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背黑锅
但是叶澜霄却没有批评叶君逍，也没有丝毫懊恼。
叶君逍却敏锐地感知到了自己的不足，因为如果自己说得好，父亲会赞扬于他，此刻父亲没有开口，显然是自己说的还不够好。
于是叶君逍主动开口道：“父亲，儿子愚钝，让您失望了。”
叶澜霄笑着回答道：“牧冥可能会想发行这个灵石劵，但牧翎幽一定会选择停止发行灵石劵，并且向天圣宫讹诈大笔灵石的。因为集权才是魔盟现在的战略方向，魔盟需要大笔的灵石。但是我对你却一点都不失望。”
叶君逍问道：“为什么？”
叶澜霄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说道：“因为人各有长，发挥自己的长处便可，不要以己之长比他人之短，容易骄狂自负。但是更不要以己之短比他人之长，容易消磨锐气，锐气没了，那就什么都做不成。”
叶澜霄慈爱地看着这个儿子，说道：“牧冥在大战略上比你聪明的多，大部分人，哪怕是天圣宫的那些老家伙，都会觉得牧冥是没有看到集权的长期之利。实则不然，他早就看到了，这点牧翎幽也心知肚明。”
“但是你猜猜牧翎幽为什么要把灵石劵的事情接过去？”
叶君逍思索了片刻道：“因为害怕牧冥做事过火？”
叶澜霄拍了拍叶君逍的肩膀道：“对咯！在牧冥的计划中应该是先向天圣宫讹诈灵石，然后再继续发行灵石劵。等到天圣宫追责的时候他再联合巫宗，暗宗，极焱门等势力对抗天圣宫。他既要好处，也不愿意付出。”
叶君逍惊讶道：“牧冥竟然如此疯狂？”
叶澜霄道：“纵然各大势力如何用尽全力去培养门下弟子。但是绝顶的武功，超凡的计谋，良好的性格，这三个因素往往只能有两个。”
“为什么我说你不要以自己之短去比他人之长，你做事稳重，行正道，讲仁义，看得懂人心，做事极有耐心，从来不寻捷径，一直在老老实实地发展道剑谷的实力，这点在我看来，比牧冥的智慧更重要。”
叶君逍拜下道：“父亲谬赞了。”
叶澜霄道：“谬赞了？不不不，牧冥也好，曜世也罢，他们想要什么东西，都会想方法去抢，去讹。唯独不会老老实实地去发展，他们固然是走了一条更简便的路子，但往往是火中取粟，刀尖舔血，天天在天圣宫的底线上跳，迟早要出事的。”
叶君逍欲言又止。
叶澜霄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是这样。不，我比他们还要疯狂，还要没有底线，我是玄衍大陆百年来最大的丑角。上一个丑角是顾兴亡，但是我的功业会超越超过他，我丑恶的嘴脸也会超过他，我将是蔚蓝的历史天空中闪过的一抹妖异的紫光！”
叶君逍看着狂热的叶澜霄，有心劝阻，他知道父亲的理想，其难度不亚于与天下为敌。他有心劝叶澜霄几句，但却说不出口。
在叶君逍眼里，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便可以了，何必要去改天换地呢。整个玄衍大陆堪称巅峰的不过四人。
天圣宫主古星明，魔盟盟主牧翎幽，道剑谷主叶澜霄，海族之主海庭。
叶君逍虽然无法看清这四人孰强孰弱，但他也是修剑之人，他知道叶澜霄的剑有多强，哪怕是在典籍上，也没见过比叶澜霄更强的剑修。
在他看来，叶澜霄的功业已经足够了，一己之力将道剑谷从九宗提升到了三域，完全是功成名就了，好好发展道剑谷，精修武道。成为一个德高望重的绝世高手不好吗？为何要将自己变成一个反面人物呢？
但是他不会劝谏的，他深刻知道，对于叶澜霄这种偏执的理想主义者来说，动摇他的理想就如同拆掉他的骨头一般，他只会陷入深深的魔障之中。
叶澜霄看着欲言又止的叶君逍，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没有人明白自己的志向，哪怕是自己苦心培养的儿子。
但是过了一小会，叶澜霄眼中的失望又变为了欣慰，这或许是最好的局面了，道剑谷有一个疯子就够了，再来一个偏执之人，道剑谷会垮掉的。
