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之变上

话说另一边，赤脚大仙伪装深醉趴在坐骑彩凤上。那彩凤展丈余双翅翱翔约摸半个时辰接近了南天门，南天门的天将、大小吏兵正全神贯注地警备。忽闻一声彩凤长鸣，便看到了正趴在彩凤上面昏昏欲睡的赤脚大仙。那彩凤甚有灵性，在距天门二丈处敛翼缓缓落地，迈步走向天门。

  众天将天丁急忙趋前拱手道:“小仙等恭迎大仙奉旨回宫。”赤脚大仙身子一激灵，缓缓直起身躯，满脸醉意，笑呵呵地朝众天将们道:“贫道已达圣旨，可因数百年未曾下凡，谗虫作祟，贪图凡间佳酿，以致酣醉颠荡，恐暂时不宜面圣陈奏，以沾污圣境。怕要劳烦各位天将将贫道奉旨所查之事转述玉帝。”言毕，他一摇蒲扇，随着金光一闪，一众天将天丁手里都多了些珍宝、玛瑙、玉石、紫金、白银、万年人参、灵芝等物。众天将天丁心中欣喜，却故作推辞:“小仙等无功岂敢受上仙俯赐。且供职顾问，受谕转达乃小仙们分内之事耳。”

  赤脚大仙微笑道:“无妨，无妨。此乃贫道奉旨下凡查访时，各方山神、土地、城隍、灶王爷等供奉贫道。贫道于三界大扰的三百年以来，闲居安游，无尺之功。诸位将领不分亥、子轮替，一丝不苟地戍卫南天门，劳苦功高，护卫天宫宁谧。正所谓有功当赏，宝物赐豪勇。诸位不必谦逊了。”

  诸天将天丁知其意甚坚，便双手捧物高声道:“多承上仙厚意，小仙感激不尽。小仙等洗耳恭聆上仙转呈陛下的话。”

  赤脚大仙干咳几声，响亮地道:“奉玉帝圣旨下凡查巡东海妖帅亲将十万兵将侵犯人皇王畿之地，因王畿妖首与东海妖帅纷争相戮，东海妖贼大折戟，丧魂破胆，目下王畿清宁，东海如故。”

  诸天将躬身道:“领命！”便分散两排侍立，大仙跨着彩凤一吆喝，彩凤长鸣一声，轻步行过南天门后，展翅往大仙位于三十重天俩府邸而去。诸天将天丁复归戍位，一名天将纵起祥云往三十三重天的凌霄宝殿而去。

  一路上，赤脚大仙心中感慨目下人界道馑相望，尸横遍野的凄凉景象，又一睹天界胜景: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明霞幌幌映天光，碧雾蒙蒙遮斗口。三十三座天宫，一宫宫脊吞金稳兽；七十二重宝殿，一殿殿柱列玉麒麟。寿星台上，有千千年不朽的名花；炼药炉边，有万万株常青的瑞草。观此，心中不禁有种:“忽睹天际彩云，常疑好事皆虚事；再观山中古木，方信闲人是福人”之叹。正思虑间，已到达其府邸宸佑宝殿，进入院门后嘱托厮役侍女“贫道欲闭关”，便杜客闭门

  而另一边，传命的南天门天将正纵祥云往凌霄宝殿而去，先至朝圣楼前，但见:绛纱衣，星辰灿烂；芙蓉冠，金璧辉煌。玉簪珠履，紫绶金章。金钟撞动，三曹神表进丹墀；天鼓鸣时，万圣朝王参玉帝。

  又至那凌霄宝殿，但见:金钉攒玉户，彩凤舞朱门。复道回廊，处处玲珑剔透，三檐四簇，层层龙凤翱翔。上面有个紫巍巍，明晃晃，圆丢丢，亮灼灼的大金葫芦顶；下面有天妃悬掌扇，玉女捧仙巾。恶狠狠，掌朝的天将；气昂昂，护驾的仙卿。正中间，琉璃盘内，放许多重重叠叠的太乙丹，玛瑙瓶中，插几枝弯弯曲曲珊瑚树。正是天宫异物般般有，世上如他件件无。金阙银銮并紫府，琪花瑶草暨琼葩。朝王玉兔坛边过，参圣金乌低着飞。

