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六）

在瑶池极乐极欢，大饮大吃了两个时辰的万仙各显神通，或驾祥云，或骑神兽，如“百川东到海”般往凌霄宝殿而去。

  不到半盏茶的工夫，万仙陆陆续续的到了凌霄宝殿，按仙秩尊卑站好。左班以太白金星、仁寿天尊为首，次为三官大帝、文普圣君、睿载仙君，其后是七元八极、南斗六司、北斗七星，其后是弘文、弘泽、弘惠三部神职。右班以真武大帝为首，次为雷声普化天尊，五岳帝君、四海龙王、托塔天王、石敬塘、张俊、郭待封、董延光，其后是诸路神将，彰义、彰信、彰武、彰德、彰威军的偏将。万仙端肃诚敬地面对正北尊位上的昊天。

  凌霄宝殿外是等候召见的二郎神、三圣母、哪吒、余元、余切、鸳鸯二仙、左令使、凰霄、白吉、白雪、汤兰质、程元嘉、曹将军、王书记，还有由关圣帝君、温元帅所率领的一千兵将用刀、马槊、长矛、尖枪、钢叉触体羁押着的一个个身高仅四尺，垂头丧气，绳捆索绑的蚁骣、西牦、鏖蜥、花蜊蛤、剽蟊彘、杌豸狼、猗狸。

  正北尊位上的昊天环视了一番暗流涌动的凌霄大殿，直视前方，开口道:“速宣大殿外的众仙觐见，将被擒获的妖贼一并羁押进来。”

  御案侧的一个男侍仙领令而去，下了丹墀，趋往大殿外。

  几个弹指后，那个男侍仙来到凌霄殿外，宣示了昊天的旨意。

  众仙一起躬身道:“遵命。”便由男侍仙前引，二郎神等众仙在后迈步往高大宽广，豪华壮丽，神圣庄严的凌霄宝殿而去。

  关圣帝君和温元帅看到众仙已启程，把手一挥，三十五个天兵用长矛、马槊、尖枪、钢叉把七大妖王高高挑起，由他们带头往殿门而去。

  心潮澎湃的余元、余切正欲迈进凌霄宝殿的门槛。突然，一股无形却又强劲无比的力量把他们狠狠的弹飞了出去。由于猝不及防，他们重重的摔倒在凌霄宝殿前白雾袅袅的紫玉地板上。

  已经进入大殿的二郎神、三圣母、哪吒、鸳鸯二仙、左令使、凰霄察觉到了动静，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回头一看，只见“身为地仙，未曾登天的白吉、白雪、汤兰质、程元嘉、曹将军、王书记全部稳稳当当的进入了凌霄宝殿，被三十五个天兵用长大兵器高高挑起的七大妖王也并无不适地进入了大殿。可尊居神班一等，深受昊天宠信的余元、余切却是莫名其妙，四脚朝天地倒在凌霄宝殿前的平坦空地上。”

  见此情形，深知内情的凰霄、白吉、白雪暗中冷哼了一声。

  哪吒掩嘴窃笑。

  同样知内情的左令使、鸳鸯二仙是表面疑奇，内心嘲讽。

  二郎神嘱托同样停步回看，一脸稀奇古怪的那个男侍仙去禀报昊天。

  男侍仙领命而去。

  发觉到众仙异样目光的余元、余切急忙起身。此时，他们的感觉不是尴尬，而是浑身如同骤置冰窖，从头冷到脚。因为他们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告身玉牌不见了踪影。深知事态严重，却又不愿相信事实的余元、余切暗中蓄起仙力护身，一副无所事事的迈着大步径往凌霄宝殿而来。可是刚到门槛，又被一股无形却强劲充沛的力量狠狠的往外弹飞而去。在他们向外飘飞时，脑海中灵光一闪“与徐卿玄拼斗搏杀的那一幕浮现在脑海中。”深知缘由后，发自灵魂深处战栗的余元、余切如一根干硬的枯柴在二郎神等众仙异样的眼光中直挺挺的站在距离凌霄宝殿十丈，仙雾袅袅的紫玉地板上。

