天规的仙圣神祇的地方。”
徐卿玄点了点头。
二仙按下祥云，迎面走来被两个彩衣仙娥搀扶着，面色苍白，虚弱不堪的凰霄。
凰霄一脸讶异，明眸隐含欢喜、感激的扫了一眼徐卿玄，就由两个仙娥扶着登上了祥云，冉冉升空。
徐卿玄待之以平静的神情。
待凰霄走后，迎面而来的是三十六路雷将，一个个身高八丈，壮如山丘，金甲银盔，神威凛凛。众将见到徐卿玄与雷声普化天尊，即忙敛去因严惩严办了余元、余切的快意喜悦，恭恭敬敬地向他们躬身道:“末将等恭迎天尊和上仙的到来。”
徐卿玄向三十六路雷将还礼道:“众位将军辛苦了。不才言行不谨，触犯天条，本该受极刑。大天尊陛下宽宏大量，仁慈博爱，判处不才一百道五雷电之刑。”
心怀忌惧的雷声普化天尊与三十六路雷将听了此言，暗自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相互对视，会意地点了点头。
雷声普化天尊向徐卿玄拱手道:“还望上仙恕小仙等不恭之罪。”
徐卿玄还礼道:“不才乃是犯过之仙，天尊执掌匡正三界视听的刑律，不必如此多礼，动手吧。”
言毕，徐卿玄主动腾身而起，把自己悬定在一根大铜铁柱上。
见此情形，雷声普化天尊与三十六路雷将这才把悬着的半颗心彻底放下。
随着雷声普化天尊一摆手，两个雷将腾空而起，取出寒铁大链把徐卿玄紧紧绑缚起来。又随着雷声普化天尊一摆手，其余的三十四个雷将也腾空而起，各自取出金凿、银锤，以锤击凿，一道又一道青、白、赤、黄、黑的五雷电吞天噬地，万马奔腾般的轰击大铜铁柱上眉目疏朗，温雅英武的徐卿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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