  天将到达凌霄宝殿外，护门神将马天君一见来者乃南天门守将辛万荣，上前寻问来意。辛万荣拱手传达，马天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既如此，公在此侯召，本将去达命。”话音刚落，就正冠趋步凌霄宝殿。辛万荣躬身待旨。

  此刻在凌霄殿正中金座上端坐着宝相庄严，身穿刺绣九条五爪神龙的赭黄袍，腰系紫玉带，脚踏绣着金龙盘旋的珠履，头戴十二旒冠冕，龙威燕颌，垂及胸的三缕长须飘飘扬扬，浑身金晕灼灼，万道金光紫气缭绕的金阙妙法自然修真弥罗大天尊昊天上帝。丹墀下，左班文卿，右班武职，正商讨三界大事急务。

  忽尔，一侍仙趋至殿中，俯伏奏道:“启禀陛下，外殿有马天君候旨待见。”昊天允奏。

  侍仙趋出殿外，不一会儿，马天君趋至殿中，俯伏奏道:“启禀陛下，南天门守将辛万荣至殿前告达微臣，说有急事面奏，不知圣意俯允乎？”昊天噫了声，随即道:“想必是赤脚神贪杯误身，虽已致寡人法旨，然而恐醉躯扰圣境，故尔劳卿等达命复旨。”

  马天君俯伏于仙雾附颂道:“陛下神目无边，眨眼察视乾坤动止，圣意所述丝毫不差。”昊天嘴角微扬，道:“宣辛万荣上殿。”马天君叩拜领旨，起身趋出殿外。两班文武仙卿暗中交换眼神，多半是茫然，唯有左班为首的五仙内心狐疑，却不露声色。

  在两班仙卿的思绪纷起中，辛万荣趋步入殿中，伏俯于仙雾，三拜九叩。昊天道:“爱卿平身，有何要事，速速禀来。”

  辛万荣谢恩毕，起身陈奏，将赤脚大仙所传达他的话一字不落复陈于昊天。昊天暗中松了口气，道:“寡人已知，卿可疾归职守。”辛万荣谢恩毕退出大殿，往南天门而去。

  左班为首的一名鹤发银髯，慈眉善目，嘴角微张，面带微笑，令人观之亲近之感油然而生；头戴九梁冠，身穿一袭宽大的银青鹤氅，淡淡的。如迷雾的金光萦绕其身，平添几分华贵神圣之感的仙人出班，躬身颂道:“老臣在此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妖贼逞威，欲污浊人皇王畿，戕屠群黎，陛下端居九重，垂拱而制。德音一发，膏泽立应，变灾为福，期在斯须，巍巍睿谋，鼓舞歌扬。臣等敛衽应命而已。”

  左班又出一个靛眼赤眉，青髯碧面，形如木雕，一双细眯眼间偶尔闪现令人难以着摸的谄媚之意，头戴八梁冠，着青锦直裰，丝丝金光，缕缕蓝色祥雾显其身的仙人出班躬身道:“禀陛下，仁寿天尊正是臣等所欲言。”昊天正视殿外默然。众仙目光时不时窥向他，或冷或热。

  仙人不以为意，续道:“陛下威福大盛，从谏如转规。执契垂拱，布惟新之政，天地万灵之所鉴临，亿兆八纮之所瞻戴。恩柔煦育，朽骨生肉，枯木复芽。”

  左班又出一个赤面紫髯，面如泥塑，一双细长略斜的靛青眸里看不到一丝波澜。头戴八梁冠，身穿大红绛绡衣，星点紫气显其果的仙人躬身道:“余切仙君所言甚善，陛下以圣哲之姿，处高明之位，励精求理，股肱宣力；提剑指麾，天将衔旨，先登奋命，所向摧靡；天丁执令，被坚冲突，履锋冒刃，残贼苟延偷生，指日可定；佐命仙卿，义深舟楫，谋定帷幄，同济艰危，克成鸿业。”