  凌霄宝殿正北尊位上的昊天在听了侍仙的禀报后，先环视了一番大殿内碧空如洗，踌躇满志的以太白金星、三官大帝、真武大帝、雷声普化天尊为首的元老宿神；又环视了一番表面和颜悦色，实则噤若寒蝉的以仁寿天尊、文普圣君、睿载仙君为首的新贵派。然后，他以既疑惑又了然于心的姿态眺着凌霄宝殿门口的二郎神等众仙，明知故问地道:“余元、余切二仙与二郎神、三圣母、哪吒同进南天门，同至瑶池。可现在跟随他们登天奏事，寡进凌霄殿的地仙都可以安然无恙地进入大殿，为何高居神班一等的余元、余切不能进？”

  昊天这明知故问的一问，令被他无原则的宠信了近两千天，惶恐不安的仁寿天尊、文普圣君、睿载仙君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一个个寒心酸鼻，毛骨悚然。

  斜了一眼仁寿天尊等三仙，内心乐不可支，一脸端肃诚正的雷声普化天尊出朝班，趋至大殿中央，朝御座躬身一礼，奏道:“启禀陛下，依照天界创立时的制度，但凡进入瑶池、凌霄宝殿的仙圣列神都必须是名载天册，身佩告身腰牌，两者缺一不可。因为瑶池是三界万仙欢聚一堂的祥和之气，凌霄宝殿是陛下坐朝听政，召见万仙，商讨三界大事的神圣之地。先圣制此铁律，是为了防止邪恶腐浊之徒污染了祥和、神圣之气。”

  昊天听罢，端量着掌管天条，负责对犯法逆律的仙圣列神执行刑罚，公正无私的雷声普化天尊，开口道:“爱卿，那如果是缺其中任何一样，也能进入大殿者是属何类？”

  雷声普化天尊当即应道:“禀陛下，缺其中一样而能进入者，那就是触犯了天条，被缉捕到案，如同殿门口那七个被二郎神等众仙所擒获的贼寇。”

  雷声普化天尊的话又给了寒心酸鼻的仁寿天尊、文普圣君、睿载仙君重重一击。

  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骇惧难抑的文普圣君更是脸色煞白，两股颤颤。

  昊天端视着摆出一副可怜无助，苍老孤单的仁寿天尊，略带宽慰地道:“天尊，余元、余切是您一手提拔，不久前在克复平朔仙山，攻伐北极道的时也算是立了些汗马功劳，怎么可能是罪仙贼寇。依寡人看来他们定然是在人界寻访徐卿玄时，不小心把告身腰牌给弄丢了。”

  心如寒冰的仁寿天尊听此雪中送炭的宽慰，混浊的双目一亮，感激涕零地出朝班，至丹墀下，朝御座躬身道:“陛下圣明！”

  五内俱焚的睿载仙君也赶紧出朝班，至丹墀下，朝御座躬身道:“陛下英明！”

  惊惧不宁的文普圣君强镇虚浮的双脚，出朝班，至丹墀下，躬身道:“陛下仁德被物，微臣感佩难言！”

  昊天朝三仙抛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审视大殿内各怀心思的万仙，和声道:“列位爱卿，余元、余切身负玉旨下凡。现在回天复旨出了变故，寡人以三界大务为重，欲破例他们入殿奏事。可乎？”

  暗中怡然自得，万里无云，表面谨严持重的元老星宿陆续躬身奏道:“陛下海阔天空，网开三面，普度众生，臣等无异议。”

  内里惴惴不安，滴水成冰，表面若无其事的新贵派陆续躬身，感慨万千地奏道:“陛下知情达理，宽宏大量，起死人，肉白骨，臣等无异议。”

  看着太阿倒持的元老派，飞扬跋扈的新贵派对自己这般恭恭敬敬，俯首贴耳，昊天的帝皇权威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于是，他以雄视三界，海纳百川的姿态看待万仙，和声道:“众卿平身。”

  在万仙谢恩回到朝班后，昊天朝那个一直俟命的侍仙道:“速宣众仙上殿。”