“那么，就让我把所有要背负骂名的事情做完吧，我从选择这条路开始，就注定要成为一往无前的独夫。”叶澜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喃喃自语道。
叶君逍看到父亲眼中的厉色，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急忙岔开话题道：“魔盟那边怎么和天圣宫斗且看他们的下一步动作吧。可是曜世在北域的动作却和我们息息相关啊，现在极焱门甚至大半个北域已经和魔盟勾结上了，对我们的形势很不利啊，我们是否要去干涉一下。”
叶澜霄摇头道：“我问你，我们不惜得罪北域所有的十八门势力也要杀掉曜歧，扶持雷威扬，为的是什么？”
叶君逍道：“为了给剑心宗压力，逼迫他们继续和我们结盟。”
叶澜霄道：“没错，既然目的达到了，就不要再在极焱门上面纠缠了，我告诉你两句话。”
叶君逍道：“请父亲赐教。”
叶澜霄道：“第一，当对方在一件事情上拿到主动权后，与其和他们纠缠不休，不如在另一个方面主动出击。”
“第二，做事要讲究一个势，势散了就要稳下来再把势蓄起来。”
叶君逍道：“您的意思是？”
叶澜霄道：“听闻马上就是天圣宫财部部长金轫的六十大寿了，你派人送一柄宝剑过去当贺礼吧。”
天圣宫内墨珏正向古星明说着关于魔盟灵石劵的事。
古星明仔细听完了墨珏的汇报，突然笑道：“墨珏，现在有很多人质疑你啊，说你连牧冥这一个年轻人都不如，心智计谋都不如他，被他耍的团团转。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墨珏一丝不苟地说道：“我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便可。”
古星明道：“你和叶君逍，宋危是一类人，大智若愚，玩手段没那么厉害，但是做事却可以直击本质。当然叶君逍那小子还没有那么成熟，看待事物比你和宋危还是差了一些。”
墨珏道：“宫主谬赞了。”
古星明道：“我收到了一些反对你的意见，但全部我都被我压了下去，你的本事如何我心里非常清楚。从一开始你就知道，魔盟这次绝对有大手笔，虽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是绝对不会盲目地帮魔盟大事化小。”
墨珏道：“我理应为宫主分忧的。”
这句话墨珏说的很坦率，对于天圣宫这种极为特殊的势力，有一个关键点。
那就是在关键的时候一定要统一意志，但是在非关键的时候，又一定不能统一意志。
在关键的时候玩派系争斗，那这个势力就离灭亡不远了。
然而天圣宫代表着天下正道，是整个大陆秩序的管理者，一旦考虑事情不能多元化，就容易让战略走入不合理的方向。
在天圣宫内，有三个稳定的超级派系。
第一是以古星明为首的天圣宫主传承派系，这个势力一定要保持中立，做高高在上的裁决者。不仅仅是古星明本人，他们整个派系，在天圣宫内都不能发表太过明显的意见。
这一系的主要成员有主管祭祀和礼仪的礼部，这个部门实际的作用不大，但是在天圣宫内却是宫主的嫡系势力，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宫主的意志。礼部现任部长杨光明更是古星明的师弟，算是古星明手下最得力的人。
还有就是主管各种日常事务以及负责天圣宫人员调动的文部。文部部长卓佑，是天圣宫上代宫主卓堑的儿子，也是古星明这一系的重要成员。
另外一系则是以蓝烁为首的天圣宫武力派，这几代的武力派掌舵人都表现出了一个意志，那就是不支持天圣宫继续以大陆守护者的身份自居，要把自己看做武道势力，直接参与大陆资源的争夺。
管理天圣宫军队的军部部长韦旭以及管理天圣宫武道高手的武部部长谭隆都属于蓝烁这一系。