  昊天闻言，肃厉的面容稍为可亲。

  左班又出一个苍颜霜髯，头戴八梁冠，着葛黄圆领大袍，一双三角眼时时流露出咄咄逼人之意，神色刚厉，飘飘紫雾，纷纷瑞彩罩其身的仙人躬身道:“启禀陛下，余元仙君所言不单是臣心中所思，更是凌霄大殿内诸仙以及天、人、冥三界亿佻生灵之衷肠。陛下圣德巍巍，俯临六合，知贤用能，纳仁寿天尊纵横之术，暂假四海于蛟魔王，伪货人皇四镇于三贼。彼等狼心犬态，一日千状，扬志毒忍，草木含怒！卧枕刀山，剑林悬颈，顷刻成烬，尚不自知；陛下载乾负坤，含垢茹疾，藉敖鑫一枝之栖，彼得以炫其薄技，殖疑于肖小，筑隙于群贼，令凶丑佞恶自相鲸吞蚕食。”

  仁寿天尊复出班躬身道:“启禀陛下，睿载仙君所言圣德日月可鉴，十方敬怀。然所言老臣之毫芥之绩则愧不敢当，老臣居端揆之位，处腹心之寄，危不能持，凶渠外逼，颠不能扶，赤雾漫野。上负圣恩，下惭六合，伏待斧钺，宜当万死！”

  昊天悦颜地道:“贤卿过谦了。寡人素闻数千年以来，但凡人皇的社稷生民乐业，百曹兴旺，四夷宾服，五谷丰登，贯朽粟红。非惟人主之德天覆地载，圣明识贤；亦赖辅相得人，穆如清风，使宇区葱蔚润；又兼三公有道，九卿有德，士大夫有仁，列士有义，道德仁义定则天下安。如今三界历经三百寒暑的云迷雾锁，乾腥坤膻，目下渐趋云消雾散，霞蔚云兴。实乃寡人之幸，众仙之幸，三界亿佻苍生之幸！”

  仁寿天尊领头，两班文武仙卿齐声赞颂三拜九叩，昊天眉飞色舞，睥睨丹墀大俯首贴耳的文武仙卿。脑海深处不由浮现出:百万年前自己刚登上天界至尊，为三界万域之主时，庶政大务皆由四御为首的元宿上古天神裁决颁布施行，自己宛如一座尊贵的泥塑，一个牵线木偶，毫无万仙、苍生伏拜之气派；直至姬周时期巡游三界时偶遇仁寿，得其输忠竭材，呕心沥血；自顷以后至今，自己方掌握帝权，逐渐有了置三界于股掌，万仙、苍生鼻息的帝皇气势。

  正在思忆的昊天被仁寿奏事声所唤醒，心中暗道:“如今是云过天空，皓月千里！”开口道:“贤卿有何事要奏？”

  仁寿躬身道:“启禀陛下，如今三界虽仍有蕞尔末邪搅扰一方，然六合八纮拨云见日，星月皓洁，日月重光之期不远矣。又因此番群丑相磔，残破不堪，实为三界难得的喜事。故尔臣等考虑可否举办一次安天大会，一则欢庆此次胜利，二则因妖贼凭陵多日，上至星汉列圣，下至溪野散仙，披肝沥胆，斩荆踏刃，未曾相聚。”

  昊天正欲准奏。右班走出一个头戴鱼尾冠，身穿青红绛绡衣，鹤发朱颜，目光炯炯，如霜长髯飘洒洒，仙光缭缭彰其道的仙人奏道:“启禀陛下，老臣有本要奏。”昊天道:“太白金星有何奏？”

  太白金星躬身道:“禀陛下，诚如仁寿天尊所言，目下搅扰一方的末邪小丑已从昔日之疾风暴雨渐趋斜风细雨；已从昔日之蔽天干日渐趋青霄丽日。然而人间轻裘短褐常言:除恶务尽，斩草除根；一日纵敌，数世之患。此苦七情困六欲的凡夫俗子所知，况我辈超俗脱凡者乎！故以臣愚见:五岳帝君为首的人、冥二界列圣仙僚宜暂居洞府福地，镇慑一方，以防腥气再炽。不知圣意如何？”

  昊天听后，嘴角一冽，微笑道:“贤卿所虑极是，就依卿所奏。此次安天大会唯宴天仙。”

  仁寿天尊出班奏道:“陛下圣明，星君高见。那些未能预宴的人、冥二界仙友，老臣定当差遣厮隶侍女、兵将护送仙品于各地仙友，以酬劳苦。”