  侍仙领命而去。

  几个弹指的工夫后，侍仙来到殿门口，宣旨意。

  二郎神等众仙作揖拜谢，由他、三圣母、哪吒在第一排；鸳鸯二仙、左令使、白吉、白雪、汤兰质、程元嘉、曹将军、王书记在第二排；关圣帝君、温元帅率领三十五个天兵羁押着七个妖王在后，迈步进入大殿。

  在大殿门外台阶下诚惶诚恐的余元、余切也听到了大殿内的奏议，内心既喜不自胜又栗栗危惧地迈步登上仙雾袅袅的紫玉台阶，进入了连续两次把他们弹飞的大殿门槛，趋步赶上二郎神、三圣母、哪吒。

  胆战心寒的文普圣君在看到早已被余元、余切诛杀灭口的白吉、白雪竟然奇迹般的出现在凌霄宝殿，顿时大惊，白皙艳丽的面庞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与他同班的三官大帝察觉后，嘴角飞掠过一抹冷笑。

  流金铄石，火伞高涨的仁寿天尊、睿载仙君、石敬塘、张俊、郭待封、董延光在看到已经与自己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的汤兰质、程元嘉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凌霄宝殿。因为心知他们刚刚跟随二郎神、四御门党立过大功，是以有一种浮瓜沉李，浮瓜避暑的感觉。

  二郎神等众仙迈步到丹墀下，朝御座躬身拜道:“微臣等拜见陛下。”

  昊天平和地道:“众卿平身。”说着他望着关圣帝君、温元帅，示意他们可以出殿门了。

  二郎神等众仙谢圣恩，相继直身，仰视御座。

  关圣帝君、温元帅留下以长大兵器触体严守七妖的三十五个天兵，转身出了大殿。

  昊天的目光先投向站在第二排首位的鸳鸯二仙，微笑道:“两位爱卿是南极长生极乐大帝的座下侍仙。寡人与大帝分别千余日，渴望殊深，别来无恙？”

  前排的二郎神等众仙分立两边，鸳、鸯二仙朝御座一揖道:“多承陛下挂怀，大帝一切安好。大帝对陛下也是登高延企，系念殊殷，时深景慕。昔日三界晦暗幽杳，万域惨风酸雨，全赖陛下焚膏继晷，俾昼作夜，终使乾坤虹销雨霁，泰阶星平，时序调和。”

  昊天听罢，内心欣然，以赞赏的口吻道:“二仙坐薪悬胆，事必躬亲，勇往直前，在冰封雪覆的中土京畿道刮起解冻之春风，护宁一方四十天；之后发奋图强地协助三界元良驱散笼罩中土福建四十天的阴霾乌云，冷雨朔风，使得福建大地枯木逢春，皓月千里。”

  鸳、鸯二仙躬身拜谢道:“陛下谬赞，微臣等愧不敢当。陛下圣聪识能，慧眼鉴贤，特遣二郎真君、三圣母、哪吒、余元、余切下凡访迎元良。微臣等微不足道的劳绩不敢久扰圣聪。”

  昊天微微颌首，在鸳、鸯二仙拜谢直身时，他的目光又投在第二排一副问心无愧的凰霄身上。

  凰霄急忙上前趋至丹墀下，在贪狼星君既忧又气的目光中，朝御座倒身拜道:“罪臣拜见陛下，万谢陛下俯允罪臣进入凌霄宝殿。罪臣自知私自下凡，已违天规；在人间多有过失，已背皇律。罪臣此番回天，甘愿领受天条的惩罚。”

  昊天听罢，并不急于作出表态，而是把询问的目光投向雷声普化天尊，道:“爱卿负责天条的执行。依爱卿之见，凰霄之罪失该当如何处罚？”

  听此，冷热交替的仁寿天尊、文普圣君、余元、余切、睿载竖耳倾听着四御门党是如何处决自己触犯天条的党羽。

  在贪狼星君、凰霄的忧心如焚中，雷声普化天尊出朝班，至丹墀下，躬身一礼，道:“禀陛下，依照凰霄私自下凡，干扰人间秩序的罪行，按律宜当剔去仙体，消除仙籍，打下凡间，永不召回。不过，凰霄私自下凡时，正值毒妖猖狂，狠魔凶暴，天寒地冻之际。凰霄既然能坚苦卓绝，无冬无夏，一心一意地在洪水泛滥的中土守护住一片春光明媚的净土，使炙肤皲足，寒耕热耘的黔首有一片希望之地，光明之所。故此，依臣愚见:不久前功过参半的娄丽、娄影、鹣良、鹄倩是鞭六百下，功过相抵的凰霄按律宜鞭六百下。”