还有一系则是以陈昪为首的派系，这个派系偏向于传统，支持天圣宫以发展平民为主，以大陆秩序守护者的身份统领大陆。
主管灵师的灵部不用多想，自然是投入了陈昪这位九阶炼器师的麾下。灵部部长殷簌虽然不是炼器师，但也是八阶炼药师，也是高阶灵师的存在，同时也是天圣宫十部部长中唯一一个女子。
主管各大学宫的学部作为天圣宫新设的部门，学部部长李荆也投入了陈昪麾下。
三大派系相对平衡。
至于主管灵石和投资财部部长金轫。
管理大陆除灵石外所有资源和地形勘探的源部部长任霖。
主管与各大势力交涉的外部部长林衡。
主管赏罚的刑部部长廖疏。这四个人是不需要站队的。
因为财，源，外，刑这四大部门一定不能同时被任何派系掌控，这四个部门可不像武，军这种部门，看似掌握的权利很大，实际上更多是管理权。
这四大部门可是实实在在的能把资源掌握在手里，一旦这四个部门的职权被滥用，整个天圣宫都会混乱起来。
当然，这三大派系的势力充分显示出了一个人的无奈，那就是墨珏。
按照天圣宫的惯例，三大副宫主当中有两位都会来自于派系领头人的嫡系子弟。还有一位副宫主将从十部中产生。
可是十部的子弟就算当上了天圣宫的副宫主，达到了天下顶尖的武帝修为，也会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孤立无援。
一旦某个十部出身的人成为了副宫主，那么他所在部门的掌权人就一定要下台。以免造成尾大不掉，再成一派的状态。
天圣宫一定要留一个灵活的副宫主位置，一旦副宫主之位全被派系掌握，天圣宫就会变成一潭死水。
所以对于最没有根基的那位副宫主来说，他唯一的路子就是依靠天圣宫主，这在无形中也加强了天圣宫主的绝对统治地位。
现在蓝烁一系不表态，陈昪一系支持道剑谷。
如果墨珏不表态，作为宫主的古星明就会非常难受，他不可能亲自下场和陈昪一系打擂台。
这样做失去了裁决权不说，古星明的师傅卓堑更是被魔盟气到精神失常。如果古星明身为弟子还说魔盟的好话，无疑会让他名声扫地。
但是又不可能没有人站在魔盟的立场上说话，一旦天圣宫在魔盟和道剑谷的争霸中完全倒向了道剑谷，以叶澜霄的手段，很可能会反客为主，反而把天圣宫的权利变成道剑谷的手段。
届时天圣宫就会彻底失去统御天下的能力，沦为普通的武道势力，这是古星明最不想看到的事情，所以明明知道魔盟居心叵测，也得有人站在魔盟那边，替魔盟说话。
墨珏这次算是吃了个哑巴亏，他明明知道魔盟不是什么好鸟，但还是得出来支持魔盟，然后背上这口大黑锅。
古星明拍了拍墨珏的肩膀，说道：“老伙计，难为你了。但是你要相信一件事，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背黑锅的工具，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至交，我真正可以信赖的战友，就如同杨光明一样。”
墨珏长叹一口气，向古星明行了一礼。
墨珏是古星明拿来背锅的工具吗？当然不是。
背锅只是墨珏的一个表态罢了，古星明的安慰也是一种对墨珏的表态。
对于他们这种站在大陆巅峰的人来说，这些都是小事，底下人爱闹，就任由他们去闹，除了背后骂两句以外，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墨珏的本质身份是天圣宫的副宫主，天下巨擘之一，若是这个职务不好，又岂有十部之人激烈竞争？还是宁愿放弃部长之位的竞争。
甚至如果墨珏不愿意帮古星明背黑锅，想自由表态，古星明也是管不了的。对于十部部长，古星明还有很大的权力。但是对于副宫主，就算是宫主也干涉不了太多了。
不过墨珏就是这么正直的一个人，不会置古星明于险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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