  太白金星双目掠过一道饱含深意的精光，笑吟吟地对仁寿天尊拱手道:“那就有劳天尊了。”仁寿天尊笑意未散，回礼道:“星君客气了，贫道不敢当。”

  昊天兴致勃勃，正欲吩咐仁寿天尊安排筹划安天大会事宜时。

  忽然，原本万年不变——仙光缭缭，彩雾腾腾，紫气迷漫，龙飞凤翔，金光万道的凌霄殿上空黑气浓浓，墨云翻滚，惨雾兮兮，风吼雷飙，万兽啸叫。仙界圣境瞬间变成了魔界妖域。

  昊天脸色一黑，两班仙卿除了太白金星、三官大帝、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四大天师外一时之间惊慌失措，目瞪口呆。就在凌霄殿内水深火热时，一片连绵万里的黑雾墨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南天门径直飘住三十三重天的弥罗宫凌霄殿。

  昊天及两班仙人神识所运之内:虎胆天兵列阵于黑雾前，黑雾一过，顷刻间烟消云散；虎威天将挥戈于墨云前，墨云一过，顷刻间粉身碎骨。就在昊天及诸仙圣始料末及中，连绵万里的黑雾墨云已飘至凌霄殿，殿内顷刻间黑气袅袅，惨雾漫漫。

  待黑雾渐散，墨云中散发出万道暗紫气光芒，昊天定睛一看，但见:一座三十六朵百丈见方的紫莲上，端坐着一个体长六百尺，穿一大褐蟒袍，躯如丘壑，腰如峻峪，臂似围梁，腿如擎天柱，其姿甚为壮犷悍伟；深紫泛红阔似坚城的面庞凹凸不平显得腥唇如斜而狭长的钩月，几乎与大斗般紫眸凸凸向前的右眼眶相连，而左眼眶深深凹陷，如烁星的腥眸珠时时闪动着；方甚酒坛的紫褐而又糙粳的鼻梁悠长延伸至虎颌，弯如尖钩锋镰，鼻孔左狭窄右宽硕的魔尊。此般形貌令人睹之不禁内里悚然怵惧，外躯筋软骨酥，魂飞九天。

  昊天冷冷地道:“如果寡人所料不错，你就是三百年来造成万方弥臭，血流成海，凄风冲九重，苦雨透九地的恶渊罪薮，妖邪之主——罗睢”

  罗睢仰空狂笑:“然也！”宛如耸峰险岳的身旁缭绕看千丈骄阳般的紫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天宫。一头赤紫蓬松的长发在周傍浑甚那万丈红尘的妖风魔力的激荡下不住飞舞盘旋，当真有睥睨苍穹，任天阔地广，唯我独尊的威势。诸仙除了知内情者，其余无不骇然。

  昊天把脸一沉，神通一运，现出十丈金身，霎时间，霞光万里，瑞彩遍三十三重天，金光灿灿，覆九重透九地，驱凌霄之惨雾，祛三十三之黑雾。诸仙为之气壮，精神抖擞。

  罗睢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三十三重天，似在寻找什么，压根不将昊天放在眼里。

  昊天面罩寒霜，冷声道:“正是踏破铁皮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神魔两界打打停停三百年，牵连甚广，宇宙无宁日。此次是该将尔等蛀蚀乾坤，残毒群生的妖佞一并扫灭！”

  罗睢冷笑道:“胜负未分，还不知鹿死谁手，昊天小儿休得夸口！”言毕，它左袖一挥，身后墨云刹那间杀声震地，鼓噪如霹雳。昊天及众仙一边运仙光护体，一边审视上方的群妖。

  但见:罗睢左侧立着卑恶丑陋的四大魔帅，右侧立着狂暴犷狞的四大魔将。其后是层层叠叠，难计其数的妖兵魔将，刀林剑山，戈峰矛海。

  罗睢得意地道:“如何？昊天小儿，你是主动束手就擒呢，还是欲与三十三天化为灰烬！”

  昊天冷笑道:“好哇，带看你的四大帅，四大将一起毁灭吧。至于目前在人界蹦哒的几只秋后蚂蚱不久寡人便送来与尔等作伴！”