  昊天听罢，并不急于作出决定，而是以询问的目光望向仁寿天尊。

  大殿内的万仙俱知娄丽、娄影、鹣良、鹄倩勾结旱昊，残虐汉江、湘江、长江、洞庭湖、鄱阳湖的龙族水神，荼毒中土湖广、江西的数百万生灵，是万死不赦之罪，却只判了鞭六百下，削职为奴。因此，除了仁寿天尊为首的新贵派，其余众仙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斜扫仁寿天尊。

  内心切齿痛恨四御门党奸狡阴狠的仁寿天尊以一副恭敬慈和的面孔迎着昊天疑询夺人的目光，出朝班，至丹墀下，躬身奏道:“陛下，雷声普化天尊的判决公正无私，合情合理，既酬劳又惩过，老臣无异议。”

  昊天听罢，微微颌首，示意仁寿天尊、雷声普化天尊回朝班。

  仁寿天尊、雷声普化天尊谢恩回朝班后，昊天俯视匍匐在丹墀下，身躯微颤的凰霄，沉声道:“雷声普化天尊的判决你听到了，赶快起来等待处罚。”

  凰霄强抑内心的兴奋、激动，涕泗横流地回道:“罪臣万谢陛下的不杀之恩，今后唯有披肝沥胆，以报陛下枯骨生肉之德泽。罪臣此次跟随二郎真君回天，除了请罪之外，还有紧急之事须面奏。现在，罪臣不敢以一己之非行干扰圣聪听纳钦使回旨。”

  昊天听罢，微微颌首。

  凰霄缓缓起身，拭了拭粉嫩通红的杏面上的泪水，回到鸳、鸯二仙的右侧。

  看到凰霄得以保全，贪狼星君悬着的半颗心总算放下。于是，他出朝班，至丹墀下拜谢“皇恩浩大，圣德泽物。”

  在愁眉苦脸，漫不经心的余元、余切焦思苦盼圣意相询的心绪中，贪狼星君回到朝班。

  昊天的目光投向了心事重重的白吉、白雪。

  身为地仙，首次亲睹圣意垂询的白吉、白雪，略显手忙脚乱，局促不安地来至丹墀下，朝御座倒身便拜，语气略慌地奏道:“罪臣拜见陛下，万谢陛下俯允罪臣进入凌霄殿奏对。”

  昊天斜了一眼战栗不已的文普圣君，沉声道:“你们作为西极道的地仙之首，两百多天来为何一直未曾向天宫传达一丝一毫的音讯？若非两个多时辰前，寡人遍查三界，发现那邪祟嘶吼，魂泣魄啼，妖气透霄，悲鸣穿渊的西极道恢复了往日的纷红骇绿，艳阳普照，勃勃生机。寡人几乎已经认为偌大的西极道，还有你们已经被贼妖逆魔屠杀毁灭了。”

  匍匐在仙雾上的白吉、白雪沉痛地道:“罪臣尸位一方，面墙而立，不胜其任，久遗圣忧，罪在不赦！若非陛下威灵庇护，遣元良诣西极道，罪臣几不能面睹圣颜。”

  昊天听此，不予答复，先以冷凝的目光斜了一眼冷汗湿面的文普圣君，然后把平静的目光投向匍匐请罪的白吉、白雪，心如明镜地反问道:“你们所说的若非寡人威灵庇护，遣元良诣西极道，你们几不能朝陛是什么意思？寡人记得两百多天前，天界曾遣一上仙将兵数万诣西极道，剿灭荼毒生灵的妖孽，你们怎么会有性命之虞？在此三界重地，万仙在侧，你们要直言无隐，是非自有公论。”

  听此，屡受打击，心寒震惧的仁寿天尊、文普圣君、余元、余切、睿载不禁浑身颤抖，他们预感到末日将降临。

  听此，早就看不惯仁寿天尊为首的五仙骄奢淫糜，专权擅势，飞扬跋扈作派的元老宿神一个个表面上若无其事，内心却倍感扬眉吐气，春风得意。

  听此，内心狂喜可攀龙附凤的白吉、白雪抑制激动狂跳的心，语调恭和感激地道:“罪臣万谢陛下活命纳言之隆恩。不过，西极道之事错综复杂，一时难论。现在陛下的钦使在前，罪臣不敢以覆水之事久挠窃扰圣聪。伏惟陛下明鉴。”

  昊天听此，深知“苦等多时，焦躁惶惧的余元、余切定会不余遗力地谮毁徐卿玄。正好借此机会废黜此佞仙，来缓和与四御大帝紧张、冰冷的关系。”

  念及于此，昊天先示意白吉、白雪平身。二仙谢恩而起，回到原位。接着，他把询疑的目光投向貌忠直，内奸诈的余元、余切。

  二仙见此，惧怕失神的双目闪过一道死中得活的精光，枯槁的面容顿时焕发生机，躬身拜谢圣恩。

  仁寿天尊、文普圣君、睿载仙君见此，惊惧茫然的双目闪过一道雨后天晴的精光，暗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余元仙君先开口道:“启禀陛下，微臣奉旨下凡寻迎徐卿玄。上托圣德，下赖苍生殷盼，终于找到了徐卿玄。可意想不到的是。”说到这，他有意顿了顿，静候昊天相询。

  昊天看到余元故作高深，内心不屑，却疑惑地道:“卿都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当着万仙尽可明言？”

  余元仰头看到昊天一脸的疑问，敏锐的意识到“昊天尚不知徐卿玄在人界之事。同时，帝心亦有挫抑徐卿玄之隐意。”想到这一点，余元冰寒的内心不由自主的刮过一阵暖风，扑通一声跪下，故作悲痛欲绝地道:“陛下，徐卿玄昔日为了匡扶饱受风餐雪虐，飘风苦雨的三界披荆斩棘，誓死不二，心如铁石，一寸丹心。可不知为何，他在三界万域托陛下圣德威灵而风朗水清，云净风清后，竟然像改了性子似的，对一个凡间俏丽勾人的少女言听计从，处处顺着，纵容溺爱。那个少女也因此愈发骄躁狂逆，言行不法，终于在一月十八日那天，在中土济南城当街辱骂天子禁卫，被官府当场擒捕，当众绑在大木上，鞭笞惩罚。闻讯赶至的徐卿玄骤然看到遭到官差鞭笞，衣破血流，惨不忍睹的那个少女，顿时勃然作色，愤怒得失去了理智，不分青红皂白地喝责济南人，不问曲折是非地辱骂济南官府。未及微臣与余切劝阻，盛怒之下的徐卿玄大开杀戒，当场杀死禁卫军、山东卫所军四百余人，济南百姓七百余人，导致济南城的百姓在披麻戴孝，肝肠寸断中渡过了新春佳节。微臣对凶威唯唯诺诺，饮恨吞声，上负圣仁，下误苍生。死罪！死罪！”

  言毕，余元匍匐在仙雾上，一副诚心待罪的模样。

  昊天听罢，因探查不到徐卿玄的所在，将信将疑地望着同样是愁眉苦脸，扪心无愧的余切，语气不急不怒地道:“既然会有此事，那个凡间少女叫什么名字？”

  听此，二郎神、三圣母、哪吒的内心作呕。

  内心阴笑的余切躬身奏道:“启禀陛下，因为徐卿玄对那个少女百般呵护，千方宠爱，所以微臣等不能探听到她的名字。不过，微臣等查到那个少女与之前和徐卿玄经过卫辉府的是同一个。陛下可垂询凰霄。济南城之事，非微臣等独视独知。陛下若有存疑，可垂询左令使。在此三界重地，陛下在上，万仙在侧，微臣不敢欺心作伪，诽贤诬良。”