  昊天话音刚落，右班武职站出一个身高五丈，金盔金甲，赤面欲滴血，一部青髯如剑戟，双目如铜铃，刀眉上下抖动的神将。威风凛凛地厉声喝道:“尔等釜中游鱼，迫崖犬豚，竟敢在玉帝面前大言不惭，出言不逊，却不知亡在俯仰间！识相的话尽快弃甲抛戈，束手自缚。磕跪认错。玉帝被地之恩，覆天之仁，或可暂免尔等万死。如若不然，圣颜赫怒，天雷地火，顷刻间定教尔等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罗睢冷笑道:“本尊知晓汝之道行，汝乃千年蛇精所化，伪名程延信。怎么弃宗背祖投靠天界了，哈哈。看来天界统领天地数百万年，气数将尽，一条小蛇居然也能担任天兵天将的统帅！”言毕，一阵狂笑，身后群妖亦发出撼天动地的哄笑。

  昊天默然，左班为首的五仙满脸黑线，右班太白金星、三官大帝等数仙则冷眼旁观着眼前一切。

  程延信被罗睢一番连珠炮仗般的讥刺，顿时怒火中烧，杀气暴涨，气急败坏地从腰带上取下一面绣有一只九头狮子仰天啸吼的金黄色令旗。神识一运，足底生祥云，倏地升到半空，与罗睢相距数十里，气呼呼地道:“老贼，休得造次，今日便是尔等毁灭之时！”边说着边将令旗一挥，随即左边天空万道金光灼灼。

  群妖齐目一看，但见:飞龙幡红缨闪闪，飞凤幡紫雾盘旋。飞龙幡腾腾杀气，飞豹幡盖地遮天。挡牌滚滚，短剑辉辉。挡牌滚滚，扫万军之马足；短剑辉辉，破千重之狼铣。大杆刀、雁翎刀，排开队伍，鍖金枪、点钢枪、吾昆剑、龙鳞砌就，金装锏、银镀锏，冷气森严。画杆戟，银尖戟，飘扬豹尾；开山斧、宣花斧一似车轮。部伍分为五阵，从北至南排列，每阵各穿一色盔甲，立一色大纛。从北至南依次是赭红、湖碧、羽蓝色、葱绿色、烟霞色盔甲；从北至南的大纛依次刺绣着:彰武、彰德、彰义、彰威、彰信。五阵共计三十万，军容整肃。

  程延信热血沸腾地道:“彰武长枪军队为前驱，摧破贼垒；彰德军强弩队一部压阵，一部随队掩进；彰义军大刀队与彰威军短剑手组成方阵摧灭贼军散兵游勇；彰信军执锏队为预备，策应各军。”五部三十万兵将喊出气吞山河的“是”。震得凌霄殿微微颤动，依次扑向罗睢。

  昊天神采奕奕，仁寿等五仙扬扬有得色。罗睢捧腹道:“哎哟哟，一条小蛇居然也懂排兵布阵。可汝别忘了，凡人的军略伐谋于吾等神魔来说如同砾石投大洋，徒劳自苦耳！”言毕，他狂傲地扫视着如同海啸般有序震撼向他冲来的几十万天将天兵，侧头对左边四帅道:“魑魅魍魉四影，本尊令尔等率领一百万兵将阻灭迎面而来的天界小卒。”四帅雷鸣般地应声“是”后，百万妖邪狂吼乱鸣，凶煞慑人之势出阵迎敌。罗睢又对右边四将道:“魔猃兽、魔枭兽、魔庑兽、魔蒐兽所令，本尊命尔等率所部推灭中后之天界乱军后，与四帅合势，血冼三十三重天！”四将领令，激动万分，凶恶横暴地率所部以怒浪撕堤之势从侧面迂回扑向中后阵的天兵天将。