  心怀猜忌的昊天以平静的目光望着聚精会神的左令使。

  左令使在听看了余元、余切的言行举止后，内心一阵冷笑，诚敬地迎着昊天看似平静，实则猜忌的目光，躬身一礼，奏道:“启禀陛下，余元仙君和余切仙君所说的确有其事。不过，遭到徐卿玄无故残杀的一千一百余人中，那些躯裂体分，尸碎骸粉者都被二郎真君、三圣母、哪吒给复原了。所有死去的人都已经因为陛下和四御大帝下令十大冥王协助而还阳复活了。”

  昊天听此，深知千人还阳之事定是徐卿玄所为，暗中欣慰，却不动声色，平静地直视前方。

  屡次观察济南城所看到的都是徐卿玄受到法办严惩后，一城之人披麻戴孝，对徐卿玄仇恨切齿，胜利的火焰刚刚重新燃起的余元、余切听此，顿时如惊雷掠顶，目瞪口呆，满脸不可置信。

  因为余元匍匐着，所以众仙难以见到其神态。可余切仙君那张惊愕得张大嘴，目光呆直的一幕却映入了靠近丹墀下不少仙人的眼中。

  精神焕发，如获至宝的仁寿天尊、文普圣君、睿载仙君、石敬塘、张俊、郭待封、董延光在察觉到余切仙君那发自灵魂深处的惊愕时，顿时一个个如坐针毡，愁眉不展。

  未待察觉到万仙异样的目光，转瞬恢复平静的余切仙君欲侧身询问昂首挺胸，面色平和的左令使。

  二郎神强压内心对左令使私权为重，罔顾事实的强烈不满，侧身对余切仙君道:“仙君若是不信，冥界殿前右卫帅曹将军，六道生死轮回的掌事王书记都在此，可以询问他们，何必在御前这般失礼。本君如果所料不错的话，曹将军和王书记都是你们引荐任用，所以他们的话，你应该相信吧。”

  这一句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将众仙私下谈论仁寿天尊的党羽遍布三界公之于众。顿时，除了新贵派的头目外，众仙暗中哗然。

  余切仙君触电般跪下，谢罪道:“陛下，微臣无状，罪该万死！”

  昊天平静地扫了一眼匍匐待罪的余元、余切，然后把询问的目光投向站在程元嘉右边的曹将军、王书记。

  二神被二郎神当众点破他们的履历，本来心怀观望的他们倏地深知“只有全力以赴地扳倒余元、余切，自己才有活路。否则别说是升官了，小命都保不住。”念此利害关系，曹将军、王书记来至丹墀下，朝御座跪拜道:“启禀陛下，左令使上仙所言不差。一月十八日那天，冥界确实没有到发生重大屠杀事件的济南城勾魂拘魄，反倒是奉了十大冥王之令把济南城在一月十八日那天刚死不久，到处飘荡的一千一百余个魂魄送回到他们的肉身。”

  昊天听着，点了点头。

  急于诽徐卿玄，媚四御大帝，毁余元、余切的曹将军以既急又缓的口吻跪奏道:“陛下，微臣还有一事要面奏。”

  昊天狐疑地道:“准奏。”

  曹将军谢恩直跪，一副郑重其事地道:“启禀陛下，去岁十二月八日的戌狗时分，余元仙君亲临冥界，命令十大冥王立刻派出阴兵阴将前往中土的大名府南乐县春晖村勾拘一个名叫唐小谢的凡女魂魄。因为此事关乎阴阳两界的秩序，冥界不敢大意；所以十王询问余元仙君勾拘唐小谢魂魄的原因。余元仙君居高临下地命令十王道“唐小谢乃是五天前被陛下亲手诛杀的妖邪之主罗睢的魂魄窜遁往人间的载体，宜迅速诛杀，不得有误！”当时，毒北极道，暴东极道，残中土的贼丑凶匪刚刚落入法网，三界粗安，为防止大乱再兴，腥膻再炽。十王急忙派遣阴兵阴将前去中土大名府南乐县春晖村勾拘唐小谢的魂魄。成功拘魂勾魄，返回冥界的阴兵阴将在中途碰到了…说到这，他有意顿了顿。

  在仁寿天尊为首的新贵派屡遭霜打雨淋，心惊肉跳；太白金星、三官大帝、真武大帝、雷声普化天尊为首的元老宿神悠然自得，春意阑珊的倾听中。

  昊天端视着一副诚正无隐，心怀算计的曹将军、王书记，沉声道:“碰到了什么？”

  王书记应道:“启禀陛下，冥界的兵将在半路上遇到了北康王。北康王强行拦截冥界的兵将，在询问缘由后，一直强调唐小谢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人，绝不可能是罗睢的魂魄载体，并挟制着冥界的兵将回到了森罗殿，质问十王为何这般犯上作乱。十王慑于北康王的武力，只好查阅生死簿。这一查之下，才发现那唐小谢是命有仙缘。北康王见到此情，把十王劈头盖脸地数落了一番，然后抱着唐小谢的魂魄返回了阳世。”

  昊天听罢，内心也不禁责怨四御大帝的阴狠，却依旧平静如水，示意曹将军、王书记平身。

  二神谢恩，起身回到原处。

  听完曹将军、王书记的奏对后，匍匐待罪的余元仙君顿时又如惊雷轰项，倏地抬起头，仰望昊天，强抑内心的惊怖，慷慨激昂地道:“陛下，臣冤枉呀！臣奉旨下凡办差，未得旨意，岂敢私自进入冥界，大放妄言，扰乱三界秩序！臣本朽木之材，承蒙陛下天覆地载之恩，才得以荣居八座之列。臣历来束身自好，近聆圣训，岂敢如此造次！伏惟陛下明鉴。”

  言毕，匍匐在仙雾上，瑟瑟发抖。

  听了曹将军、王书记的奏对后，如置冰窖，如坠深渊，匍匐待罪的余切仙君双眼一亮，赶忙抬起头来，仰望面色平静的昊天，大义凛然地道:“陛下，徐卿玄在三界处于寒风侵肌，焦沙烂石之际，在陛下威灵的覆载下，力争上游，如日方升地清污涤浊，对陛下忠心耿耿，对三界苍生赤心相待。他现在之所以误入歧途，招是惹非，所行令亲者痛，所为令仇者快；都是因为那个全无心肝，做小伏低，水性扬花，貌美心毒的唐小谢蛊惑其为非，勾引其作歹。那唐小谢先是在中土卫辉府怂勇徐卿玄杀人无数，接着在中土济南城忤犯天子禁卫，在受到官府法办时，仍然不知悔改，以美色诱惑徐卿玄为其出恶气，泄私愤。悲天悯人，以苍生休戚为己任的徐卿玄在一时不慎之下，错杀了一千一百余人。若非陛下降恩，四御大帝施德，赐那枉死的一千一百余人还阳复生，那么天、人二界之间必定再生枝节，再起风波。怙恶不悛的唐小谢在受到冥界勾拘审查时，又下流无耻地以美色勾引徐卿玄威胁十大冥王，为其出口恶气。若非徐卿玄天良未泯，道心方固，否则后果实难预料。那个唐小谢罪大恶极，红颜祸水，屡乱世间，倘若不速速把她缉拿归案，则三界不宁！”

  言毕，余切仙君叩首请命。

  二郎神、三圣母、哪吒咬牙切齿地听完了余切仙君对唐小谢的诬蔑中伤，对徐卿玄的冷嘲热讽。

  当余切仙君叩首请命时，强压怒火的二郎神朝镇静高深的昊天拱手奏道:“陛下，臣有下情陈奏。”

  昊天深深的看着眼角含怒的二郎神、哪吒、三圣母，平和地道:“准奏。”

  二郎神谢恩，一揖道:“陛下，臣与三太子、三圣母奉旨下凡寻迎徐卿玄登天。在一月三十一日的巳时，在京畿道的西北角一个叫做景庆镇的地方碰到了正在大开杀戒的妖贼蚁骣。”说到这，他顿了顿，转过身去。