  一时之间，杀喊声、兵器碰撞声、神魔惨叫声、砍击声、挡牌碰击声、金鼓声……交相缠绕，震耳欲聋。

  神兵如猛虎下山，气势凌厉，勇不可挡；又如神龙遨洋，掀河翻海，骁勇绝伦。

  魔将初时气煊势炽，几个回合冲击后魂消胆破，疲于招架；妖卒初肘恶狠暴戾，几个回合冲击后尸横遍地，灰飞烟灭。

  昊天傲视罗睢，满天仙圣兴高采烈。

  正酣战间，左班第二列一个头戴白玉冠，冠角两侧各镶嵌一颗鹅卵石大小的晶莹透亮绽放绚彩光晕的玛瑙；身穿一袭牙白大袖绛绡衣，腰间系着一条缤彩斑斓的碧玉带，眉如墨画，冰肌玉肤，鼻梁挺拔，唇若春晓之花，面容俊秀艳丽；宝带珠冠散发的毫光衬托整个人如虹霓罩体，周身淡淡金光萦绕环缠，如梦亦如幻，令人观之不禁产生缥缈之感的仙人脚踏祥云，倏地升到半空。挨近正挥令旗调兵遣将的程延信，朗声道:“将军，本君助你一臂之力。”

  程延信闻言转身，顿时一愣，忙将令旗交由副将，令他观阵指麾，副将领令。随即躬身道:“圣君，你怎么来了？此地凶险，箭刃难防。非……

  那个仙人打断道:“斩妖除魔，不分彼此，将军只管专意麾军击贼，勿虑本君！”言毕，口中念念有词，右手金光闪过，多了把宝剑，嚓的一声，利剑出鞘，执剑踏云，冲向群妖。

  程延信阻拦不及，转头望向仁寿天尊询问端的，天尊点头示意他勿念。程延信不得已，急令副将率领五百神兵佑持圣君，不得有误！副将领令而去。

  凌霄殿内右班靠近太白金星的一个挽着双抓髻，面庞稚嫩，双眸明亮，雪肤粉颊，清秀俊美难分雌雄，身穿粉莲服饰的仙人小声嘀咕:“一个绣花枕头也学大汉弄枪舞刀，真怕闪折了他那细腰。”

  站在其左边的一个顶盔贯甲，丹凤眼，卧凤眉，面如紫铜，长须飘飘，右手抬一座玲珑宝塔的天神闻言脸色微变，先暗中扫了一眼左班四仙，尤其是仁寿天尊。当发现其等正聚精会神地观战时，松了口气，眼神凌厉地望向那个仙人，责道:“哪吒小儿休得无礼！”太白金星亦偏过头来，慈爱地看着哪吒，微笑道:“托塔天王说得对，三太子慎言，以防谗夫媒孽！”哪吒朝二仙吐了吐舌，目光复投向上空杀得热火朝天的神魔，不由得战意汹涌。

  罗睢观得一仙满面春风地在五百天兵的环卫下冲入战阵。心中齿冷，讥笑道:“来者可是昭司孝文普圣君？”文普圣君挥剑砍翻几十个妖兵，一脸骄矜地回道:“正是本圣君，尔等贼妖罪恶滔天。今番自投罗网，本君定教尔等只轮不存！”

  罗睢眼看得魔界大军兵败如山倒，天界神将天兵愈战愈勇，四影帅伤痕累累，危在旦夕；四魔将气衰力竭，亡在顷刻。其余妖兵魔将更是抱头鼠蹿兵刃劈砍之下，尽数化作飞灰；神界大军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进入尾声。见此，罗睢虽发指眦裂，但依旧讥嘲文普圣君道:“哎哟喂，你这个狐狸成精的小厮脾气还挺大的！似你这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有眼如盲，牖中窥日之流居然也能飞升为仙，僭居台鼎，你凭的是什么？难道是靠你这副妖媚的皮囊，还是靠一掷百万，售得上爵？”

  文普圣君闻言握拳透爪，挥剑砍翻几十个妖兵，甩开护卫兵将，咬牙切齿地孤身冲向罗睢，恨不得将其斩碎。当他靠近罗睢数丈处，大喝一声，浑身金光大作，剑刃发出一阵狼嗥劈向罗睢。

  罗睢戏弄地看看着他，浑身紫光泛起，定住那剑刃如何下得来。冷笑道:“小狐狸精斯斯文文的动什么粗，我等是罪恶滔天，然而你的罪孽亦不遑多让，你如今身在天界，冤魂难以近身。异日倾坠红尘，难道就不惧从西部而来的千千万万的冤魂厉鬼呼啸而上将你啃食嚼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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