  后面的鸳鸯二仙、凰霄、白吉、白雪急忙站到左边；汤兰质、程元嘉、曹将军、王书记站到右边。

  昊天的目光，万仙的目光此时才注意到奏对的几仙身后，被三十五个雄壮高大的天兵用长大兵器触体羁押，绳捆索绑，跪拜御座，昔日凶暴强悍，威胁三界，如今萎靡不振，瘟鸡病猫，万仙对其不屑一顾的杌豸狼、猗狸、西牦、鏖蜥、花蜊蛤、剽蟊彘、蚁骣。

  昊天的目光随着二郎神所指，锁定了蚁骣，微微颌首，示意二郎神继续陈奏。

  二郎神在仁寿天尊为首的新贵派半晴半阴的心绪中，陈奏道:“陛下，臣等看到蚁骣大开杀戒时，当即上前擒剿。怎奈此贼凶强悍厉，屡危臣等。在万分危急之中，一个身兼仙术神通的凡间少女及时赶到，重创蚁骣，助臣等脱危，又协助臣等擒伏了蚁骣。”说到这，他有意顿了顿，敬候圣询。

  昊天知晓其意，用略为惊奇的口吻道:“哦，竟然会有仙术神通如此高绝的凡人少女，助天宫的战神脱危。爱卿知不知那个少女姓甚名谁，修炼自何地？”

  在昊天明知故问的眼神询问下，仁寿天尊为首的新贵派预感情况不妙，太白金星为首的元老派了然冷淡的气氛中。三圣母敛衽一揖道:“启禀陛下，那个凡人少女是跟随徐卿玄一起来的。臣等感怀那个少女的济助之德，特意问了下少女的名字。徐卿玄回答说“少女唤名唐小谢，已经跟随他修练仙术两月有余。”此正应了生死簿上所说的“唐小谢命有仙缘。”臣等观那唐小谢冰雪聪明，赤心热诚，智勇兼备，纯良亲物，志济苍生，通情达理。丝毫不似余切仙君口中所说的那般水性扬花，无耻下流，以色侍人。伏惟陛下明鉴。”

  哪吒斜了一眼前边匍匐发抖的余元、余切，朝御座一揖，奏道:“启禀陛下，济南之事并非如余元仙君口中所说的唐小谢忤犯天子禁卫，而是妖贼蚁骣蓄意陷害，幻化成徐卿玄的模样当众辱骂天子禁卫，滥杀无辜。左令使上仙所说的“济南确曾发生如余元仙君所说的事”指的便是这件事。而并非是如余元仙君的信口雌黄，无中生有，存心不良，指白为黑。”说到这，他有意顿了顿。

  聚精会神的左令使反应迅捷，朝御座拱手奏道:“启禀陛下，微臣适才所说的济南城确有其事，指的便是三太子所说之事。”

  听完左令使的话，大惊悚骇的余元、余切不禁抖如筛糠，冷汗湿面，未待他们辩驳。

  哪吒抢先道:“启禀陛下，徐卿玄在一月二十五日那天就前往济南城善后了。他明知自己是被栽赃陷害，却依然无怨无悔的领受了济南人的审判喝骂，心甘情愿的承受了官府的惨烈酷刑，最后天子已经下旨赦免了他，改封太保。若不是他不顾自己，及时挺身而出，弥乱宁灾，逆党匪寇阴聚谋乱的济南城，乃至整个山东早就已经金鼓震天，烽火连绵。臣实在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屡败邪魔，匡扶正义，以天下安危为己任，不谋私利的三界英杰为什么会遭此诽谤，遭此中伤！”

  说到最后，哪吒的神情激昂豪迈，话锋透露出对奸佞阴贼的深恶痛绝，对忠良英烈的推崇备至。

  哪吒的慷慨陈词让二郎神、三圣母连连点头；让有意超迁徐卿玄，抑仁寿天尊，近四御大帝的昊天双目闪过一道肯定的精光；令厚颜无耻，声色犬马的仁寿天尊为首的新贵派首脑倍感如芒刺在背，暴雷穿耳；令满心排挤仁寿天尊为首的新贵派，谋挫徐卿玄的天界元老派那深不可测的心境中飞掠过一抹愧意；令对徐卿玄高山仰止的四海龙王心潮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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